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良福晉 第18頁

「是獵雪鹿吧?」東瑩就知道妹妹不會平白無故到宮里來,故意與她親昵同車,定有話要對她講吧?

她的心思,早已不再與和婉糾纏了,佟太醫的話一直在耳邊旋繞,此刻所思所想,比原先更加遙遠。

「姊姊,咱們做一次交易如何?」和婉凝視她。

「什麼交易?」她淡淡問。

「第二場,你勸玄鐸貝勒輸了吧。」

「什麼?」東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以為我會答應?」

「你若不答應,我就把董思成的事告訴皇阿瑪。」和婉陰冷地笑。

「你瘋了嗎?」她本以為,這個妹妹還有藥可救,不料卻這樣喪心病狂,「這會連累額娘的!」

「我會替額娘求情。」和婉篤定地答,「再怎麼說,我也是皇阿瑪的親生女兒,可你就不同了,皇阿瑪若知道你的生父是董思成,他會怎麼想?他還會允許自己妻子的前夫再待在京城、出入宮闈?他若把董思成驅逐出京,你這一輩子也休想再與生父見面了。」

呵,這是威脅嗎?她這輩子,還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惡毒的威脅。

「董思成未必是我生父,」咬了咬唇,她低聲答,「就算是,他與我亦無養育之恩,我又何必在乎與他是否還能見面?」

「你會在乎的,」這個妹妹,竟比想像中的了解她,「你從小為什麼一直嫉妒我?不就是因為沒有父親嗎?你朝思暮想的,不就是一個能疼你助你的父親嗎?」

沒錯,她得承認,在隱藏的意識里,「父親」這兩個字何其重要……

「所以,你就斷定我會為了父親出賣自己的丈夫?」但對她而言,玄鐸——同樣重要。

「只一場,我只希望玄鐸貝勒輸這一場,」和婉忽然換了懇切神色,「不是還有第三場嗎?我保證,到時候絕不作假,就讓他兄弟公平較量。」

「那你這是何必?」東瑩微微疑惑。

「納也自幼習武,什麼都可以輸,唯獨這武試,他不能輸,輸了,就等于丟了所有的面子。」和婉輕聲嘆息,「姊姊,就當我求你這一回,你就幫妹妹這一回吧!」

「你該對納也有信心,既然他自幼習武,玄鐸自然比不上。」她不禁和緩道。

「你也知道,玄鐸這個人有多狡猾,什麼事都深藏不露的。他說自己不會武功,天知道是真是假!萬一他從小就背起人來勤學苦練,那可怎麼辦?」

這一點,和婉倒是說對了,玄鐸如同深潭,水深不可測,成親至今,就算兩人已經交心掏肺,她亦不敢說完全了解他。

「方才你與額娘說的話,我都听到了,」見她沉默不語,和婉終于使出殺手,「姊姊,你就不怕我把你不孕之事告知查哈郡王府上下?到時候,就算玄鐸再愛你,也不會再如從前那般待你。」

呵,她早該料到,狠心的妹妹會有這一招,利用她的父親和她的丈夫同時威脅,彷佛束住了她的左膀右臂,讓她還如何掙扎?

思緒在渾沌中一片迷茫,東瑩彷佛置身濃霧中央,找不到方向……

第7章(2)

一行人隨乾隆起程,到達熱河時,卻不急于移居行宮,只在山林邊上搭營紮帳,連綿數里,為了狩獵方便。

東瑩自半路便發起了高燒,直至武試當日仍未好轉,病癥反而越加嚴重,吃了幾副治風寒的藥也不見效。

她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自從上次听了和婉的話,心中猶豫矛盾,添了堵石一般,左右不是,或許這病便是三分著涼、七分郁悶所致。

「這可怎麼好,似乎比昨晚燒得更厲害了。」玄鐸換了獵裝,遲遲不肯離帳,守在她的榻前,滿目擔憂。

「你快去吧,」她虛弱地笑道,「一會兒皇阿瑪他們等急了,會怪罪的。」

生病,也是一種逃避吧?

她既然不想助和婉背叛玄鐸,也害怕和婉真的抖落出她不孕之事……上蒼替她做了一個最好的安排︰生病。

她若病了,神志不清,還有什麼閑情去管這場比試呢?一切听天由命罷了。

「你這個樣子,我怎麼能走?」玄鐸憐惜地撫著她的發鬢,沙啞地道。

他守護了她一夜,不是端藥送水,就是冰敷熱暖,天明時分才稍稍闔了回眼,此刻雙眸通紅,透著血絲,讓東瑩看了心里發疼。

這樣上陣,體力虛乏,會輸嗎?

他若輸了,不論是否她真的從中阻撓,也與她月兌不了關系……一切,都是她的罪過。

「傻瓜,不過染了些風寒,又不是什麼大病,你不用如此……」東瑩微微笑道,「小時候我出水痘,也照樣好了。」

「我總覺得,這些日子你有些憂郁。」玄鐸忽然道。

他看出來了嗎?果然,是她的知己,眼角眉梢的微變,他亦能覺察……

「身子不太舒服,看上去自然不太高興。」她極力掩飾。

「是不是擔心我會輸?」玄鐸搖搖頭,顯然不信她的鬼話。

東瑩稍稍垂眸,鎮定道︰「早說過不論輸贏,我都無所謂的,況且這只是第二場,就算輸了,勝負還未定呢,我犯得著為這個煩心嗎?」

玄鐸笑了,似吁了一口氣,「也對,還以為你沒看過我騎射,所以擔心我呢。」

「那你的騎射如何?能勝大哥嗎?」她順話問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或許今日可知高下。」玄鐸答。

「那你快去吧,等我睡醒一覺,應該有結果了。」推了推他的肩,催促他。

不料,他非但不速去,反而解開扣子,褪下獵裝,與她一同躺了下來。

「你干什麼」她一驚,「別鬧了,皇阿瑪他們等著呢。」

「還有半個時辰才開始呢,我還有時間,哄你入睡。」他的長臂伸過來,枕住她的脖子,順勢將她帶入懷中,深深擁抱。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要人哄呢。」東瑩想推開他,卻動彈不得,只好乖乖地由他擁著。

「這樣是不是暖和一點?像不像添了一個暖爐?」玄鐸低笑地問。

他的體溫,比世上所有的暖爐都舒慰,永遠不會冷卻,能讓她在心煩意亂的時候安然入眠,一夜無夢。

「你且躺一會兒,別耽誤了正事。」東瑩縮入他的懷抱,微微閉眼道。

「那你就快點睡著。」他在她耳邊緩緩吹氣。

或許是方才飲的藥奏效了,或許是他的聲音本來就像一劑催眠的藥,東瑩只覺得頃刻間眼皮發沉,不一會兒,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彷佛作了許多迷亂的夢,黑暗又古怪,待她清醒過來,像不知身在何處,是何時辰。

然而,這時她愕然地彈了一下。

玄鐸……本該前往獵場的玄鐸,為何此刻仍然躺在她的身邊只見他閉眼沉睡,依舊緊緊的抱著她……

難道她只睡了一小會兒?望向帳外,卻看不清天光,著實教人迷惑。

「玄鐸、玄鐸——」她害怕地坐起來,輕推他。

「嗯……」他似睡得迷糊了,咕噥地回應。

「什麼時辰了?你該起身了吧?」她一陣緊張,索性將他拉起來,「別是遲了!」

他打了個呵欠,伸個懶腰,露出微笑,「遲了又怎樣?」

「你……怎麼能說這樣的話?」東瑩瞪著他,「比試要開始了。」

「比試應該早就結束了。」他的回答石破天驚。

「什麼」她一怔,「你是……比完了才回來躺下的?」

「我壓根就沒去。」他撐起半邊身子,好笑地看著她。

「你說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福晉,你夫君我對這場比賽已經棄權了。」他的眸子恢復清明,炯炯閃亮,笑意亦輕松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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