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非禮了 第5頁

只是,這個惡夢她已夢了無數次,卻是第一次出現不同結局——眼前這名俊美得令她無措的男人救了她……這代表什麼?

是她對他產生依賴?還是他給了她安全感?

繆霆威也坐起身,此時車窗外的陽光斜照,只照亮車內一角,他恰巧坐在光影交界處,俊俏的臉龐一明一暗,更現邪魅之氣。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看她微微發抖的模樣,他蹙眉再問。

「不過是惡夢囈語,不值多議。」她不想談,勉強鎮定的回答。

感覺出她的不安,繆霆威不想勉強她,所以難得的沒有追問下去。

自京城離開已有五日,他不得不承認賀瀠瀠的確是一名難得一見、膽識過人的大家閨秀。一直以來,只要他一記冷眸掃過,鮮少有女人不害怕,像她那兩個陪嫁丫頭就嚇得直發抖,但她這名主子卻能與他同坐在一車,還能侃侃而談。

但他與她畢竟未完全熟悉,她總是多少會精神緊繃,在馬車上又睡不好,大概是因此才招來惡夢吧?

此時,空氣中再度傳來賀瀠瀠熟悉的中藥湯味,她這才驚覺馬車已然靜止。

「我們又停下來休息了?」她語氣中有著好深的愧疚。

「你喝藥的時間到了,不停也不成,岳丈交代,每日必喝。」

同一時間,馬車外也傳來丫鬟小唯怯怯的聲音——

「請問少主,我家主子睡醒了嗎?」

「小唯,我起來了。」賀瀠瀠連忙應聲。

驀地,馬車的布簾被掀起,清秀的小唯端了碗仍冒著煙、黑黝黝的藥湯,一如前幾日,繆霆威接過放在桌上,小唯退下,布簾又被放下了。

賀瀠瀠輕聲的跟他說了聲「謝謝」,拿起湯匙邊吹邊喝起來,而他一雙黑眸則是定定的看著她。

這讓她愈喝愈不自在,急著想快點喝完,于是加快動作,沒想到他又突然伸過手來,輕輕壓住她拿著湯匙的手。

「慢點,別燙著了。」

「呃——謝謝。」

待他放開手,她連忙低頭,靜靜的繼續喝藥湯。

偶爾,他會有這樣的體貼,但也只有在這樣特定的狀況下而已,他說了,他可不想半途辦喪事,大概是因為這原因他才對她好些吧。

第2章(2)

在她喝完藥,他讓馬車又多停頓一會兒後,才示意車隊繼續前行。

一想到這五日只有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她一臉愧疚,雙手交握的看著他,「我想,還是請少主先行帶隊北上,你要忙的事肯定不少,可我——」

繆霆威伸手示意她不用多說,當然,她不改「夫君」的稱謂,他也暫時由著她,反正最後她總是要叫的。

「我是惡人,仇人無數,你一旦落單,你跟兩名丫頭絕對會被抓、被惡意對待,最後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所以,別再說這種愚蠢的話。」

「真是如此?恕瀠瀠不認同,我身為你來婚妻一事在南城早已傳得沸沸揚揚,可從未有人上門尋仇,還有,先前你提過那些想嫁給你但又善變的女子,也都無仇人找上門吧?」她很討厭他話中的恫嚇以及——他說自己是惡人的自嘲,那種語氣讓她的心莫名一揪。

他嗤笑一聲,「是沒有,因為說那種話的女人實在不少,就沒人當真,可是,從你跟我同車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成了目標。」

「目標?」

「是,繆家堡做的生意五花八門,在各地都有客棧、錢莊、鏢局及商行,消息流通很快,這幾日已有不少探子迅速送來消息,說我們被盯上,要特別小心。」

「這樣值得嗎?」她突然間道,「為了我這樣的人,讓一行車隊走得慢而小心,危險度不也會因此增加嗎?」

「什麼叫你這樣的人?」

「我說過了,我不是一個絕佳的妻子人選,我恐怕活不久。」她從小就是個被死亡陰影籠罩的人,隨時都可能死去的她,實在不值得他大費周章。

繆霆威沒來由的討厭起她話中的豁達,那種像是無牽無掛的語氣讓他負氣道︰「短命更好,我一點也不想找個叨念我到老的妻子!還有疑問?」

這個男人,口氣這麼沖,但黑眸里的不悅卻如此明顯,難道——

「你不希望我早死,是嗎?」賀瀠瀠很驚訝。

「我殺的人太多,血腥場面也看多,只是煩了,你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他別開頭,口是心非的說。他知道她其實想活著,才會喝下那一碗碗難入口的藥湯,可她又總是覺得自己拖累了別人,不願造成負擔,這樣的心思讓他的心有點難受,甚至是不忍,雖然,這種感覺根本一點狗屁道理也沒有!

賀瀠瀠常常一人獨處,所以感覺比任何人都要來得敏銳,她的確見到他那雙黑眸里一閃而過的不忍,有點難以相信的喃道︰「你竟然是個善良的人……」

這女人!被看破心思的繆霆威黑眸半眯,凶巴巴的怒道,「你還不認識我,別這麼快下評論!」

但他這一凶,就更讓她相信自己的感覺,開心的說︰「不,我相信我眼楮看到的,耳朵听到的。」

他蹙眉,直勾勾的瞪著眼神堅定,臉上還漾著一抹誘人笑容的粉臉,沉下臉說︰「別想討好我,我不會因此放你走!」

她知道他誤解了,只是,他的防備心未免也太重了吧!

因為從這一天開始,除非必要,他幾乎不跟她交談。

***

馬車內,一片靜默,偶爾只有翻看文件或寫字發出的聲音。

即便是趕路,每日仍有些繆家探子送來卷宗,繆霆威總是在車內邊看邊批示。

賀瀠瀠本以為只有皇上才會日理萬機,但這段日子看下來,身為繆家堡的少堡主也不遑多讓。

此刻,他拿著毛筆批示卷宗,她則靜靜地在另一旁看書,各據一角。

突地,繆霆威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對她開口說︰「日後,你是繆家堡的少主夫人,一些情況你也該知道。」

「呃——不用了。」

不理會她的拒絕,他一反這幾日的寡言,詳細說明繆家堡的現況。

繆家堡有許多訓練有素的密探,專門搜集各方消息,而繆家最大宗的生意就是押鏢,進出繆家堡的人物自然也相當復雜,三教九流皆有,堡里人員眾多,但日後她跟他住的致遠樓是禁區,只有幾個特定打掃的僕人能進出。

至于繆家堡所經營的錢莊、酒樓、客棧等等都是繆家編制的分堂,負責各個區域的布線、支援,所以,由繆家堡押送的鏢物至今從未被劫,但從未被劫不代表無人劫鏢,樹大招風,繆家這塊金字招牌有很多人想打破,除了可以證明自己的能力比繆家堡強外,那些押送的鏢物也大都價值連城,搶一件就可以衣食無憂。

賀瀠瀠只是靜靜的听著,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沉靜得令繆霆威差點說不下去。

但他得說完,就他得到的情報,接下來的路程狀況會更多,他得讓她知曉,如果他們始終走宮道……

「我們這一趟走到這里,已由沿途的各分處幫我們搬走不少石頭了。」

「石頭?」她終于有了反應。

「擋路的、尋仇的,全被我的人殺了。」

賀瀠瀠臉色陡地一白,「殺了?」

他冷笑,「不然你以為我們這一路怎麼能走得這麼順遂?」

她愕然的瞪著又將目光放回卷宗上的男人,她知道,話題結束了。

可她無法就這樣接受,一想到她行走的一路上有許多人死于非命,她便感到毛骨悚然。

繆霆威悄悄抬頭瞥了神情驚懼的她一眼,目光又回到桌上的文件。

他承認自己對她有一股莫名的私心,之所以告知她繆家堡的黑暗面,是要她有心理準備,他知道她會害怕,所以嚴禁任何殺戮場景在她面前出現,導致沿途的各分堂戰戰兢兢的,要是其他女人,他才不管她們會怎樣,可面對她……不過也是一個女人,為什麼他會替她想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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