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咱們是什麼交情,還需介懷嗎?我看過你一絲不掛的,還一起睡同一張床,蓋同一條被子,甚至模過你……」女子親密道來歡樂融融的往事。
「朱、笑、眉。」白縈曼冷眸射向她,氣怒低斥。
見好友真要動怒了,朱笑眉討好一笑地收回手臂。「好了,不逗你了。你這人天生無趣,就算模過你烏黑的長發,我也會三緘其口,不提它有多麼滑順柔軟。」
她這好友實在太ㄍㄥ了,凡事認真不肯放松,也從不願顯露出脆弱的一面。
「我開始懷疑找你回來是對還是錯了。」白縈曼有些無奈,因為好友做事不受控制。
「不找我,你還能找誰?除了我這唯一的朋友,你能找到第二個幫你的人嗎?」若非事態緊急,朱笑眉明白以她的倔傲性子,絕不會找人幫忙。
她目前的職位是春陽人事部經理,主管人力調派和任用,哪個部門有職缺便由她安排人員遞補,也掌握基層人員的升遷。
白景地等人以為小小的人事部起不了作用,不若業務部、財務部等重要,殊不知一間公司中,人員的分配才是最重要的一環。
這也是白縈曼的布局之一,她要在這些老臣眼皮底下悄悄培育自己的人馬,循序漸進地取代尸位素餐的「前朝重臣」,進而削弱白景地的勢力。
雖然現在還無法立即看見成果,但她至少已培養了一批對她效忠的員工。
她的話令白縈曼神色一黯,心頭微微發酸。她不只沒其他知心朋友,連妹妹也快失去了。
「喂!我不是來惹你難過的,別露出一張苦瓜臉讓我看。要不是你那個變態的真姨有病,灌輸你一些偏激奇怪的觀念,你才不會變得這麼別扭。」好友明明是軟心腸的笨蛋,卻得裝出生人莫近的冰山樣,真是苦了這位大小姐。
若說世上有誰最了解白家大小姐,莫過于這位和她當過多年同學的朱笑眉。她們從小學就認識了,一直到國中畢業白縈曼出國念書才分開。可沒想到有緣千里來相會,說的果真不假,朱笑眉高中後竟也出國留學,更巧合的和白縈曼上了同一所大學,兩人又被分配到同一間寢室,之後感情便越來越好,奠定了深刻的友誼。
她們一個外向,一個內斂,交友廣闊的朱笑眉知交滿天下,而不喜與人親近的白縈曼則獨來獨往,除了朱笑眉,誰來找她交談她都給對方軟釘子踫。
「嘴巴的功能不是用來批判,你還想多吃一口飯,就少說一句話。」在白縈曼心中,至少真姨仍是長輩,由不得她們這些晚輩評論。
「哼!你還幫她說話呀?瞧瞧她把你變成什麼樣子了,不笑不哭,高傲孤僻,冷冰冰地像千年不化的霜雪,一點也不像小時候和我赤腳捉蝦的頑皮同學……」
「笑眉,你話太多了。」令非昔比,兒時的美好早已隨風散去,白縈曼現在已沒多余的心思回首過往。
「好啦,我不說了,免得破壞感情。不過我听說你把小玥趕出家門了,這是開玩笑的吧?別人不知道,可我會不清楚你比誰都疼這個妹妹嗎!」肯定是有人造謠生事,故意抹黑。
「是真的。」白縈曼沒看她,視線落在桌上的銀質相框上。
相片中是笑得非常開心的一家人,有她的父親白景天和母親李玉娟,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她,一家三口看來幸福甜蜜,那時還沒有明媚動人的後母寧嫂嫂和笑顏燦爛的異母妹妹白縈玥。
「真的?」朱笑眉的臉上頓時失去笑意,眸中透著一抹愕然。
「不要懷疑,任何阻礙我的絆腳石我都會一一搬開,誰也不能阻止我得到原本屬于我的一切。」白縈曼說得無情,好像這世上再無任何人事物能令她動搖半分,但聲音中卻隱約透露出苦澀。
「是不是你家的邪惡巫婆逼你——」若有所陪的朱笑眉提出心中猜疑,但話到一半即遭打斷。
「與真姨無關,你不要胡亂猜想,是我自己下的決定。」妹妹必須遠離危機四伏的暴風圈,這是自己唯一能保護她的方式,不告訴好友這些,也是不想節外生枝。白縈曼麗顏平靜無波,心下喑藏無法向人傾吐的悲苦。
「那麼,湛問天的事你要怎麼處理?他一再找我們麻煩、故意刁難,為的就是你白紙般純淨的妹妹拒婚了,你要怎麼跟他交代?」朱笑眉又問。那個男人來勢洶洶,教人幾乎招架不住。
唉,內患未平,外憂又起,這簡直是水深火熱的考驗。
白縈曼目光澄澈,語氣決然道︰「既然他要新娘,我就給他一個。」
「咦?」什麼意思?
第2章(1)
姐姐,我不要離開這個家,不要離開你,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
讓我幫你的忙,你讓我留下束……
別忘了,是誰讓你有家歸不得?是誰狠心把你往國外一丟便不聞不問?他們早不要你了,認為你是累贅。人家是快快樂樂的一家人,你只是個外人,一個無人關心的拖油瓶……
姐姐,不要趕我走,爸爸、媽媽都不在了,我只剩下你了,你是我最重要的姐姐,沒有你,我怎麼瓣?
做大事者就要心狠手辣,別為了一點血緣親情就心軟,想想看,她霸佔了多少屬于你的東西,你只是拿回來而已。你做得很對,沒人可以說你一句不是……
嗚……嗚……姐姐,真愛無敵,你一定能破解巫婆的魔咒。我們打勾勾了,白天鵝飛向真愛,黑天鵝找到幸福……姐姐……姐姐……要幸福哦,我們一起努力……
落日西沉,淡淡霞光射向無垠天際,染紅了余暉將盡的地平線。北方升起的第一顆星子點亮夜幕,漸漸地,黑夜來臨了。
「真愛無敵,破解巫婆的魔咒,白天鵝飛向真愛,黑天鵝找到幸福……找到幸福……」白縈曼想起妹妹曾對她說的話,不自覺喃念出聲。過去這是她們姐妹倆的心願,但如今她這黑天鵝早已喪失獲得幸福的資格。
她揉著酸澀的眼,身影落寞地站在落地窗前,悵然若失望著一盞接一盞亮起的街燈,心中一片黯淡。
她做錯了嗎?
看著窗中倒映的自己,她茫然自問,眼底有著不願承認的寂寞。
妹妹的哭泣聲猶在耳際,令她好不舍,明明是整件事中最無辜的人,為何還得要遭受傷害,被迫一無所有地離開從小居住的家?她明明是想保護妹妹不受傷害,最後卻還是傷了她……
可是,曾待她如母的真姨過去對她說的話語亦不停在她耳邊嗡嗡作響,一再地提醒她是個不受疼愛的孩子,只有狠下心自己才有出路。雖然最後才看清這是真姨不懷好意的離間之計,但經年累月被洗腦的她已經變得無法輕易相信任何人,變得習慣與人保持距離。
再說即使知道真姨有錯,可一個是心愛的妹妹,一個是與她相依為命多年的親姨,兩人都是她割舍不了的至親,她該如何取舍?
所以,她只能保持沉默,把苦往肚里吞,表面上順從真姨,私底下再偷偷關心妹妹。她不想令天真的妹妹得知實情,知道這些烏煙瘴氣的事也只是徒增困擾,而那些黑暗復雜的心機手段更不應出現在她單純快樂的世界,趕她離開,全是以防她被卷入危險而遭遇不側的無奈之舉。
「爸,你能告訴我該怎麼做嗎?我是不是回來得太晚了,沒能幫你分憂解勞……」一滴晶瑩淚珠由頰邊滑落,她輕輕抹去,堅強地吞下溢至喉間的苦澀,不讓脆弱的情感影響她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