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曼嘿嘿笑,把手勾住褒姒的胳膊,頭靠在她肩膀上,就差沒整個人都靠上去,軟綿綿的蹭了又蹭,一副小女兒愛嬌神態。
她這一蹭令褒姒清冷的面色如同霜華盡去,五官流露出如月光皎潔靜謐又柔和的光輝出來。
「有事來找姊姊說,沒事也來找我玩,知道嗎?」她兩歲時沒了母親,這個妹妹是她看大的。她想念那個小時候不管去到哪總愛牽著她裙裾的小粉團,只要她垂首就能看到一雙亮晶晶烏溜溜的大眼楮瞧著自個兒,可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跟前跟後還會黏著她要一起睡的妹妹有了主意,不黏人了,她們之間甚至有了距離……
幸好,這會兒感覺兩個人的心又近了。
「妹妹正想請姊姊教我刺繡,好不好呀?」兩個姊妹的個頭差不多高,只見褒曼撒嬌的偏著頭,一頭青絲如匹緞般垂在腰後,隨著她搖晃褒姒的動作飄蕩著,十分美麗。
褒姒做什麼都認真,讀書是,刺繡亦然,各色絲線經由她的手到布料上,出來的花鳥枝蔓簡直活靈活現,栩栩如生,見過的人莫不愛不釋手,就連請來教授的嬤嬤都夸獎她青出于藍。
褒姒被她搖得禁不住笑,不過她也知道妹妹是個坐不住的,向來沒什麼耐性久坐,只笑笑搖頭,不置可否。
「姊姊不信妹妹?」
「怎麼想到這事?」
「成天抱著琴呀書的過日子,那些東西又不給飯吃,還是學些務實的技藝比較好。」
看樣子是真的細想過。「可不許下了兩針又喊累了。」能把她拘在府中總好過花蝴蝶似的跟著謝侍郎的女兒到處應酬交際,看著就不是回事。
「我如果喊累就是小狽。」她豎起三根指頭發誓。
褒姒捏了妹妹的翹鼻,「那就午歇後過來,那時我有閑暇,日頭也敞亮。」
姊妹倆嘰嘰喳喳,時不時露出銀鈴般的笑聲,伺候的茵茵和阿汝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大姑娘有多久沒這麼笑過了?茵茵想。
二姑娘和大姑娘又和好了,真好。阿汝道。
本來以前感情就不錯的兩個丫頭對視咧嘴一笑,「茵茵姊,你什麼時候做雲片酥?阿汝饞了。」
「昨日剛蒸了一鍋,還剩幾個,待會兒我讓小丫頭給你送來。」
「多謝茵茵姊。」不得不說大姑娘房里的人都有才情,大姑娘有一手精采絕倫的繡功,茵茵姊雖然是丫頭卻善調味、善做菜,是個女易牙。
同樣是大丫頭,她會什麼?
這還真難倒了阿汝,勉為其難挑一樣長處嘛……好吧,她好吃,這也算優點對吧?
褒曼在送走姊姊後索性回房睡覺去了,她如今才十五歲,身子還在長,常常睡不夠,今日又折騰了半天,要好好補一覺。
棒沒兩天,褒曼沒等巴氏找來,就覷了機會把捶肩捏背還有穴道的手藝都說給了巴氏听。巴氏雖然漲紅了臉,羞得想鑽地洞,但架不住想學的心,很用心的學了,不說夫妻倆感情如何加溫什麼的,能藉此與丈夫溫潤感情,總是不壞的。
她也沒好意思問褒曼一個大姑娘怎麼會懂這些,因為褒曼授課時一句都沒有歪題,那些按摩的穴位也都在上半身,歪了的,是她。
其余時間,褒曼發現待字閨中的日子真是愜意悠閑,原來日子可以這樣過的——蒔花養草,做點好吃的;在姊姊那兒繡幾針花,泡個茶或沏碗清茶;散散步,讀讀話本,睡個回籠覺,聊會兒天;甚至什麼都不要做,望著窗外的藍天發呆。
以前的她急不可耐的想往高處爬,所學、所想都是為了攀上高枝做準備,所做所為都不是為了自己,甚至只因听說靈景王酷愛听箏《黔中賦》和《箜篌引》,就不吃不睡把箏練好,只差沒把十指都彈廢了。
第二章賺錢最要緊(2)
她重生回來,腦袋清楚了,沉澱下來的心空曠了許多,命中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上一世她強求了,用盡心機手段,結果遍體鱗傷,體無完膚,甚至喪失性命。
未穿越前她是別人眼中的老姑婆,活到三十五歲還未嫁,穿越後從死黨謝湘兒口中得知靈景王是個奇貨可居的男人,所以她就一頭熱的栽了進去。
她從未好好享受單身的樂趣,在那段「婚姻」里又是人家的小三小四,甚至小五小六,她都搞不清楚自己是靈景王第幾房妾室,那位爺過手的女人太多,多的要用畚箕去裝還裝不完,難怪他不娶正妃,正經老婆要是娶回來,為了王府門面他還能這麼玩嗎?
就算能,總要悠著點,不能撒開手的玩,那有什麼樂趣。
她是從現代過來的人,哪里曾好好想過古代婚姻可沒辦法像現代,把離婚當飯吃那麼容易,封建社會里,婚姻就是女人的一生。
嫁了對的人帶你上天堂,嫁到不對的人,很抱歉,苦果只能自己吞,最麻煩的是不能輕易談離。
她把人心想得太簡單,其實她也丑惡的,以為只要入了侯門就能吃香喝辣,擁有數不完的富貴榮華,哪知想端那樣的金飯碗得先練好鐵沙掌,還得百毒不侵才是。
斑門大戶看起來花團錦簇,其實深似海的侯門里頭,明槍暗箭能少嗎?她一個不懂宅斗,不懂人心的女人跟人家發什麼瘋?
何況不管現代還是古代,婚姻都是有條件的。
迸代女子為了謀一門好親事把自己弄得好像拍賣場里的豬肉,琴棋書畫要會,風花雪月不能少,十八般武藝少學了一樣就無法見人了。
但是礙于財力懸殊,她一個小闢之女又有什麼上得了台面的才藝,因此那些年沒少讓謝湘兒和貴女圈嘲笑。
真要說會寫幾首無病申吟的情詩,會彈幾曲老調牙的曲調就叫才情,還真是小看了男人。
要是沒有佐以美色,再多的才情就是個屁!
再說,這些才藝在真正當上主母時,可是半分都用不上。
女人一旦進了內宅就是柴米油鹽和孩子,男主外,女主內,當初拼死拼活,夙夜匪懈的織素裁衣學箜篌誦詩書,婚後這技藝只能束之高閣。
男人要小意,要溫存,要輕聲細語,干麼回來看你這黃臉婆?一個有財有勢的男人多的是想得他青睞的女人。
其實什麼十八般武藝都是虛的,男女看對眼,就算女子真的一無是處,情人眼里出西施,一句女子無才便是德就能帶過去,即便一肚子草包,人家還覺得你可愛嬌憨呢。
說來說去,女人哪,何必為了一個連是不是還在娘胎都不知的良人把自己忙成一條狗,真不值。
以前她膚淺無知,最可悲的是去做了人家的數字姨娘,那可是她現在最不齒的。
把之前的自己唾棄了一番,褒曼拋掉那些糟心事,想起這幾天姊姊對她的教導,從開始的試探到發現她真心想學刺繡,于是漸漸也要求嚴謹了起來。
姊姊無私,幾乎一股腦的想把會的技法都教給她,果然親人才是真正會對你好的人。
除了學刺繡,她還有個念頭。
重活一遍,她知道沒有錢的困境,上輩子爹不在了,母親別嫁,姊姊自顧不暇,她身邊老實說只有一點點的私房錢。
去到王府才知道沒有銀子寸步難行,要叫王府里的下人辦事要塞錢,想吃點好的,錢先奉上!要打發人更要錢,想買通人安排機會見王爺一面,沒有銀子打通關,誰理你?
所以在王府最後那幾年,她連母親留給她的簪子都當了。
後來,那些人見她真的拿不出銀子,克扣月例、吃食、布料的事情層出不窮,乞丐起碼還有自由,她連乞丐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