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四舅。」脆生生的聲音響起,兩兄弟手牽手樂顛顛地跑出去。
看著孩子離開,燕歷銘這才開口道︰「你的信里提及梅莊與老三的關系,我便派人去查,本以為那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組織,沒想到一點都不小哪,這些年老三陸陸續續往梅莊投了近百萬兩,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企圖得到什麼?
「我才剛查出些許線索,父皇便在朝堂上昏倒,太醫診治說是積勞或疾,可你說過梅莊里有人擅長使毒,就當以防萬一吧,我背著人央求父皇把近畿兵馬交給我,早在歷鈞把宮衛及消息帶到冀州的時候,我已經開始在京城做布置。
「你讓歷鈞去太蒼山尋找神醫,消息傳來,幾經考慮後,我命人扮成歷鈞前往太蒼山,讓他暗中潛回京城。不久,你把孫晉山送來,他的口供相當有用,梅雲珊一個婦道人家要那麼多錢做什麼?正是此事讓父皇相信老三的不臣之心。
「也是父皇鴻福齊天,去太蒼山的人把神醫給帶回來了,證實父皇果然身中數毒,要不是後來父皇的飲食有母後把送,否則讓他多搞幾次,恐怕父皇性命危矣。
「孫晉山進宮本是秘密,消息卻透到老三耳里,可見得宮中有老三的眼線,因此我趁著你打算把梅莊釣出來之際,在宮里演一出戲——父皇病重、歷鈞出宮尋醫、太子妃小產、東宮大亂……你釣梅莊、我釣老三,多年疙瘩總算鏟除。
「對不住,你受苦了,沒想到老三會把梅莊大部分的人派去圍攻你們,我以為老三會把多數人力放在京城,他是真以為宮中大亂,很有信心自己能順利逼宮。」
「太子想這麼做,怎不提前知會一聲?」
「那時候風聲鶴唳,我根本不曉得宮里有多少老三的人馬,一心想把戲給演逼真了,半點消息都不敢透出去。」
霍驥微哂,盡避過程不如人意,但事情已成定局,他與燕歷堂的糾結過去塵埃落定,他可以真正放下心。
「梅府有無參與這次的事件?」霍驥問。
「有,梅府二房,他們長期為老三拉攏朝臣,這次的宮事也有他們的影子,如今梅府上下百余口人都關在地牢里。」
「長房能不能月兌身?」
話出口,霍驥覺得自己蠢得過分,同在一個屋檐下,長房怎麼可能渾然不知二房動靜?說不定只是不說破,卻暗暗縱容。
燕歷銘心知霍驥始終記取梅家恩情,只是事關逼宮,想月兌身太困難,但他擔心霍驥的傷,斟酌出口。
「父皇日前召見梅相爺,他向父皇請罪,願以自身性命交換無辜家人,父皇沒有應允。」
「意思是……」
「梅相爺對朝堂的付有目共睹,若他能夠提出足夠證據,證明此事僅僅是二房所為,不干其它人的事,長房或許有機會月兌身,不過我想也僅僅是月兌身,想重返朝堂怕是再無可能,你別想得太多,好好安心休養,父皇那里我會再想辦法。」
「梅老太爺呢?他年事已高,天牢……」
燕歷鈞接話。「我就知道你會擔心,已經去過天牢見過梅老太爺,他是個豁達的長者,情況沒你想的那麼糟,我已經關照過,牢頭不敢委屈老太爺。」
「那……雲珊呢?」」
听他問起梅雲珊,燕歷鈞蹙眉,不樂意了。如果霍驥不是他的好哥兒們,自己肯定要一拳揍斷他的鼻子。「你還想看梅……」
話沒說完,欣然的聲音傳來,「別舊心,她沒事。」
款步進屋,她試著微笑。
雖然早已經想好,沒關系的,算了,他與梅雲珊的感情是無解的習題,誰讓他們青梅竹馬,誰讓他們的感情歷經兩世遺憾。
只是,「沒關系」說過千百次,到頭來……知道他清醒後仍對她放心不下,欣然心中難免傷情,真真是頑固的男人、頑固的愛情哪。
燕歷鈞看著強顏歡笑的欣然,早在五年前他就曉得欣然非要離京的理由,那時他還覺得欣然小題大作。
男人嘛,總會有那麼點兒三心二意,但正妻就是正妻,時間久了,他還能不把心收回家里?可如今……
不滿的情緒使他拉起欣然的手,賭氣道︰「走,休息去,也不看看自己瘦成什麼樣兒,先照看好自己,這里自有人照料。」
欣然感激地望一眼四皇兄,搖搖頭,柔聲道︰「四皇兄,我跟他好好把話說清楚,兔得他掛心,傷口養不好。」
燕歷鈞白眼,她擔心人家掛心,人家可不介意她傷心。他怎麼會交了這麼個沒良心的莫逆?
輕嗤一聲,他臭著臉對霍驥道︰「梅雲珊是別人的老婆,且有別人操心,你省省吧。」
燕歷銘對著沖動的老四搖頭,夫妻倆的事,外人還是少插嘴,他扯扯燕歷鈞的衣袖道︰「走了,讓他們好好說話。」
欣然坐到床邊,深吸氣後,開口,「梅雲珊的兒子年幼,在天牢里病了,我向父皇求情讓他們母子離開天牢好生養病,父皇再氣,那總是親孫子,大人有罪,小兒無過,父王已經準了。我也請太醫去看了,我想要不了多久,習兒就會痊愈的,你放心吧。」
「我沒有不放心。」
他握住她的手,欣然沒有抽開,她說話算話。在他昏迷的時候,她親口說過要給他機會,所以她不會抓著他與雲珊之間的事說嘴。
「還痛嗎?」她問。
「痛。」他皺眉頭討拍。
「我去找太醫過來看看。」欣然連忙起身,他卻拉住她不放。
欣然回眸,他笑彎兩道濃眉,因為很高興,高興她依舊在乎自己。
「不必,你在我身邊,我就不痛了。」他討拍討得很自然。
「我又不是藥。」
「卻比苦口良藥更好用。」
欣然重新坐下來。「好好養傷,在你痊愈之前,我會代替你好好照顧梅雲珊,再過兩天,我就把紫鴛送到她身邊照料。」
她試著讓口氣和緩,試著不泄露傷心,但霍驥還是從她眼里讀到淡淡的落寞。
他知道的,知道雲珊的事,終究讓她誤會難受了。
霍驥說︰「你以為我把紫鴛帶進京城,是為了雲珊?」
「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我是帶她來和孫晉山狗咬狗的。」
「什麼意思?」
「我將孫晉山滿府上下收押,對過名單後,發現漏掉一個姨娘,之後將孫晉山秘密押進京城,卻對外說他在獄中自盡身亡,目的是想讓梅雲珊和燕歷堂放心,可惜宮中有眼線,這件事還是泄露去,逼得燕歷堂亂了手腳,因此太子將計就計,演一出大戲讓燕歷堂提早逼宮。
「我曾讓楊識再探孫家,他行事謹慎,找到暗屜尋到另一本賬簿。賬簿里頭還有一筆近百萬的帳和鑰匙,問題是,掘地三尺,我找不到秘密寶庫,正一籌莫展時,紫鴛的出現怡恰解決這個麻頃。」
「紫鴛?」
「嗯,原沒聯想到她身上,但她賣身葬夫的時間點太過巧合,再加上想要孫晉山做事,怎能不在他身邊安插眼線?兩相對照,我相信紫鴛就是搜查孫家時漏掉的那各姨娘。」
「如果她知道寶庫在哪里,哪需要到街上賣身?」
「也許她沒有鑰匙,卻知道地方。」
「所以,她真的知道?」
「不,你是對的,她不清楚。但我許以好處,只要她能幫我從孫晉山身上套出寶庫位置,我會饒她性命,並給她一個新的身分和財富。」
可惜紫鴛傻得嚴重,誤會他救她的理由,誤以為他與梅雲珊藕斷絲連、以為他會愛屋及烏,看上她這只蠢烏鴉。
于是她經常往自己身邊蹭,還企圖傷害欣然以便到梅雲珊跟前討功,幸好楊識盯著,所以……他與她之間再無交換,只余逼迫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