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是忘了。」封天鐸不明顯的嘆了一聲,「活過來後,你的腦袋里多了一些什麼,卻也忘掉了一些什麼。」
她狐疑的看著他,「我不懂大少爺的意思。」
「你來到封府後,我一直斷斷續續的在教你識字。」他將筆遞給她,問︰「忘了?」
聞言,她整個人呆住,愣愣的望著他,嘴巴因驚訝而微微的開啟,樣子有點滑稽。
封天鐸一直在教趙海兒識字?天啊,這是真的嗎?人人都說他性情孤僻倨傲,難以親近,可他卻教一個鄉下來的孩子識字?
趙海兒十歲那年來的時候,他正是十八吧?他對誰都沒有好臉色,尤其是丫鬟,可為何對趙海兒特別照顧?
不是她思想邪惡,但她真的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有戀童傾向了……
「寫幾個字讓我看看。」他說。
她遲疑的接過毛筆,「寫什麼?」
「隨便。」他說著,站了起來,以眼神示意她在他的位子上坐下。
她坐下,拿著毛筆沾了墨,想了一下,實在不曉得要寫什麼,于是便寫了「不知道」三個字。
封天鐸看著她寫的那三個字,皺起了眉頭。
「怎麼這麼丑?」他一臉嫌惡的表情,「你練了四年的字,居然……」
「我都忘了。」她一臉無辜又無奈的說。
敝不了她呀!她壓根不是趙海兒,自然也沒認真練過毛筆字,讀書時寫的字帖也都是為了交差。
「連毛筆都不會拿了,真是。」他輕輕的嘖了一聲,欺近了她,然後抓著她的手調整,「手指頭要這樣放,手肘提高一點,肩膀放松,坐正,腰打直……」
他一邊說著,手也不斷的落在她手臂上、肩上,還有腰際,而這些踫觸讓她不禁臉紅心跳起來,趕緊照著他的指示坐好,免得他繼續踫觸她的身體。
「看來你得重新練字了……」他說,「從明天開始,每天寫一個時辰的字。」
「啥?!」她震驚的瞪大眼楮,一臉悲慘。
不知不覺的,她已經在真德院住了三個月,而封天鐸也真的盯著她每天練一個時辰的字。
每天在書齋里,他半臥在窗邊閱讀,她則直挺挺的坐在案前練字,只要她稍稍放松或放空,他便會像背後靈似的在她身後喊一聲,或是敲她的頭。
她得說,她寧可去燒飯洗衣,也不要坐在案前寫字。這對好動的她來說,簡直是酷刑呀!
老實說,因為高度懷疑封天鐸可能有戀童傾向,因此這三個月來的每一天,她都是戰戰兢兢、小心翼翼,生怕遭他染指。可日子一天天過去,別說他從沒對他伸過狼爪,就連听起來怪怪的話語都沒說過一句。
她忍不住想,難道是她誤會他了?他對趙海兒好,教她識字寫字,純粹只是因為助人為快樂之本?
懷著疑問又過了一些日子,年節也快到了。
這陣子為了準備過節,封府上上下下都忙得不可開交,封天鐸不在真德院里的時間也變長了。他不是去封民達的書齋,就是跟著封民達去珍滿樓見習,一天里待在真德院的時間不到半天,而這可樂壞了趙海兒。
因為老虎不在家,猴子就當大王了。
先前被他緊迫盯人的監視著,她未能幫四海做益腎補品,四海有時都會偷偷催促她,可她也愛莫能助。
但這幾天,封天鐸早出晚歸,正好讓她逮到了機會,她用之前早就托采買小扮買的中藥材跟幾味香料及野蔬,在真德院的小廚房里「重操舊業」,而四海吃了她做的益腎補氣獅子頭後十分喜歡,立即又幫她介紹了幾個客人,其中還有兩個是封府的護院。
于是,她便趁著封天鐸不在,在小廚房里加緊趕工,做起她的獨門生意,大家吃了她做的藥膳料理後都說精神許多,除了給足說好的數目外,又私下打賞了她一些碎銀。
她發現這些家丁護院們給錢比那些丫鬟嬤嬤還要大方,看來她被封天鐸罰到真德院來伺候,可說是因禍得福呢!
這日,四海覷空又塞了些銀兩給她,「海兒,麻煩你再幫我做道糕點。」
「什麼糕點?」她問。
「就是那種……」他湊到她耳邊,神秘的說︰「讓女人開心的糕點。」
「嗄?」她有听沒有懂,一臉困惑的看著他。
「你雖小,可也不算小了,沒听那些丫鬟嬤嬤說過什麼私密話嗎?」他問。
她皺起眉頭,忖了一下,好像有點理解他在說什麼了。「四海哥是說……」
「跟你說吧。」四海壓低聲音,「我跟二夫人那邊的丫鬟繡芳好上了,所以想給她吃一點不一樣的……你懂嗎?」
「四海哥,我不做那種邪門的事。」他該不是要她幫他弄什麼迷魂湯吧?
「邪門?」四海先是一愣,然後激動的解釋,「不不不,不是你以為的那樣,我只是想弄點吃了會比較……開心的東西給她吃。」
她歪著頭,越听越迷糊。
「我這麼說吧,就是那種吃了能催情的東西……」四海漲紅著臉,尷尬不已,「你懂嗎?」
「……喔。」她是懂了,不過……
「四海!」突然,封天鐸的聲音傳來。
听見他的聲音,四海整個人跳起來,驚慌的轉過頭,一臉死定了的表情。
因為沒料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回來,四海跟她就站在離門不遠的地方,而且沒特意放低聲量,看他此時冷酷的、隱隱發怒的神情,想必是都听見了。
「大……大少爺……」四海結結巴巴。
封天鐸走過來,二話不說就抬起手朝四海的腦袋瓜子掮了一記。
「你知道這丫頭幾歲嗎?」他神情慍惱的質問,「你居然敢跟她說這些事?!」
「大少爺,我只是……」
「住口!」封天鐸沉聲一喝,「再有下次,我絕不饒你。」
「是……是的。」四海低下頭,不敢再辯解。
「滾。」他不留情面的喝了一聲。
聞聲,四海像是做了錯事被主人責打,然後夾著尾巴逃跑的狗般,一溜煙的消失了。
看他一臉不悅,趙海兒忽地想起今天還沒寫字,于是她心虛的轉過身,想偷偷溜回房間趕進度。
可才轉身,封天鐸便叫住她——「丫頭!」
她一震,訥訥的應聲,「奴婢在……」
他神情嚴肅的看著她,兩只眼楮彷佛要噴火般,她還沒反應過來,他突然一個箭步上前,兩手捧住了她的腦袋,逼她迎上他的目光,讓她陡地一驚。
封天鐸一臉認真,「把剛才四海說的話從你的腦袋里拽出來。」
「嗄?」她一愣。
听進去的話要怎麼拽出來啊?她還真想拜托他教教她。
「那些不該說不該听也不該知道的事情,你不要記在心里。」他像在告誡著她似的,「絕對不準學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跟事情,听見沒?」
「……」
「我可不準你變成靈兒她們那種人。」他再一次嚴正地問︰「你听見了沒?」
他認真得讓她發傻,兩只眼楮就那麼定定的看著他,好一會兒回不了神。她感覺得出來他有多麼的關心她,甚至是保護她,好像她是這世界上最後一只熊貓、最後一塊淨土。
她發現自己的心跳好快好急又好重,像鼓聲般咚咚咚的響。
「還有……」他彎下腰,欺近「她,盯著她的眼楮,「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咦?」
「你偷偷的在小廚房幫四海他們做藥膳賺錢,對吧?」封天鐸眉心一擰,「你以前沒這麼愛錢,現在是怎麼了?」
「我……需要錢。」
他微頓,「怎麼?月俸不夠你用?」
「我想盡早替自己贖身。」她說︰「我賣給封家十年,但只要有錢就能替自己贖身,對吧?所以我想早點攢夠了錢,幫自己贖回自由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