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宁的心忽然像是被一把大手狠狠地揪起来攥在手心一样,无法喘息,让她不断皱紧眉头,身体变得无比僵硬,甚至能听得到自己脊柱咯吱咯吱的声音(豪门首席的心尖宠儿517章)。
她猛地转过身,脸上的肌肉一动不动地僵硬微笑着,这使得她的眼泪哗啦哗啦冲出眼眶的同时,脸上还带着诡异的,绝望的笑容。
对不起?你以为你这一句对不起就能把所有的一切都抹去么?你知道后来我妈经历了多少,短短的一生受了多少磨难么?她直到最后,直到生命的最后,都不快乐,从来没有真正幸福过,这些,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现在你却只是一句轻描淡写的对不起就想一笔勾销,这可真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她恨恨的,眼泪不停地让视线变得模糊,可是却始终盯着那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身影,仿佛那眼神里可以射出千万只冰冷的箭羽。
封逸飞静静地听着她嘶吼般的控诉,看上去就像一个憔悴的老头子,与往日那种精明的形象截然不同,判若两人。他的皱纹忽然翻涌出来,全部爬上了沧桑的脸颊。
当年,是方董事长找到我,说明珠她已经答应和他手下的一个得力助手结婚了,所以我才才答应了家里安排的婚姻我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委屈,可是他所说的事实,和陈叔信里写到的,居然有这么多的出入。
她冷笑了一声:所以你就相信了?为什么就连问清楚也不愿意?
我们当时,完全没有见面的机会,我去了方家很多次,都被拒之门外,无论通过什么渠道都没办法联系到她他垂下眼帘,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解释再多,终究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时能够勇敢一点带她走,也许
没意义了她抬起手拢了拢散在脸颊的头发,胡乱地把眼眶溢出来的温热的液体随意地抹去,冷静地说:如果,要是,这些假设还能有什么意义?我妈还不是抱憾终生,还不是直到生命的最后,都没能安心地离开。
封逸飞摇着轮椅走到她面前,仰头望着她,语气颤抖着问:你是说,她过得很不幸福?
如果一个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你,你会好好对她么,能真心实意接纳她爱她么?更何况,是黎天豪那样的人渣她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得可怕,但是眼睛里却流动着满满的黑色的悲伤。
她低头盯着封逸飞脸上那些震惊,懊悔以及种种复杂的情绪混合起来有些扭曲的表情,忽然觉得内心一阵痛快,以至于并没有注意到病房的门不久之前被轻轻地推开。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眉眼,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轻声说:你是说你妈她怀了我的孩子?也就是说你就是我的女儿?
黎清宁的眼泪忽然又来势汹汹,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和父亲相认是这样的场景,那种矛盾而纠结的情绪在她的胸中不断翻涌着,交织成复杂的情绪。
她多想哭着冲进父亲的怀抱,那个自己二十多年来一直渴望的地方,可是她又那么恨,恨他当年的所作所为。
她不停哽咽着但是眼神却无比淡漠,是又怎么样?所以你是期待我在你面前上演一场感人至深的父女相认么?可是我妈的尸体现在还僵硬苍白地埋在地下,你不觉得,你和我都欠她太多太多么?
封逸飞的嘴唇颤抖了几下,眼角也渗出了浑浊的泪光,他们就这样无声地看着对方,这一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以父女的身份出现在对方面前的人。
人生,还真是充满戏剧性啊。
就在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金属落地的巨响,同时敲打着房间里两颗此时无比脆弱的心脏。
病房的门被缓缓打开了,封迟睁大眼睛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就在离门不远处的两个人,眼睛里写满了讶异与不可置信。
你是说黎清宁和我是姐弟?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还没等封逸飞说什么,黎清宁就伸出手在脸上胡乱地抹了一把,手里紧紧地攥着那条水晶项链,从他的身边挤着走出门去,快步走向楼层的出口。
她的身影在一片冰冷的白炽灯下显得那么单薄,像是地平线上一面:不用,谢谢。
可是刚刚走出电梯门,胃里突然开始翻江倒海,像是有一根柱子一般的棍子在她的身体里不停地翻搅着,肠胃和那些悲伤的情绪全部被搅在了一起,仍旧不停地搅动,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她快步跑进一楼的洗手间里,躲进一个单间开始不停呕吐。最初是早上的皮蛋瘦肉粥和鸡蛋,到了最后,胃里没有了任何东西,但是那种反胃的感觉依旧强烈,吐出的渐渐只剩淡黄色的液体,伴随着那些悲伤而绝望的情绪,不停地从她的身体里喷涌出来。
到了最后,整个身体都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无力地靠在洗手间的墙壁上,甚至就连流泪都没了力气。
后来,她一直都记不起自己是怎么出了医院的大门,然后跌坐进车子里的。只记得司机一脸担忧地问:太太,我送您回去吧。
但是她却靠在座椅上,固执地不停重复着,去陵园,去陵园,我说去陵园你听不懂么?她的情绪无比激动,但是声音听起来却格外虚弱。
司机拗不过她,只好发动车子朝着郊外的陵园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