茶莊女掌櫃 第26頁

程商笑說︰「人參是名目,這塊硯台是賠禮,這折斷的釵子才是重頭戲,張太太是想告訴我們,訓過張司蝶了。」

這事情,絕對是張家理虧,但張家是三品門第,跟個商人道歉,說出去真不要做人了,只能拐著彎,以送禮之名,行道歉之實。

那塊黑硯是難得的鳴硯,磨墨時發出的聲音近似鳥鳴,所以有了這稱號,不易入手,齊瑤又剛好喜歡畫畫,送這賠禮倒是頗順當。

「折斷這釵子,張小姐豈不是更生氣?」

「隨她氣。」

「怎麼能這樣,你跟張大人怎麼說也是朋友,就算他口中埋怨這女兒麻煩,但終究是女兒,好歹看在他面子上。」

「我不看他面子,但看在張太太一直對你客氣的分上,花蕊,明日把這釵子送去修,瓖好了再給張太太送去。」

如此,即是重修舊好,既往不咎。

齊瑤見花蕊一臉扭曲的忍笑表情,問道︰「想到什麼了?」

豈知不問還好,一問,花蕊忍不住噗嗤出聲,覺得失禮,忙憋住,但很快又是噗的笑出來。

這一笑,屋里丫頭嬤嬤都忍不住苞著笑,就連一向禮儀自持的葉嫂嬤,臉上也露出笑意。

齊瑤被她逗樂了,「什麼事情這樣好笑?」

「婢子,嘻,只是突然想笑。」

「快說,我不罰你,少爺也不會罰你。」

花蕊就等這一句,「那位張小姐,喜歡少爺呢。」

「當真?」齊瑤連忙按住要發作的程商,「說清楚一點。」

「婢子一直是跟著少爺的嘛,少爺開始跟官家走動時,也是帶婢子姊妹去演茶,去過張家大宅幾次,不過都是在張大人的書房,有次少爺跟張大人在書房下棋,張小姐突然闖進來,人都進來了,也不能當沒事,張大人便稍微引見了一下,但也沒說得太清楚,只說姓程,是自己的朋友,婢子就見到張小姐兩眼放光,後來張大人有要事跟少爺說,賞了婢子荷包,婢子便到廊下等,而剛才跟在張小姐身邊的姊姊就過來問我主人家是誰呢。」

「原來是你招蜂引蝶,就說嘛,我小心又多禮,大戶太太若不喜歡,最多就是不再叫我了,哪像張小姐,明明討厭我,還一直讓我去,原因就出在你身上。」齊瑤笑咪咪,「繼續說。」

「是,少爺從不隱瞞身分的,所以婢子也老實說是茶莊的掌櫃,就見那姊姊似乎有點失望,後來元順哥去打听,這才曉得張小姐因為無子,被夫家休了,又因為之前的婚配是張太太作主,這次她說得自己看過才算,肯定是見少爺樣貌好又一身富貴,這才動心了。」

程商有點不自在,齊瑤卻是听得津津有味,「然後呢?」

「哪有什麼然後?」程商揮揮手,「你們都下去。」

他都開口了,自然不會有人不識相的不走,廳上一下子干干淨淨。

她拉住他袖子,「那你跟我說後來,不听完整我睡不著。」

程商見她難得這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她是官女,我是商人,哪有什麼然後,她就算真的傾心于我,也不會願意嫁給一個商人。」

「那她這樣為難我做什麼,還砸了店呢。」

「這世界上有人就是這樣的,她不願意低嫁于我,但也不願意我娶親,自己不幸福,也看不得別人日子過得好,之前你無所出也就罷了,現在你懷上孩子,只怕即是這點讓她動了念頭。」他頓了頓,「張家我會再親自去一趟,務必要張大人承諾我會約束好這女兒,在這之前,你無論如何都別出門。」

她點點頭。

他滿意的微笑,「乖。」

「還有……」

看到齊瑤耳朵都紅了,程商知道肯定不是好直說的話,便耐著性子等——其實,他很喜歡看她這種模樣,害羞的樣子真可愛到不行。

「張小姐看不起你,可我……我……」聲音越來越小,後來細如蚊聲,「我,我希罕你。」

程商去了張大人府第一趟,便取得張大人「女兒絕對不會再惹事」的保證。

對張大人來說,多年官場生涯都沒這樣丟臉跟尷尬過——當年,他不是沒看出司蝶對程商有好感,以父親的立場來說,他覺得程商還行,雖然是個商人,但卻是一表人才,談吐不俗,比起那些二世祖都不知道好上多少,加上司蝶是和離婦,年紀也不小,對象並沒有那麼好找,與其成為有子鰥夫的填房,不如嫁給程商成為正妻,將來讓妾室生孩子,自己抱過來養大,總養得親。

可沒想到,司蝶嫌程商是商人,還哭了一場,說什麼他這爹想坑自己女兒。

好吧,話說到這分上了,他自然不會提,只繼續跟程商當朋友,飲茶下棋論天下,讓續弦去打听有沒有門第差不多的鰥夫願娶二十幾歲的和離婦。

結果一年多後,程商成親了,她又發作了一次。

張大人就不明白了,你看不起商人,不願嫁,人家娶妻了,這也不行?

就這樣,司蝶今年三十,還是找不到她合意的對象,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女兒會去砸人家的店。

若是人家惹你,你這樣做還說得過去,人家根本就是自己安分過日子而已,真是……

所幸程商也沒追究到底的意思,只說修店挺花錢的,再來一次扛不住,請張小姐可別再派人來了。

當然,張大人只能保證了。

第9章(2)

對程商來說,他不介意張司蝶看不起他,但是她要鬧金嵐茶莊,這就不行,更何況齊瑤當時還在後頭,要是膽子稍微小一點,只怕胎氣都要動著了。

因為齊瑤不到店里了,這一個多月,便由他在店里坐鎮。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點流年不利,距離「少爺,有人來砸茶莊」還不到一個月呢,很快的,他又震撼了,「少爺,快回家,有官人上門,說那葉嬤嬤原來是逃犯!」

程商自然快車回府。

他一路都在想,除了張司蝶,到底他們夫妻得罪了誰——葉嬤嬤那種人,兩邊肩膀永遠平著,背永遠挺著,每一步都是六寸,衣服不見一處髒,就算先前在青草小巷被打得手都斷了,一聲也沒唉,這都能是逃犯,那宅子里便全都是逃犯了。

羅公子說有人在查他,看來是沒查出真相,反而被栽贓了。

大步跨進大廳,齊瑤早哭得眼楮腫,見他來,更是忍不住,「葉嬤嬤——」

程商把她摟進懷里,「嚇著了?」

「對我倒是客氣,可是,葉嬤嬤被他們帶去問話了。」

葉嬤嬤無子無女,一心教養這個小姐,兩人之間雖然名為主僕,但在情感上,卻更像母女。

「葉嬤嬤讓我別怕,說她去去就來,可我就是怕……」

見眾人神色惶惶,就江嬤嬤鎮定,程商便道,「江嬤嬤,請你把事情說上一說。」

「是,來的是邵總管與戶部掌司帶頭,守門的見掌司穿著朝服,又帶著衙役,開大門迎接,又派人通知了小姐,一群人進來,只說要找個小院子問話,另外提了葉嬤嬤走,文書上說得清清楚楚,讓程齊兩家都听從掌司發落,沒辦法,只能讓人把傳秀院門鎖打開,讓邵總管及掌司帶人進去,其它人老奴不認得,但其中一個以前好像在尚書府上見過,只是時間久了,不知道有沒有認錯。」

見江嬤嬤有些猶豫,程商說道︰「嬤嬤但說無妨。」

「倒有點像譚皇後身邊的人,一個叫做黃宜的姊姊,很得譚皇後信任,常常替皇後到府上傳話,老奴因此對她有印象,但也二十幾年前的事情了,那姊姊又瘦了許多,因此是不是本人,倒也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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