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他不是負責教導我們年輕的師傅嗎?沒完成一日的教授,自然沒飯吃。」宋青濤說得理所當然,在他口中所有不合理都成了合理。「如今我們的年輕師傅已經將九龍鍛都學得差不多了,莫宸這傻子沒了用處,自然是還給你。」
「你太過分了!你們同在一個學堂讀書,當初宸兒見你潦倒,請你來做賬房,我對你也是多加禮遇,你就是這麼對待我們的?」莫老夫人氣得大罵。
「哼!莫宸出身名門,從小穿金戴銀,家世比我好便罷,連書都讀得比我好,憑什麼?我如今便要證明,我宋青濤並不輸給莫宸,他不僅心計輸給我,連整個家業都要輸給我!」宋青濤氣勢完全不輸的吼了回去。這份怨念在他心中存在已久,今日恰好全都爆發出來。
「你沒有機會證明了,從今天開始,你給我滾出莫家鍛造坊!」莫老夫人指著門口,直接要他滾。
原本情緒有些激動的宋青濤,見她居然要趕他走,突然間又回復了冷靜,像是听到什麼好笑的笑話般,猙獰地笑道︰「太遲了,莫老夫人,不僅是鍛造坊,連莫府里那些忠于你的人,全都被我換掉了,你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抱著你的傻孫子一起下地獄吧!」
莫老夫人這才發現,自己手上掌握的權力,居然在一夕之間被宋青濤掏空了,她這幾年為了孫子的傻病心力交瘁,把許多事情都交給了極為信任的宋青濤,自以為養了一頭忠犬,事實上卻是養了一頭居心叵測的狼。
「你……我要去告官!」莫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
宋青濤笑得更囂張了。「你告啊,對了,順帶告訴你一件事,今日便是那一萬把武器的交貨期,因為莫宸教得太慢,我們的年輕師傅雖然學到了技術,卻來不及做出那麼多,所以胡城主今日會以妨礙城防為由,將莫家鍛造坊的東家抓起來治罪呢!你等會兒就可以見到他,要不要順便告官?」
莫老夫人憤恨地盯著宋青濤因為太得意而扭曲的臉,她究竟是造了什麼孽,會去相信這種人面獸心的禽獸?
這時候,胡振東大搖大擺的從內室走了出來,都不知道已經待在這里多久了,想來也听了一陣子的好戲,可見宋青濤根本是與他勾結,這什麼一萬把武器的生意壓根就是要謀奪莫家家產及祖傳技術的圈套!
「宋青濤,可把人都引來了?」胡振東明知故問。
宋青濤恭敬地道︰「都在這里了。」
胡振東瞥了莫家祖孫一眼,得意地笑道︰「莫老夫人,別怪本城主無禮了,你莫家鍛造坊無法交出我要的一萬把武器,影響了城防,這可是殺頭的大事。今日我便將負責之人繩之以法,有什麼冤屈,你再向閻王老爺哭訴吧!」
莫老夫人養尊處優,在府里呼風喚雨,哪里遭遇過這種陷害,一朝失去所有,甚至還會失去生命,一下子竟是癱軟了下來,幸好還有莫宸在身邊攙扶著。
眼見枷鎖鐵鏈上身,她只覺她的人生完了,她的盲目成了莫家沒落的主因,令她心中真有說不上來的後悔。
然而此時,她卻听到她最親愛的孫兒,十分堅定且清楚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讓她又燃起了希望——
「祖母別怕,有我在。」
這是一個天大的陰謀,宋青濤與城主胡振東勾結,蠶食鯨吞莫家產業,還騙走了莫家祖傳的九龍鍛技藝,如今編造了一樁事由將莫家的主事者全抓了起來。
然而莫家在金石城落戶上百年,往來的都是大官及大商賈,關系錯綜復雜,雖然在上任家主莫飛去世之後,人脈就斷了很多,但在金石城內,還是很有影響力的。
所以胡振東即使巧立名目抓了莫家負責人,卻也不能就這麼把他們斬了,這件事必須做得十分低調且冠冕堂皇才是,因此,胡振東下了一道命令,將莫氏祖孫押解至京城,由刑部來判。
當然表面上是這麼說,事實上怎麼做,還不是胡振東一手遮天,所以莫家祖孫的處境岌岌可危。
這一日,押解莫氏祖孫的囚車由東城門出發,走了一陣子官道後,卻閃入了山谷之中,越走越偏僻,且方向也不像往京城去,反而背道而馳。
待天色漸暗,囚車也來到一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四周黑漆漆的不說,風吹過樹梢草叢時,還會發出尖厲古怪的聲音,火把映著金石城衛兵的臉,個個看起來都像妖魔鬼怪。
莫老夫人受不了了,朝著衛兵大叫道︰「你們把我們帶來這里做什麼?這里不是去京城的路!」
「這里本來就不是去京城的路啊……」幾名衛兵居然嘻笑起來,那表情在火光照映下更顯得詭譎可怖。
「你們想做什麼?我告訴你們,等我們到京城申了冤,胡振東就死定了!居然惡意陷害我們祖孫,謀奪我莫家家產……」莫老夫人破口大罵。
「建議你去找閻羅王申冤比較快。」一名衛兵嘿嘿笑了兩聲,用著調侃的語氣說著陰狠的話,「因為,我們馬上就要送你們回老家了。」
莫老夫人馬上就听懂了他們的意思,在囚車里掙扎著站起身。
可是同樣待在囚車里,本該是什麼都不懂、只能等死的莫宸,卻是語氣淡然地道︰「祖母,可別傷了自己,誰回老家還不知道呢!」
莫老夫人的動作猛地一僵,訝異地回過頭望著孫子,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麼有條理的話。
莫宸沒有再多說什麼,冷眼看著警戒起來的衛兵,突然間將早就藏握在手里的石頭往囚車外的地面一扔。
夜深人靜,石頭落地的悶響清晰可聞,眾衛兵還不明白莫宸想做什麼,四面八方突然涌出一群持著木棍的蒙面人,對著眾衛兵一陣亂打。
衛兵們雖然手持武器,但原本他們的任務只是解決囚車里的兩個犯人,所以根本沒有幾個人手,一下子被圍攻,只有挨打的分。
有些蒙面人連忙跑來打開囚車的鎖,要放莫家祖孫出來。
這突來的變故,讓莫老夫人嚇得手腳發軟,根本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偏偏這時囚車的門被打開了,那些蒙面人一個沒注意,居然讓莫老夫人臉朝地的跌了個狗吃屎。
這一吃痛,她反而清醒了些,但太過清醒在此時卻是致命傷,只見一眼望去,金石城的衛兵躺得橫七豎八,有的血流滿面,有的手腳扭成了奇怪的樣子,搭配上密林暗夜的恐怖氣氛,好像來到陰曹地府一般,她忍不住放聲尖叫。
「老夫人,別叫了……」一道女聲從莫老夫人背後傳來。
這聲音微弱又有些幽微,莫老夫人一听,直接當成是山里的魑魅魍魎,白眼一翻,很干脆地昏了過去。
雀兒見狀,不免有些愣住了,明明她只是說了一句話,什麼事都沒做啊!
終于,大戰平息了,金石城的衛兵全數倒地,不過蒙面人都是手持棍棒,沒有刀械,所以並沒有傷害人命,只不過那些個衛兵傷得也不輕,沒個一年半載大概恢復不過來。
莫宸沉穩的走向雀兒,這一切是他安排的,他的表情自然一點也不顯得驚訝。
當初雀兒被趕出府是意料中的事,因為忠于莫府的護衛及家丁早就都被趕出府了,雀兒離府後,聯系了大牛等人,為今日的劫囚及事後的安排做準備,而她也早就向眾人解釋過莫宸的傻病是裝的,所以大伙兒看向莫宸時,只有敬佩他的洞燭機先,沒有任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