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雪听不太懂她的话,不过却感觉到她此时想说话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那已经过世的妈妈:“奶奶……”
“不,华萱,不是我,不能怪我。”夏老夫人的面孔有些狰狞,看着陈雪的身影有些害怕的拍拍双手:“不要,不要……”
这时,夏国谦突然进来了,看到夏老夫人情绪不稳的挥着手,赶紧按了病床上的呼叫器,很快,医生和护士跑了进来。
“不,我不要打针!”夏老夫人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当她看到护士手里的针时,更露出了忐忑的神情:“华萱,华萱,救我……”
她的呼叫吓坏了夏国谦,趁医生护士正在按着她的空当,他拉着陈雪走出了病房。
没想到人老了,意识也糊涂了,陈雪并未将刚才那一幕放在心底,只是叹息着生命的悲哀。
“你别怕,你奶奶这种情况,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见陈雪不语,夏国谦安慰她:“走吧,咱们回家吧。”
“我们离开,那谁来照顾奶奶?”陈雪回头看了窗户里面,夏老夫人还在挣扎。
“有特护照顾。”夏国谦拉了陈雪的手,往病房外走去。
陈雪没有坚持,跟着他走到医院停车场,却突然想起夏文昊所说的,他在停车场遇到顾子骞,是呵,她努力的吸了一口气,是的,呼吸着他曾呼吸过空气,可是,心里却微微泛着疼痛。
“听你妈说,你现在还是单身?”夏国谦边开车边说着:“傻孩子,五年了,难道你还走不出那个阴影吗?”
阴影?那岂止是阴影,简单是这辈子烙在身体上的伤痕,已经不能消失了,陈雪低头之后转向他:“我很好。”
夏国谦的车开得极稳:“如果你过得好,那天在电话里就不会流泪了。”
想起那天他打电话过来,自己哭得稀里哗啦的,陈雪有些许后悔,为什么自己还是这样容易冲动,“只是许久没有联系了,我很感概。”
“既然回来了,就多住几天!”面对陈雪,夏国谦很愧疚。
“南通那边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去做。”陈雪拒绝,沪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山水总有相逢的时候,她有些怕。
“听你妈妈说,你现在还不错。”夏国谦笑着:“经营着一家颇具规模的花卉公司。”
“只是小打小闹而已,谈不上有规模。”陈雪想起这几年的创业历程,确实很艰辛:“只是,养活自己没有问题。”
好一会儿,夏国谦都沉默不语,之后,实在忍不住了:“莫曦是他的孩子,对吗?”
仿佛一盆凉水从头淋到脚,陈雪突然有些害怕,“不是!”
“我是你爸爸,不是他,不会跟你抢,”夏国谦转头看着她:“告诉我实话,雪儿,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很苦?”
不知为什么,在南通一直很坚强的陈雪,面对夏国谦时,总会有几许软弱,她没有再强烈反驳,“不苦,有妈妈陪在身边,她很照顾我。”
一声长长的叹息响在车内,夏国谦的手握在方向盘上,“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为什么要离开北京?为什么要消失得无影无踪?如若不是我遇到你妈妈,可能还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
“爸,我已经长大了。”陈雪看着反光镜中自己利落的短发:“已经不再是五年前的陈雪了。我有能力养活自己,我有能力照顾好妈妈跟莫曦。”
“可是,你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夏国谦颇为感概的说着:“女人的肩膀承受能力是有限的。而且,他告诉过我,你从来没有动用过那一千万,甚至,每年的红利划到那个帐户上都从来没有动过,雪儿,为什么?”
他?父女俩谁都没有提他的名字,可是,一说他,都知道是指那个人。
“我不想跟他有任何牵连,包括经济上的。”陈雪违心的说着:“爸,我能养活自己,干嘛还要靠他呢?既然,既然断了,就要干干净净的。”
“可是,莫曦的将来你想过没有?”夏国谦提了刘秀娟经常说的一个问题:“他是个很可爱很活泼的孩子,陈雪,他应该生活在一个健康的环境里。”因为自小愧对陈雪,所以他不想陈雪的孩子跟陈雪小时候一样,没有父爱。
“他跟我不一样。他不是私生子,他有爸爸。”陈雪直接说出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只是,父母离异了而已。”提到离异,她的心仍在隐隐作痛。
“你仍在怪我吗?”一提到私生这两个字,夏国谦想到她是在责怪自己,颇为难受。
“我没有怪任何人。”三十岁的陈雪,心态已经很平和了:“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想到之前曾跟刘秀娟谈过的话,她淡淡的说:“或许,我会考虑为莫曦找个爸爸。”她低下头,欧俊的脸庞模糊的出现在她的脑海,是呵,那个斯文儒雅的男人,很适合做莫曦的爸爸。
听到她的话,夏国谦说:“我也希望你能幸福。”
“爸。”陈雪抬起了头:“关于莫曦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包括,包括阿姨和文昊他们。”
夏国谦一振,转而点点头:“你的意思我懂,我就怕,如若他知道莫曦的存在,肯定不会就此罢手的。”说着他又仿佛在自言自语:“现在的他,不适合做莫曦的爸爸。”
现在的他?现在的他?跟以前的他不一样吗?陈雪一阵失落,暗暗嘲笑自己,现在的他,肯定早已经成家,或许有了他自己的孩子了。呵,莫曦,幸好自己还有莫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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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谦去了公司,汤雅静去了医院,而夏文昊上学去了,坐在夏国谦的车子里,陈雪来到疗养院。
“二小姐,我在外面等你。”下车时,司机说道。
“不用了,你先去我爸公司吧,他可能要用车。回去的时候我自己坐车就行了。”陈雪不知道自己会在疗养院待多久,不想让司机等得太久了。
沪城市郊的疗养院,在一个四面环山的盆地中间,占据了很大的面积,据说,可以容纳上千人在这儿疗养,陈雪走进前厅,询问着夏美媛住的贵宾区。
疗养院内修建得像一个公园一样,有极大面积的绿化带,根据咨询台的提示,陈雪走过一大片草坪,远远的看到贵宾区几个大字。
草坪上,有好些护士推着轮椅带着病人晒太阳,那些白色的敞椅上,也坐着一些穿着病服的人,透过深色的墨镜,陈雪冷冷的打量着这一切。
“汤雨嘉,你别跑,站住。”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陈雪愣在原地,汤雨嘉,雨嘉?她刚要转身,却有穿着病服的人撞到了她,陈雪退后了几步,扶着敞椅才未被摔倒。
穿着白衣的护工一把抓住撞到陈雪的人:“汤雨嘉,看你还跑不跑?”
陈雪取下墨镜,仔细的打量着穿着病服的女人,果真是雨嘉,她失声叫出来:“雨嘉?”
汤雨嘉还在护工的束缚中挣扎,听到陈雪的叫声,她抬起了头,倔强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五年前的雨嘉是娇美的,可是现在的她,在护工面前的她,略显得憔悴,那原本圆润的脸庞已经有些苍老了,那曾经烫染过披在肩上的头发,现在感觉是有些枯黄,这,这是原来的汤雨嘉吗?陈雪说服了护工,让自己跟雨嘉独处。
“你有没有带好吃的给我?”坐在敞椅上,雨嘉不客气的看着陈雪,显然,她并不认识坐在她旁边的陈雪了。
“雨嘉,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五年前,虽然她跟雨嘉的感情决裂,可是,却没想到,只短短五年,雨嘉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你是谁?”雨嘉噘着嘴打量着陈雪,好一会儿才说:“你是卓佳?”
陈雪摇摇头,那精干的短发随着头的摇晃而轻轻摆动着:“雨嘉,真不认识我了吗?我是陈雪。”
“陈雪?陈雪?”雨嘉口中喃喃细语,转而摇摇头:“你不是陈雪,你不是陈雪,陈雪是长头发的,”她左看右看:“你骗我,你不是陈雪。”
陈雪有些微微的难过,不过是三十岁的女人,正是大好年纪,却成了这个样子,她微微的叹息着:“陈致远呢?他怎么能忍心把你放在这儿?”
“啊——我知道了。”雨嘉站了起来,指着陈雪:“你是那个勾引致远的狐狸精?对不对?”说着,她的声音大声了起来,而且还带着嘲笑的口吻:“你这个狐狸精不要脸,勾引我的男人。哼,你不要得意的太早,致远对你只不过是一时的兴趣罢了,他爱的还是我,如若你不主动离开他,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会像当初对陈雪一样,让你活得很痛苦,生不如死。”
陈雪大惊,雨嘉说的是些什么话?她当初对自己做了什么?
见陈雪没有回驳,雨嘉又洋洋自得的说:“无论致远怎么喜欢陈雪,可是,他终是跟我结了婚。陈雪都败下阵来了,更何况你,他不是真心喜欢你的,最多把你当成陈雪的替身。”说着,她又哈哈大笑,接着流出了眼泪,颇为无奈的自言自语:“陈雪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能那样对她呢?我怎么能那样对她呢?”
“你对陈雪做了什么?”陈雪站起来问着雨嘉:“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雨嘉根本认不出陈雪了,可是她又转念仔细看着陈雪,故作神秘:“不,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可是,陈雪的好奇心越好强了,雨嘉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雨嘉——”
“不要逼我。你要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包括致远。”说着她又有些感触般的疯笑:“他为了得到陈雪,不让她跟别的人结婚,竟然在她的饮料里下了药,让她流产。”说一这儿,她有些凄凉的笑着,手不由得抚上了自己的腹部,声音变得有些低了:“可是,他也踹了我一脚,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也没有了。”说完她又大声哭了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护工赶紧跑了过来,拉着快发狂的她往病区走去,陈雪呆呆的站在原地,雨嘉说的什么?雨嘉说的什么?陈致远?他在自己饮料中下药?她的头昏昏的,只记得顾子骞曾经说过自己流过产,可是当时他说是他的原因,为什么又跟陈致远扯上原因了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由自主,她跟在护工后面,直到护工将雨嘉带回病房,为兴奋中的她打了针,之后,雨嘉很快安静下来,沉沉入睡。
“她在这儿住了多久了?”陈雪问正欲关上雨嘉房间门的护工。
“好几年了。”护工无奈的摇摇头:“真是难侍候的人。”
“她患了什么病?”陈雪想着雨嘉刚才的举动:“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吗?”
“好像最开始是抑郁症,后来又夹杂受了刺激,精神方面出了一些小问题。否则,她的丈夫也不可能将她送到疗养院来。”护工是位四十左右的妇人,她的表情有着无奈:“其实她还是很可怜,刚到三十岁。唉。”
“他的家人都不管她了吗?”陈雪吃惊,即使有病,雨嘉还有父母呀,不光只有陈致远。
“我只见过她的丈夫,”护工摇摇头:“还是几年前他送她来的时候,这几年,他都没有来看过她,只是每个月划了一笔费用到疗养院。”
“她的父母也没有来过吗?”陈雪看了看门内的雨嘉,此时的她,像个小孩子一般睡在那儿。
“不知道,”护工说着:“没有看见过她的父母。”
跟护工分手之后,陈雪忐忑着,微微有些可怜雨嘉,年纪轻轻的她,现在成了这个样子,多少让人有些感概。陈雪走向贵宾区,贵宾区跟之前的区有很大区别,条件设施更好,场地更宽阔。
站在夏美媛的门口,陈雪整了整思绪,伸出右手轻轻的叩门。
门很快被人拉开了,“陈雪?”卢逸达看着陈雪,露出惊诧的神情:“快,进来坐。”
夏美媛此时正坐在房间内的沙发上,她精致美丽的脸面向着门口的陈雪,因为昨晚夏文昊给她打过电话了,所以她并不太意外,此时她神情有些飘离,语气中有淡淡的哀伤:“你来了?”
陈雪坐在夏美媛面前,五年了,岁月根本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看起来仍是像瓷娃娃般晶莹剔透,苍白的脸,仍让她看起来美丽如常,唯一不同的是,她更显得没有精神,那消瘦的模样,像随时都可能被风吹倒一般。
“你看起来变了不少。”夏美媛看着陈雪,很羡慕那利落的模样。
“你仍是那样美丽。”陈雪由衷的感叹着:“岁月真是眷顾你。”
夏美媛那骨瘦如柴的模样让人心疼,她无奈的说:“我倒宁愿像你这样健健康康的,我,好像是随时都会死去的人一样。”
“美媛,别胡说。”卢逸达替陈雪端了杯水过来,听到夏美媛说的话,轻声责备。
“你很幸福。”陈雪笑笑,卢逸达略带责备的话让她听起来,感觉两人之间的感情是那样浓。
这时,卢逸达的电话响了,他做了个抱歉的手势便往房间外走去。
夏美媛深深的望了望陈雪,感叹的摇摇头:“像我这样薄弱的身子,能活一天是一天。”
“别这么说,”陈雪劝解道:“你很幸福,也很幸运,至少,有逸达在你身边陪着你。”
夏美媛抽泣,那眼泪像珍珠一般:“我恨我自己,为什么要成为逸达的负担?我当时真不该跟他结婚!”她那伤心的模样,让人心碎。
陈雪不想说太多,只是道:“可能对逸达来说,是甜蜜的负担。”说着,她握住夏美媛骨瘦如柴的手,那样瘦,那样苍白,让人怜惜:“对了,你现在怎么住到这儿来了?”
夏美媛泪眼朦胧的说:“只怪我,太一意孤行了,医生说我的身体不适合生育,可是,当我看到逸达看别的小孩时,那眼神,那表情无不透露着他喜欢小孩子,我不能那样自私,于是我瞒着逸达……可是我没想到,我的身体太差,无法让胎儿在我腹中健康成长,我流产了,身体更差了,没有办法,只能住到疗养院来。”
孩子?想到莫曦,那可爱的儿子,是她跟他的孩子,身上流着他们共同的血,陈雪感到庆幸,至少,还有莫曦,她不知道如何开解夏美媛,只是轻叹着摇头。
这时,敲门声又响起,夏美媛擦干眼泪,“请进。”
门口的人背着太阳而入,仿佛有一光年那样长,陈雪微凝的视线有些模糊,可是,那颀长的身影让她差一点窒息,轰然一声,所有的防线被崩溃,是他,是他,是那个六年来日日不曾离过心坎的他,此时的陈雪,再也不能思考了。
“逸达呢?”顾子骞站在门口,声音淡得不能再谈,仿佛坐在沙发上的陈雪是根本不存在的人,像空气一般,让他视若无睹。
顾子骞的声音传到陈雪耳里,她觉得如同五雷轰顶一样,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四周旁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只听到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的身影依旧清晰,记忆里的一切仿佛鲜活起来。
略为紧张的气氛随着顾子骞的话显得轻松了些,夏美媛说道:“他刚刚出去了。”
“我去找他。”顾子骞退出门外,随手合上门。
阳光被挡在门外,而陈雪原本窒息的心更为窒息了,他,他怎么能视若无睹,他怎么能看都不看她一眼,他怎么能装作这样淡漠。
看到陈雪眼里升里的蒙蒙白雾,夏美媛递了一张纸巾给她,陈雪一惊,接过来,轻轻的别过脸去,擦干泪水。
“子骞他……”
“不要说他了。”陈雪努力平息自己的所有复杂的思绪,“我不想谈他。”
“陈雪,你后悔过吗?”
后悔?早已后悔百遍千遍了,可是,后悔又能怎样?所幸,当年所作出的决定是正确的,如若两人当时没有分开,恐怕,他也早已厌倦了自己,陈雪思绪万千,所有的东西都没有头绪,不知该从何理起,“美媛,你快乐吗?”
话题被这样轻易的转走,夏美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很复杂。跟逸达在一起,我很快乐,可是,我有很重的思想包袱,因为我是逸达的负担,他原本可以娶到健康的女人,可以为他生儿育女,是我阻了他的一切,陈雪,可是我又离不开他,我不想离开他,如若我离开了他,恐怕就只有,就只有……”
那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陈雪的手就已经捂上了她的嘴,“美媛,你这样会活得很累的。”
“我……”夏美媛长长的叹着气,久久不语。
想到顾子骞在外面跟卢逸达在一起,陈雪坐立不安,她想留下来,可是又怕再遇到他,她不敢想象,他刚才那冷漠的样子,她的思绪摇摆不定。
“美媛,”门又被推开了,吓了陈雪一跳,她以为,还是顾子骞,不过,这时进来的是一个高挑漂亮的女人,差不多跟陈雪同岁,微卷的长发披在脑后,穿着时髦而美丽的衣服,像一朵亭亭玉立的玫瑰花:“咦,子骞呢?刚才他不是进来了吗?”
陈雪的心紧紧被揪起来了,她在问子骞,她在问顾子骞,叫得这样亲热,难道,难道……
“子骞去找逸达了。”夏美媛看着门口那抹美丽的身影:“可伊,要不你先进来等等?”
可伊摇摇头:“我去找子骞吧!”说着转身出去了。
陈雪的心情五味陈杂,自怨道:你还在难过什么?难道就不许他再结婚吗?难道就不许他再有女朋友吗?他只是个男人,当然是需要女人的,你还在心疼什么?他,已经不是你的丈夫了,已经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陈雪,可伊她是……”夏美媛看着陈雪微皱的眉头,急于解释着。
“美媛,我想我该走了。”陈雪不想听关于他的一切,关于可伊的一切,她强忍住心中的失落感,夺门而去。
刚走出门外,心情极度失落,陈雪麻木的往疗养院外走去,经过贵宾区那宽大的草坪时,看到了那抹让她心痛的颀长的身影,显然,他也看到她了,仍是表无表情,不知为何,他突然朝身边的可伊浅笑,并伸出长手勾住了可伊的腰,两人亲呢的模样无一不在诉说,他们是一对。
那是原本属于自己的怀抱,现在,已经拥了别的女人,陈雪的心情岂是用难过可以形容的?她别过头,加快步子往大门走去,可是,感觉人是飘浮起来的,心绪不定,仿佛每迈出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当走出大门时,她的泪水已经泛滥成灾了,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伤心过了,原以为,原以为可以释怀,可是,却怎么也不能够释怀,脑中原本想了很多关于两人重逢的画面,可是,却没想到换来的,更是令她心碎不已的场面。
坐上出租车,陈雪很茫然,该往何处去,突然发现,自己的包没有带在身边,包还放在夏美媛的房间里,可是,她知道顾子骞肯定还在那儿,她不敢再回去拿包,她不敢再看他一眼,她怕看到他会忍不住哭,她怕看到他跟可伊相拥的亲密场面。 bAnFu-(.*)sheng. com 不嫁豪门
思绪烦乱的她不想去医院,她也不想回夏家,她在市中心下了车,茫然的在街上闲逛,兜兜转转的,没有去处,最后,她走进了一家大型超市。
未到中午,超市里面人不多,三三两两的,陈雪很茫然的东逛西荡,不知所措,逛累了,她就坐在图书区的椅子上发呆,发完呆之后,又接着逛。
明明早已分开,明明早已决定不再想他,明明心中已经没有了奢望,可是为什么见到他时,却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情?陈雪懊恼不已,当看到一个小孩在超市跌倒时,她正准备上前扶起来,却有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拉起了小孩,小孩流着眼泪哭着叫“爸爸!”,这时,一个年轻女子过来,夫妻两人一起哄着孩子,让他别哭,看到这一慕,陈雪很是羡慕,小孩跌倒了,他的爸爸会用有力的臂膀扶他起来,还有关心他的父母哄他,可是,莫曦跌倒了呢?怎么想到莫曦了?陈雪甩甩头,茫然的靠在超市的食物架边,莫曦,他也是有爸爸的孩子。可是,他的爸爸,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甚至,他的爸爸已经会成为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爸爸了。
别人的?别人的?可伊的!陈雪难过极了,是的,已经是别人的了。
“小姐!你怎么了?”有超市的工作人员走近陈雪,他已经观察她很久了,她没有买任何东西,可是却在超市里逛了几个小时了。
陈雪抹着眼角稍许泪花,尴尬的摇头:“没事,没事。”说着,转身走开了,当她想走出超市时,却觉得空着手不太好,于是,伸手朝货架上拿着一袋红色包装的食品。
当她的手刚触上时,那袋食品已经被另一只手拿走了,惊讶之中,陈雪转身看着,视线在瞬间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