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離開後,羅晴娘抬手緩緩輕撫適才被他輕吮過的唇瓣。
沉寂許久的心,此刻有些悠悠晃晃的擺蕩了起來。
一大早,衙役便在蘭河城四個城門張貼了緝捕逃犯的告示,不少路過的百姓們在瞧了之後,紛紛為之嘩然。
「怪不得喻家的家主會突然從喻子懷換成了喻子安,原來是喻子懷私販毒物哈芙蓉,被官府當場人贓俱獲,關押進牢里待審,可他竟買通獄卒私逃出來。」
「我就說呢,好端端的,喻家的家主怎麼會換了個人,原來是這樣。」
「不過喻子懷已經富甲一方,他做啥還要鋌而走險的私販哈芙蓉?」
「欸,這還不簡單,貪心唄。」
「要我說,喻子懷說不得就是靠著私販哈芙蓉發家的,要不他哪能在短短十幾年里就成為咱們這蘭河城的首富,除了幾十間的鋪子,還坐擁好幾座礦山。」
「你這麼說倒也有理,他八成是私販哈芙蓉多年,這夜路走多了,終是遇鬼,被官府給逮著了。」
闢府通緝喻子懷的消息很快就傳得滿城皆知。
喻子安在得知此事後,臉色鐵青的去找張氏,一進她院落,他連請安都顧不得,一開口便質問︰「讓官府緝捕大哥的事,可是你的主意?」
張氏不悅的沉聲喝斥他,「你這是什麼樣子,連規矩都不懂!」她年近四十,容貌姣好,風姿綽約,因此才讓三年前剛喪妻不久的喻志南一見她便迷戀上,進而迎她為繼室。
喻子安這才補行了個禮,喚了她一聲,「母親。」接著忍住氣出聲問︰「我想知道大哥為何會被官府通緝?當初咱們不是說好了這事別鬧大,逼大哥離開蘭河城就好,官府如今貼出通緝告示,豈不是要逼得大哥走投無路嗎?」
張氏沒答話,反倒責問他,「子安,你這性子這麼軟弱,將來要怎麼保護雲虹?怎麼守得住這喻家偌大的家業?」
「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置大哥于死地,我打算在營救出雲虹的父親之後,便要跟她帶著她爹遠走高飛,將喻家歸還給大哥,畢竟這喻家偌大的家業全是大哥一手掙來的。可當初你竟在大哥出城後,派人去殺他!」說起這件事,他語帶憤怒,若不是他接獲消息急忙趕到,大哥怕是早被殺死了。
「我做的這一切還不是為了你和雲虹,若不是你當初執意要縱虎歸山,放他出獄,我哪里需要再派人去殺他,結果你卻不知好歹橫插一手,讓喻子懷逃過一劫,之後我再派人去收拾他時,已不見他的蹤影。」說起此事,張氏反而責怪的瞪了他一眼。
「雲虹說日前她在蓮花寺外曾見過他,以你大哥的性子,定吞不下這麼大的悶虧,勢必會想盡辦法回來報仇,你性子這麼軟弱沒用,哪里會是他的對手,我這才不得不出面收拾他。」
「可我不想讓他死,他是我大哥啊!」
張氏反問他,「那你想不想要雲虹?他一日不死,雲虹這麼不明不白的跟著你,只會遭世人恥笑唾罵,你要讓雲虹受這種委屈嗎?」
喻子安眉頭緊鎖,神色痛苦,一邊是他傾心愛戀之人,一邊是他嫡親的兄長,他想要雲虹,卻又不願害死大哥,可如同張氏所說,倘若大哥不死,雲虹跟著他,這事一旦傳出去,兩人定會遭人恥罵。
見他沉默著不答話,張氏厲聲警告他,「你要知道,當初在構陷你大哥時,咱們跟他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你不為了自個兒著想,也得為雲虹著想,今後可不能再心軟,否則一旦讓喻子懷有機會再奪回喻家,他絕對饒不了咱們。」
「我……明白了!」他緊握雙拳應了聲,接著低著頭說︰「我進去看爹。」他提起沉重的步伐,走向東側的一間寢房,進去後,見父親躺在床榻上,他詢問在一旁伺候的丫鬟,「湘湘,爹身子今天怎麼樣,可有用早膳?」
「回二爺的話,老爺今早還沒醒來。」湘湘稟道。
看著越來越清瘦的父親,他面露憂容,「都吃了這麼久的藥,怎麼爹的病不僅一點起色都沒有,還越來越嚴重,不時便陷入昏睡,一天里沒幾次清醒的時候。」
湘湘想了想建議的說︰「二爺,要不要為老爺再換個大夫瞧瞧?」
「都已經換過三個大夫了,還不是一樣沒半點用。」他在床榻旁的一張椅凳上坐下,望著父親,想著如今與大哥的事鬧成這般,不由得眉頭深鎖。
他知道自己一開始便做錯了,可他已深陷泥沼,無法再月兌身,因此即便知錯,也只能一路錯到底。
早在當初雲虹來求他時,哭訴著對他說那些話時,他的心就已經錯了——
「子安,當初是我先遇上了你,我曾想過要跟了你,可不想你大哥竟強橫的執意納我為妾,我一個沒有依仗的弱女子,哪里能反抗,加上他答應要幫我救出我爹,我這才不得不從了他,但哪里知道他得到我之後,竟然食言,只口不提營救我爹之事,我屢屢問他,他也總是推搪敷衍,如今眼見我爹就要被砍頭了,我心慌得不知該怎麼辦,只能來求你了,求子安你幫幫我!」她哭倒在他懷里。
他心疼的摟著她,「你要我怎麼幫你?」
「我需要銀子,很多很多的銀子來疏通朝中的官員,讓他們為我父親求情。」
他遲疑的問她,「你需要多少銀子?」千兒八百兩他還勉強可以拿得出來。
「至少需要幾萬兩。」
「這麼多?!」他滿臉驚訝。
「那些京官哪里是幾百兩就能打發的,何況要打點疏通的還不只一、兩個官員,至少要準備個兩、三萬兩的銀子才夠。」岑雲虹似是明白他拿不出這些銀子,面露哀戚,「我知道這事讓你很為難,還是算了,倘若救不出爹,讓爹被砍了頭,我這做女兒的也只能跟著他一塊去了,以報答他的養育之恩。」
聞言,他急忙勸阻她,「不,你千萬不可有尋死的念頭。」
「我娘早逝,爹獨自一人把我撫養長大,他如今受了牢獄之災,我身為人子卻救不了他,哪里還有臉活著。」她掩面啜泣。
他情急之下說道︰「我替你想法子找來那幾萬兩的銀子就是了。」
「喻家的銀子都掌握在你大哥手里,你哪有辦法,還是算了,我不想拖累你。」
心上人傷心垂淚的模樣惹得他心憐,為了安慰她,他月兌口而出,「不,為了你,縱使讓我去偷去搶,我也一定會想辦法得到這些銀子來救你爹。」
「真的嗎?」
「真的。」他斬釘截鐵的應道。
為了這個承諾,他背叛了兄長……
思及這些事,他滿心憂煩,握住案親的手,輕喃道︰「爹,您說我該怎麼辦才好?」
第7章(2)
仿佛是听見了兒子的聲音,喻志南緩緩蘇醒過來,張開混濁的雙眼看向喻子安,好半晌才認出了他。「是子安哪。」
「爹,您醒來了。」見父親匯醒,喻子安很高興,忙扶著他坐起身。
湘湘拿了個大迎枕墊在他身後,好讓他靠著,接著拿來巾帕為他擦手洗臉,再送來杯熱茶讓他潤潤喉。
喻志南飲了幾口熱茶後,像是想起什麼的詢問他,「你大哥呢?我好像很久沒瞧見他了。」
喻子安靜默一瞬才答道︰「您忘了嗎?大哥他因為私販哈芙蓉,現下正在外頭避風頭,不能回來。」
喻志南怔了怔,好半晌才似乎想起了這件事,「那他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呀?」
接著他囑咐兒子,「官府那邊你好好打點打點,不管要多少銀子都盡避使,要盡快了結這件事,也省得你大哥飄泊在外,有家歸不得。」說完這番話,他又有些精神不濟,昏昏欲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