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遠暴怒道︰「你連臉都沒瞧清楚,憑著一件青綠色的衣袍,就一口咬定是我殺了楚天碧?」
「不、不只有這樣,還有、還有……」他被風遠臉上那猙獰的怒色嚇得結結巴巴,「小人逃、逃走時,昏過去前被一個人救了,那人在小人耳邊說,殺死我家主子的人是風、風大將軍,所以小人才會認為,風大將軍就是凶手。」
主子身死,身為隨從的他卻逃得一命,若沒辦法指認出凶手,他也難逃被問罪的命運,因此當時他雖未能看清殺人者的面容,卻仍憑著這兩點就一口咬定人是風遠所殺,好為自個兒的護主不力月兌罪。
「那個人是誰?」風遠磨著牙問。
「她是、是掬紅樓秀娘身邊的一個侍婢。」那夜他被救時曾承諾過,不會將她牽扯進來,但此時此刻為保住自個兒的小命,不得不將她供出來。
听到此處,丞相沙平水出聲質問︰「竟有此事,你先前為何隱瞞這事,沒與本官說?」
那隨從哆嗦著跪在地上,顫抖的道︰「小人、小人以為這件事不重要,所以沒稟告大人。」
金朝郡端坐在大殿高台之上,垂眸望著底下的眾臣,從那隨從指認不出風遠,還有適才供出的那番話,事實已很清楚,這名隨從乃遭人利用了。
群臣交頭接耳,低聲談論著這事。
「連人都認不出來,那隨從說的話不可信哪。」
「我看他分明是怕主人家責問,為了月兌罪,才隨便誣賴風大將軍。」
「看來楚國舅並不是風大將軍所殺。」
嚴舒波也開口了,「皇上,臣認為殺害楚國舅之人,應是另有其人,且居心叵測的刻意縱放了這名隨從,好讓其誣陷風大將軍,此事還請皇上明察,還風大將軍一個清白。」
听見嚴波舒為他說話,風遠沒領情,橫他一眼,這家伙素來就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這會兒不過是看情勢變了,才會替他說幾句話,以彰顯他的胸襟。
沙平水也躬身一揖,請罪道︰「皇上,臣先前未曾明查此事,以致冤枉風大將軍,請皇上降罪。」
風遠冷笑的嘲諷他兩句,「丞相先前不是死咬著說人是我所殺,這會兒話倒轉得快啊。」
「先前本官受此名隨從蒙蔽,以至未能查清此案的疑點,冤枉風大將軍,確是本官之過,本官在此向風大將軍致歉。」沙平水不卑不亢的朝他拱手一揖。
嚴舒波也替他說了幾句話,「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這事也不能怪丞相,這椿案子乃有心人精心設下的陰謀,蓄意要構陷風大將軍,丞相一時不察受人蒙蔽,也是情有可原。」他接著涼涼再說了句,「說來風大將軍也該好好想想,是與誰結下了深仇大恨,竟有人設下此局想陷害風大將軍。」
風遠這次罕見的附和他的話,「這事我自會查個清楚。」他接著向皇帝請旨,「皇上,請允臣親自前往掬紅樓搜查。」
為了知道是哪個狗賊藏在暗處陷害他,風遠帶兵搜遍了掏紅樓,卻沒找到那名隨從所說的秀娘與她的侍婢,讓那兩人給先一步逃走了。
但他來得太快,鐘君秀的心月復沒能全都逃掉,被逮到了幾個,嚴刑審問之後,風遠得到一個驚人的消息。
這掬紅樓的幕後東家便是那個逃掉的秀娘,而此人的閨名叫鐘君秀,與前朝長平公主鐘君秀同名同姓,就連此人的容貌也與傳說中的長平公主相似。
風遠立即進宮將此事稟告皇上。
聞知此事,金朝郡也驚詫道︰「想不到下落不明的長平公主,竟會藏身在青樓里。」
前朝覆滅後,他並無意要對前朝皇族趕盡殺絕,願意歸順的,每個人皆能得到妥善的安置,身邊雖有人監視著,卻也有相當的自由。
他也曾派人尋找長平公主,只要她無反心,便能得到與其他皇族後裔一樣的禮遇,卻遲遲沒有她的下落。
沒想到在他幾乎都要忘了這位長平公主時,卻意外得知她的下落。
風遠接著道︰「當年臣率領大軍攻破安陽城,與她可說有滅國之恨,還誤殺了她的丈夫,怪不得她處心積慮要設計陷害我,先前我遇刺之事,想必也是她唆使那批方勝訓練的死士所為。」得知幕後主使者是鐘君秀,這之前所有的事都能說得通了。
「如今教她給逃掉,怕她殺你之心仍不死,你日後得多加防範。」金朝郡叮囑了他一句。
風遠一臉豪氣干雲的拍著胸膛,「臣才不怕這些前朝余孽,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前朝苛政下,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就連他也是苛政的受害者。
當年爹娘辛辛苦苦、沒日沒夜的種植著地里的莊稼,卻還繳不出沉重的賦稅,逼不得已才會帶著他前去向親戚借糧,卻在半路上遭到那些山匪劫殺而死。
如今天下已定,皇上取消前朝那些暴政,讓百姓們得以休養生息,這些前朝余孽不在老鼠洞里躲著,還跑出來作祟,甚至欺到他頭上來,他非要把這些人從老鼠洞里給一個個挖出來滅了不可。
想起前生他被上百名死士圍攻而死之事,風遠心忖那暗害他之人,多半就是鐘君秀,眼里忍不住露出殺氣。
金朝郡思忖這些前朝余孽若不清除,也不知哪天還會再生事,遂將此事交給風遠來辦,然而在瞥見他那一臉殺氣騰騰的模樣時,擔心他殺戮太重,末了,他再交代了句,「倘若有人有心歸順,可以招降,無須趕盡殺絕。」
「我的心月復還有不少人都沒能來得及逃出來,若是他們被風遠抓住,說不得有人會供出咱們的事。」狼狽的來到一處陳舊的宅子里,鐘君秀看著眼前的男子,明艷的臉上透著恚怒。
這幾年,她傾注不少心血,栽培出一批花娘,替她收集情報,如今老巢被風遠掀了,勢必無法再回去,那些她費心栽培的花娘也來不及帶走,心血全都打了水漂,教她恨透了風遠。
男人安撫道︰「風遠去得突然,我來不及提前向你通風報信,只能趕緊派親信把你和幾個心月復先接出來,至于其他的人,知道的不多,用不著太擔憂。」
其他幾個她來不及帶走的心月復,他已命人暗中滅了口,剩下的那些都是無足輕重之人,只知曉她的事,並不知他的事。
「如今掬紅樓被查抄了,眼下咱們該怎麼辦?」倉皇出逃,她仍有些余悸猶存。
「沒了掬紅樓,難道咱們不能再另外弄一個嗎?」青樓是搜集秘密與情報的好地方,他沒打算就這麼放棄。
「再弄一個?」
「沒錯,依樣畫葫蘆,咱們再找個青樓暗地里買下,你再栽培那些花娘,替咱們打探消息。」
鐘君秀有些顧慮,「我現下的身分已曝露,萬一讓人認出來……」
男人兩手握著她的肩,一臉深情的表示,「這事用不著你親自出面,你可以讓身邊的侍婢和嬤嬤來辦,她們都對你忠心耿耿,事情交給她們,我也能放心。」
她有些驚惶的心被他安撫了下來,絕艷的臉龐再次流露出自信的表情,「你放心,我會把這事辦妥,風遠絕對想不到,沒了掬紅樓,咱們會再另起爐灶。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早晚有一天,我會把風遠給殺了。」雖然這次她損失一些手下,但她手上還掌握了一批人手,不至于滿盤皆輸。
當年父皇昏庸無道,致使朝堂烏煙瘴氣,百姓怨聲載道,各地烽煙四起,她那時已有所警覺,開始暗地里募集一批人手,以防萬一,因此才能在風遠攻破安陽城時先一步遁逃,藏身在她暗中置辦的掬紅樓里,至于那些人手都被她放在外頭,替她辦事,此時掬紅樓被封,這些人手並未遭到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