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臨。」他啞聲輕喃。
「所以,別在夜里再申吟著何必有我……我要你啊,老天不要,別人不要,你不要,我要!」她用力地抱住他,想要撫慰他不安的靈魂。
「不要……」他搖頭抗拒。
「文世濤,你為什麼不要?我明明就在你面前,你明明還愛著我,為什麼不要我?事情又還沒有走到最後,你為什麼這麼急著放棄?」她吼著,用盡全力摟緊他。「我不會有事,絕對不會有事!」
「希臨……」他垂放在腿上的雙手,緩緩環抱住她。「我舍不得你……」
他怕失去,也怕擁有,握在掌心的,不知道怎麼拿捏力道。
「舍不得我,你就要抓住我,怕失去我,你就要保護我,我會用行動告訴你,我會活得好好的。」像是在為他打氣似的,她拍著他的背。「我說你是七彩鳥,就是七彩鳥,那是希望,才不是災厄!」
擁著她,就像是抓住一線希望,她的存在可以安撫他日日惶恐的心,卻也同時提醒自己帶厄的命。
要與不要,真的是他可以決定的嗎?老天爺會不會再一次奪走他生命中的光?
「可是……我們分開會比較好。」假使相愛著但別在一起,這樣是不是就不會禍延于她?
她眯眼瞪著他。「文世濤,到底是別人隔離了你,還是你驅離別人?」
他不由得一怔。
「給我听清楚了,毀容就毀容,對我而言,這點小事根本是不痛不癢,我才不放在心上。」她哼著,環顧四周,仿佛這房里不夠明亮的角落正藏著魑魅,她正一一警告著。
「你不愛自己有張漂亮的臉蛋?」
听他的口氣漸緩,她垂眼瞅著他,皺了皺鼻子。「反正你送了我一箱玉化膏嘛,我加減用點,免得你討厭我的臉。」
「我怎麼可能討厭你的臉?」他抬眼,吻上她頰上的疤痕。「能夠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
他真的可以擁有她,不用擔心永遠失去她?他自問著,卻沒人能給他答案。
「當然幸福啦,我叫希臨,希望降臨,有我在,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全給我滾開!」她氣勢萬鈞,朝無形的黑暗咆哮。
文世濤聞言,低低笑開。
「你笑什麼?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她努了努嘴。「雖說我爹娘在我出生不久就去世,可爺爺總說,還好還有我,否則他真不知道要怎麼活了。」
「爺爺是個好人。」
「可我對你好,不是因為我是個好人,而是因為我喜歡你,你到底懂不懂?這種話不要讓我說太多次,很羞人的。」她嘀咕著,小臉泛紅。
「我愛你。」他感動的響應。
卜希臨的臉紅得像是要燒起來,小手猛扇著風。「真是太羞人了,我餓了,我要吃飯。」
「說的也是,你舟車勞頓來到天水城必定是累了,吃飽早點歇著。」他將碗筷遞給她。
「然後呢?」她挑眉看著他。
「等我明天把丟掉的七彩鳥找到再說。」他嘆道。
「自作孽。」她哼了聲。
他笑而不語,一邊替她夾著菜,一邊想著明天要怎麼把七彩鳥給找回來。
一早張開眼,懷里溫熱的存在讓文世濤笑眯了眼,垂眼瞅著還在沉睡中的人兒,兩人的發絲交纏,體溫分享著,讓他嘗到了幸福的滋味。
和她分開時,他以為自己可以慢慢遺忘,但卻是愈想忘,記憶愈是清晰,如今,她就在眼前,不需要用回憶填補,就在他的懷里……
「唔……七彩,天亮了?」她發出沙啞嚶嚀聲,在他懷里尋找著舒服的位置。
「你再睡會。」他吻著她的額,卻覺得她的體溫似乎高了些,便以頰邊貼著她的額。
「希臨,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眉一擰,他問。
「沒有啊。」她張開惺忪的眼。
「你的額頭有點燙。」
「……天氣熱的關系吧。」她不以為意地打了個哈欠。
「是嗎?」
拉開被子,他正準備起身,她卻抓著他的手,用撒嬌的口吻問︰「你要去哪?我也要去。」
「我要去找七彩鳥。」
「要不要我幫忙?」
「不用了。不過既然你已經醒了,那就一道去吃早膳吧。」
「早膳?」她又打了個哈欠,指了指窗外的天色。「應該是午膳了吧。」
文世濤一怔,才發現,原來自己睡了這麼久;才知道,原來擁著最愛的人入睡,就是最平凡的幸福。
他勾笑,將她輕柔抱起,親愛的廝磨一會,才稍作梳洗換裝,臨出門卻發現,門竟推不開。
「怎麼了?」卜希臨不解地看著他。「你餓到沒力氣了嗎?」
要不然怎麼會連門都推不開?
「有人把門給鏈住了。」他推著門,可以听到鐵鏈摩擦的聲響。
「怎麼會這樣?那怎麼辦?我們被困在里頭了。」
文世濤輕推兩下,看向嵌在牆面的門柱,二話不說,大掌一拍,門柱中間的小木榫掉了出來,旋即門板往外倒落。
「走吧。」他雲淡風輕地說,牽著她下樓。
第9章(2)
在一樓,午膳吃得差不多時,樊入羲走了過來,往文世濤的肩頭一靠,桃花眼曖昧的眨了眨,聲音壓得很低的開口。「好兄弟,你是不是應該要感謝我?」
他抬眼,微微笑道︰「是啊,所以我把你的門給拆了。」
「非要送這麼大的禮?」他眯眼瞪他。
「誰要你把門上鐵鏈?」
「……」樊入羲被堵得無話可說,瞧見卜希臨低頭笑著,也跟著笑了。「算了,看在未來弟妹這麼開心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難怪他見不得姑娘哭,瞧,像這樣笑著多好,說有多美就有多美。
「那還真是多謝。」他哼了聲。
「哪,瞧你快吃完了,待會有沒有什麼打算?」
「……我要去找東西。」如果可以,他並不太想告訴他。
「找你昨天丟的東西?」
「……」
「既然要丟,干麼找呢?」樊入羲落井下石。
他話一出口,卜希臨噗哧一聲笑出口。
文世濤淡淡地看向她,耳邊听見樊入羲問︰「敢問弟妹在笑什麼?」
「你管太多了。」他插話,冷著臉,等著卜希臨邊笑邊將剩余的菜肴吃完,才又繞到後方的溪邊。
悅來酒樓,由三棟七層高的樓餃並合抱,樓後有數條淺溪穿切而過,上頭搭上石橋,蓋上亭台,較寬的溪岸更搭建觀景樓,方便欣賞船景,或是配合各種時令,欣賞不同的景致。
而昨天文世濤所待的地方就是觀景樓,窗下就是溪水,如今溪上還有柳葉舟在劃行著。
「要不要我叫那些船夫劃開?」樊入羲很好心地問著。
文世濤看著溪邊,正忖著是否有其他方法,卻發現卜希臨靜靜地待在一旁,好似從用過午膳之後,她就沒什麼氣力,和她過往愛鬧好動的性子相差甚多。
「怎麼了?」看她垂著臉,他關心的問。
她緩緩抬眼,淺勾著笑。「沒事。」
他眯眼盯著她頰上不尋常的紅,探手輕撫,發覺熱度比剛起床時要高上許多,再觸上潤白的額,驚覺她根本就發著高燒。
「希臨,你在發燒。」他低聲道,隨即將她打橫抱起。
「是喔……我從小到大壯得像頭牛,從來沒有發燒過,這還是第一次……」她無力地靠在他肩頭上,連話都不想說。
原來這就是發燒呀,渾身好沉,頭好重……
「入羲,幫我找大夫過來。」他邊走上樓,連頭也不回地吼著。
「沒問題!」
樊入羲辦事向來牢靠,不一會工夫便差人找來大夫。
大夫推測,許是昨天泡了水,再加上之前趕路,導致她體虛染上風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