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你真的很行,連尉遲淳都敢惹。」
老實說,對于大伙把尉遲淳視為瘟神,她倒是真的覺得納悶,其實就那日她看起來,他並不怎麼可怕呀,大概是他長得實在太陰柔俊美,她很難對他起畏懼之心。
「頭兒,你是真的不想去將軍府掌杓,還是因為尉遲淳嫌棄你的菜,你才會賭氣回絕?」小武不免好奇地問。
「你這是哪門子的蠢問題。」謝孟芝故作不滿的瞟了他一眼。「我已經說過,我志在精進廚藝,讓更多人品嘗我的手藝,我才沒興趣去什麼將軍府。」
這話倒是不假。
雖然一品天香樓已是京城最知名的酒樓,謝孟芝的廚藝也受盡眾人推崇,但她並不因此而自滿,她就像是一塊永遠吸不飽的海綿,不斷想吸收更多廚藝上的新知。
當初穿越過來時,這副身子的原主模樣可慘了,一想起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饒是一向樂觀開朗的她,也忍不住想掬把辛酸淚。
所幸她還能傍借著一身廚藝,扭轉險些慘死在破廟的悲慘命運,總而言之,說到底就是廚技救了她自己,也讓她在這個時空找到了活下去的目標。
她矢志要成為大周國—不對,不只是大周國,往後她還計劃上鄰近的國家,跟更多厲害的廚師比技,她要將這個時空所有的食譜都鑽研透澈,這樣才不枉老天爺安排她這場穿越之旅。
「頭兒,你不會是真打算把青春都耗在這間酒樓,還有油膩膩的廚房里吧?」跑堂的小段靠在出菜口,兩手撐著臉道。
「這有什麼不對?」謝孟芝反倒不明白他為何這樣問。
「你年紀不小了,就沒想過要嫁人嗎?」
這話題一開,廚房里所有人耳朵都豎長了,每個人的表情都起了微妙的變化。
謝孟芝哈哈直笑。「我還真沒想過這問題。」
說實話,過去在二十一世紀,她每天上完課回到家就往廚房鑽,畢業後就直接進入自家餐廳從學徒開始爬,戀愛經驗是零,穿越到這兒也一樣。
「你這樣會很吃虧的……」
小段話還沒說完,忽然一堆切剩的下腳料全往他臉上砸,所有人都怒目瞪著他,惡狠狠的警告他少多嘴。
小段一臉委屈地縮著臉,後知後覺的意會到自己說錯話。他差點就給忘了,酒樓里除去他已經娶了媳婦兒,其他人都還打光棍呢!
而這些光棍也不是沒人要,謝孟芝付給他們的薪俸,足足是其他酒樓給的兩倍,一品天香樓的伙計們個個都有個小金庫,也各自買了樓房,可他們還是甘願天天窩在酒樓里,為的是哪樁?
當然是為了謝孟芝。
只是不曾見過謝孟芝把心思特別放在兒女情事上,這里的年輕小伙子也就都悶在心底,沒人敢說出口。
「你們是怎麼了?」謝孟芝察覺氣氛不對,感到莫名其妙地問。
「沒事!」所有人異口同聲回道。
她不禁失笑。「你們幾時變得這麼好默契了?」
「一直都是,是你沒發現。」小武臉色略紅的說道。
本來還想多扯幾句,前頭卻傳來女掌櫃薛明明的叫喚聲—
「孟芝,孟芝!」
與酒樓的其他人一樣,薛明明也是背後有故事的可憐人,但她精明能干,又長袖善舞,當初謝孟芝也是靠著她幫忙,才能打點好這麼大一間酒樓。
身為京城中唯一的女掌櫃,薛明明可是驕傲得很,比起其他酒樓的男掌櫃都要來得能干。
謝孟芝人還沒走出廚房,迎面就撞見薛明明風風火火的奔過來,不管遇見天大的事兒,也不曾見過薛明明這樣慌張失措,她連忙出手穩住了薛明明的肩膀。「怎麼了?瞧你急成這樣。」
薛明明面色慘白,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有、有客人上門……」
謝孟芝哭笑不得。「我們是開酒樓的,有客人上門不好嗎?」
「是、是是是修羅將軍啊!」薛明明哭喪著臉大喊。
聞言,所有人臉色旋即一變。
素聞只要是得罪過尉遲淳的人,下場只有淒慘兩字能形容,莫非尉遲淳這會兒是準備上門來鬧事的?
第2章(1)
別的酒樓不敢說,但若要提起京城中生意最好的酒樓,當數一品天香樓。
無論何時,一品天香樓總是高朋滿座,等候空桌的人潮在酒樓外大排長龍,那更是司空見慣的事,早就不足為奇。
然而此刻,一樓開放式的座位區,除了正中央那一桌坐著一個醒目的人影,其余的十來張桌椅空無一人,處處是虛席。
穿過連接前後院的長廊,謝孟芝一掀開簾子,看見的就是這幕景象。
此時,嚇跑了所有用膳客人的尉遲淳,也慢悠悠地抬起鳳眼,與她的眸光對個正著。
那晚離開璟王府後,他一回到將軍府就命令手下去查她的底細。
據手下回報,謝孟芝身世成謎,查無來歷,只知道此號人物開始在大周國闖出名號,約莫是一年多前的事。
當時她在京城南邊的一間面攤掌杓,幫店東家賺進了大把銀兩,其間她更四處參加各大酒樓飯館舉辦的廚藝比試,贏得了不少銀子,而後她靠著贏來的銀兩,盤下了當時經營不善的一品天香樓。
這個女子就像是能夠施展神跡似的,不管是不起眼的面攤,或是將要關門大吉的酒樓,到了她手中就能風生水起。
思及此,尉遲淳那雙鳳眼又多了一抹興味。
上回在璟王府他沒仔細端詳,此刻細細打量她,這才發覺,她有著一張秀氣小巧的臉兒,五官堪稱精致,眉兒彎彎,眼眸黑亮有神,鼻頭巧挺,小嘴微翹,活月兌月兌是個美人胚子。
只可惜她完全不懂得珍惜這樣的美麗,一身隨便率性的打扮,發上也沒半支簪子珠釵,只簡單盤了個烏溜溜的長辮子,硬是將那張漂亮的臉蛋給糟蹋了。
「你多大歲數了?」尉遲淳心念一轉,也管不著突不突兀,揚唇就問。
苞在後頭的薛明明听了不免目瞪口呆,敢情修羅將軍是上門來提親,要不怎會劈頭就問起歲數?
倒是當事者謝孟芝一派輕松的回道︰「上個月剛滿二十一足歲。」
這個怪人,上回在璟王府嫌她燒的菜太辣,卻又要她上將軍府當他一人專屬的家廚,眼下又跑來酒樓鬧事,莫非她流年不利,惹到了瘟神?
謝孟芝不疾不徐的走上前,尉遲淳深幽的眸子始終停在她身上,在龍蛇混雜處待久了,照理說她早習慣了一個男子的注視,但……面對那雙銳利的鳳眸,她的心跳急了,竟然有點慌。
「不知貴客臨門,有失遠迎,還請將軍大人多多包涵。」她力持鎮定,直勾勾地回望著他,不讓他佔便宜。
嗅出她眼中的火藥味,素來性情火爆的尉遲淳,心情竟然難得大好。
見俊美無儔的他揚起一抹淺笑,謝孟芝的心猛然一抽,兩頰竟然悄悄燙紅。
敝了,不是說尉遲淳最痛恨有人直盯著他的臉瞧,怎麼她盯了這麼久,也不見他掀桌子磴椅子?
「才這麼大的歲數,就有這樣的膽量,謝孟芝,你挺有種的。」
乍然听見他用著低醇的嗓音喊她的名字,她心底滑過一絲古怪的感覺,眼兒眨了眨,居然頭一次興起了想逃跑的沖動。
但這樣可不行,她怎能輸給這個奧客!
打她盤下灑樓的那一天起,她就想過絕不讓這個年代的男子小瞧她,更不會讓客人欺壓到頭上來,她做生意憑的是實力,可不搞那些巴結貴族的事,管他是將軍還是皇帝爺,只要到了她的地盤,就得照她的規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