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功勞啊,歐陽伯伯,我可是含辛茹苦的才將他給養成這樣的。」郁竹君走到平常看診的座位坐下,煞有其事驕傲的拍拍自己的胸膛。
含辛茹苦?他又在佔他便宜!錢笑笑凜然的眼神掃向郁竹君,舉步走到他身邊以只有他听得到的聲音反駁,「你看來應該比我小。」
「‘應該’就是不確定,何況醫者父母心,‘父母’,听懂沒?」郁竹君俏皮的反駁回去。
他無言的繃著俊顏。
「要說贏這小子還有得練呢,好了,小子你過來吧。」歐陽進磊朝錢笑笑勾勾手,示意他跟著自己進入後方的廳堂,讓該看病的看病、該醫人的去把脈。
錢笑笑看著濃妝艷抹的牡丹、薔薇來到郁竹君的桌旁坐下,熟稔的將手腕擱置在桌上一只微陷的小枕頭,似要郁竹君一次替兩人同時把脈,這才舉步往歐陽進磊走過去。
歐陽進磊拉了兩把椅子先行坐下,再招呼錢笑笑坐下。
他們坐的位置有兩塊布簾半遮,但從中間的空隙可以清楚看到診間內,尤其是郁竹君看病的那一桌。
「你貴庚?娶妻沒?怎麼看都比竹君大個幾歲,他二十歲了還沒娶妻,你也還沒娶吧,不然怎麼能一個人留在他那里三個月白吃白喝白住?」歐陽進磊毫不客氣的上上下下將他打量好幾遍。
錢笑笑听說了歐陽進磊不少事,本以為他是市儈尖酸刻薄之人,但他似乎錯了,歐陽進磊並不是個會讓人討厭的人。
「我有苦衷。」他答。
「我知道啊,你家逢劇變,但是男人就該扛責任,不能躲在別人的臂彎下過活,你瞧瞧我那要收又收不成的義子……就他!」瞧錢笑笑一臉困惑,歐陽進磊不滿的伸手指向正在替人看病的郁竹君。
「他父親是我的老朋友,他爺爺跟爹醫術都高,也傾囊相授給他,他爹走後,他順理成章的取代他爹在這里執醫,說實話,我對他實在是又愛又恨……」
歐陽進磊娓娓道來有多少姑娘家是慕名郁竹君的俊俏而來,也有不少有錢人是為他精湛的醫術而來,要不是有這些病患,他才不願請郁竹君在這里當坐堂大夫呢。
「毛病一大堆!一個月又要幾天上山采藥材,那些藥材也不是拿到店里添點收入,而是免費給那些村民的藥材,要他不要替他們看病,那些窮人家再怎麼樣也得找錢來看大夫,沒想到他倒拿喬,說不來這里幫人看病了。」他碎碎念的又說,「人都是現實的,我也只能委屈點、巴結點,讓竹君隨心所欲……」
但錢笑笑沒怎麼在听,他的眼楮、耳朵全集中在那兩名花娘身上。
堂內,兩名花娘一個佯裝氣若游絲、柔若無骨的靠向郁竹君,另一個不願讓她踫郁竹君,干脆擠身過去讓她靠,眼見兩人就要對上了。
「本大夫此生最怕潑婦跟河東獅。」郁竹君突然皺著眉頭說。
兩個美人兒先是互瞪一眼,看向郁竹君時又是羞答答的模樣,其中一個還一手撫著胸口一邊看著他嗔道︰「我這兒疼很久了,需不需要針灸?小大夫。」
另一名也故作嬌羞狀,但出口的話可嗆了,「那得寬衣解帶,男女授受不親,怎麼適合?人家小大夫可純情得很。」
錢笑笑蹙眉看著兩女,兩雙手伸來伸去的老想往郁竹君的胸口模去,莫名的,他胸口火氣愈來愈旺,尤其看到郁竹君只是笑笑的拉掉她們的手,並未表現出不悅,他更是怒火高漲,他就這麼愛讓女人模?
「那是百花樓的花娘,明明有錢但都故意說付不起藥錢,想‘招待’竹君……你懂的吧?就是上床的事兒。」歐陽進磊一臉受不了的看著診間的互動,「你瞧,牡丹老想讓他針灸,我這里面設有間隱密的診間,男女針灸就得往里頭去,但一進去,誰能保證她會不會對竹君怎樣。」
錢笑笑瞧郁竹君雖然會適時擋住她們的手,但他就是不舒服。
「這兩個青樓女子最是積極,這兩天已來了好幾回,她們在風塵里打滾,最會看人了,竹君絕對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好人。其實他很受女人們歡迎,不過不知為什麼,年紀都大了還不想娶妻生子。」歐陽進磊的目光定在郁竹君俊秀的臉上,愈說愈多,「這兩三天,你得幫我看緊竹君,免得他被她們吃干抹淨了。」
「什麼意思?」這句話成功引起錢笑笑的注意,他收回目光看著歐陽進磊。
「她們最近沒去騷擾竹君是因為有幾個外來的貴客,出手相當闊綽,听說百花樓內的姑娘無不使出渾身解數盼能被收為小妾,結束賣笑生涯。」歐陽進磊皺起濃眉,因為那兩個姑娘又開始爭風吃醋,連椅子都不給對方坐,一個用力一擠,馬上迫得另一個不得不起身,免得跌坐在地。
「但那些人忒奇怪,沒有花天酒地、也沒有醉臥美人膝,反而問這城里有什麼特別的食堂或酒樓,沒有在花樓里快活,而是專往餐館食堂鑽。」
第5章(2)
這時,兩個姑娘忽然打了起來,一個臉上被抓了三條痕,另一個頭發被抓得亂七八糟。
郁竹君看來挺習慣這種事的,竟然退到一旁看戲,其它人似乎也已經習慣了,只是笑笑的頻搖頭,仍各做各的事,錢笑笑很擔心兩個姑娘傷到郁竹君,他知道他有多單薄,根本沒幾兩重,身材縴細得很,真讓兩個暴怒的姑娘拉來扯去的搶人,怎能不受傷。
「別去,別去,會更亂的。」歐陽進磊連忙拉住就要往外走的錢笑笑,要他再坐下,「竹君會處理的。」
丙然,就見他笑咪咪的說︰「女人的臉蛋最重要,別毀了,尤其兩人都這麼美,毀了可惜。」
兩人一听,臉上展現嬌羞,又慌亂的整理頭發及衣著。
接著,郁竹君一手拉著一個,領著她們走到領藥的櫃台前,他吩咐小廝幫忙拿藥,再親自將藥迅速包妥,扎上細麻繩,微笑的交代她們如何用藥。
「這兩個女人其實啥病都沒有,‘思春’根本沒藥醫。」歐陽進磊受不了的看著那兩個笑得花枝亂顫的女人,頻頻搖頭。
「就她們兩人這姿色、風度,別說竹君了,根本也沒機會侍奉那些外來貴客。」歐陽進磊決定不看不傷眼,繼續未完的話題,「前兩天那些外來客走了,這兩人就往曹婆子那兒去,曹婆子是賣酒的,她說兩人花了重金買了好酒預計要讓竹君酒後失身,她們啊就一個當正室,一個當妾,不要再做萬人騎。」
他難以置信的看歐陽進磊一眼,再看著郁竹君回到位置上替另一名病患把脈,下一瞬間,歐陽進磊忽然遞給他一張銀票。
他不解的看著他,歐陽進磊撇撇嘴,「剛剛那事你要注意,而現在這張銀票是讓你跟竹君花用的,也勸勸他別老是讓那些村民免費看診,這會影響我這里的生意。」
「那是他的事。」錢笑笑不認為自己該干涉。
「你是他遠親不是?人不是鐵打的,他這里看、那里看,還得上山去采可替用的藥材,又不拿我的錢,你以為我真的死要錢嗎?」歐陽進磊咬牙低吼。沒辦法,他不能太大聲,郁竹君就在外頭,要是讓他听到又不收銀票了。
沒想到錢笑笑下一個動作,就讓他錯愕了。
歐陽進磊瞪著將銀票塞回他手上的錢笑笑,「你干什麼?」
「他不收,我更不能收。」
「你你你……」怎麼全遇到這種不識好人心的笨蛋!歐陽進磊指著錢笑笑鼻子的手抖呀抖的,氣到差點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