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久思嘴角抽了抽,這包子是他方才自個兒吵著要吃的,這會兒竟變成不堪入口的低劣粗食。「沒別的吃食,只有包子,既然大人不肯吃,那就算了。」她收回要給他的那份包子,也不再搭理他,自顧自吃著自個兒的。
也不知是不是餓得狠了,初六目不轉楮的看著她吃了會兒,高傲的朝她命令道︰「拿來。」
她一時沒意會過來,不解的抬眸望向他,「拿什麼?」
他冷哼,「除了包子,這還有別的吃食嗎?」
「可大人不是說那種粗食吃不下嗎?」
他惱羞成怒的呵斥,「誰準你這奴婢這麼多話,本官讓你拿來,你拿來就是!」
見他還犯著瘋病,她懶得同他爭,把包子遞給他。
他接過包子,咬了一口,似是發覺滋味還不錯,很快就吃完那兩枚包子,意猶未盡的看著她手里那枚吃了一半的包子。
察覺他垂涎的目光,高久思連忙背轉過身,吃著自個兒的包子。
「我渴了,拿茶水來。」他再命令道。
她將水囊遞過去。
初六嫌惡的道︰「去給本官沏杯熱茶。」
「沒熱茶,只有這個,你愛喝不喝。」她才懶得理他。
他不滿的怒斥,「大膽奴婢!竟敢這般怠慢我,回去我非讓人打你一頓板子不可!」
「我好怕喔,大人。」高久思裝模作樣的喊了聲。
見她求饒,他這才略略滿意,「還不滾過來給我捶腿。」
懊死的初六,等他恢復,他就死定了!斑久思露出一抹讓人頭皮發麻的冷笑,「大人適才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
他一臉義正辭嚴的表示,「你適才褻瀆了本官,為了不損本官的清譽,本官不得已只好納你為妾。」
聞言,高久思還未咽下的那口包子整個噴了出來。
「你說什麼?!」她錯愕的瞠大眼。
「本官決定要納你為妾。」他抬起下顎,瞧著她的眼神彷佛是給了莫大的恩賜。
她緊握著兩只手,想狠狠的朝他那張不可一世的臉龐揍去,她高久思此生只為妻,絕不為妾,何況這混帳現下吃她的住她的穿她的,還有臉說要納她為妾!
「瞧你高興得臉都漲紅了,本官知你心儀本官許久,先前才會不知羞臊的拽著本官,如今本官成全你的心意,日後你要盡心盡力服侍本官,知道嗎?」他渾然沒看出她此刻的表情,囑咐完,逕自再命令,「還愣著做什麼,還不過來幫我捶腿?」
捶腿?她想捶死他的心情都有了!這下她可不願意再忍了,抬起手,一拳朝他的臉揍去。
捂著疼痛的鼻子,初六怒吼,「你這奴婢膽敢對我不……」話還未說完,他整個人便厥了過去。
「哼哼哼,敢叫我捶腿,看我不捶死你。」
「何嬸,我回來了,女乃女乃呢?」從城里回來,高久思沒去鋪子,直接回了位于白楊巷的宅子里。
「大姑娘回來啦,老太太剛喝了湯藥,睡著了,今兒個也不知怎麼回事,整天都在昏睡,醒來便咳得凶。」
何嬸身形有些富態,一張臉盤圓圓的,兩眼細細長長,笑起來時,眼楮都眯成縫了,她說完,朝高久思身後瞅了眼,只見捂著鼻子的初六,沒見到其他的人,關心的問了句,「你不是進城里去請大夫,大夫沒來嗎?」
斑久思簡單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有不少人找那位言大夫求診,言大夫走不開,沒辦法過來,咱們只能帶著女乃女乃過去,我想這兩天便帶女乃女乃進城一趟。」
何嬸有些顧慮,「這一來一回起碼得花兩個多時辰,也不知老太太的身子撐不撐得住。」
「可陳大夫對女乃女乃的病已束手無策,換個大夫瞧瞧也好,說不得那言大夫能治好女乃女乃的病。」爺爺過世後,只剩下女乃女乃與她相依為命,她已經沒別的親人了,但凡有一絲希望,無論如何都想試試。
何嬸略略遲疑了下,「大姑娘,有些話我不知當不當說?」
「何嬸有話直說無妨。」何長旺與何嬸看著她長大,她心里早拿他們當自個兒的叔嬸看待。
「老太太已年近七旬,算是高壽了,她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今兒個還同我叨念著你的親事,說讓我去找媒婆,幫你找個好對象,她已不求對方需得入贅咱們老高家,只要將來生下的孩子能有一個繼承高家的香火就成了。」
老太太生病前,便曾找過媒婆,想替大姑娘覓個合適的夫婿,可一般人家哪里肯讓自家的兒子入贅,只有那些品性不端、又不成材的人才肯,老太太哪里瞧得上那些人,這事便沒了下文。
而今老太太又再重提,似乎是知道自個兒時日無多了,想趁著還有一口氣在,趕緊幫大姑娘把終身大事給辦了。
「這種時候我哪有心情談婚事。」她是高家唯一的孫女,也一直知道女乃女乃想替她招贅延續高家的香火,可那些肯入贅的男子沒一個好的,女乃女乃瞧不上,她更看不上眼,婚事才會一直沒著落。
何嬸勸道︰「這是老太太的心願,而且我听說這有些病是能用喜氣來沖的,說不得你這一成親,老太太心里高興了,病也就好了。且老太太現下也不要求對方入贅,只希望你能嫁個疼惜你的好郎君就夠了。」
聞言,高久思連忙追問︰「這沖喜真能沖走女乃女乃一身病氣,讓女乃女乃好起來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成不成?」這種事誰也說不準,只有試過才知道。
斑久思想了想,心一橫,「好吧,那就有勞何嬸幫我找媒婆,瞧瞧有沒有合適的對象。」只要能讓女乃女乃好起來,任何辦法她都願意一試。
見她答應了,何嬸喜道︰「那我這就去找媒婆。」臨出去時,瞥見初六坐在門口,一直揉著他的鼻子,嘴里哼哼唧唧的,她隨口問了句,「初六的鼻子怎麼了?」
斑久思瞟一眼初六,面不改色的說︰「他自個兒撞著了。」
何嬸走後,初六朝高久思走過來,噘著嘴嘟囔著,「思思,我疼。」他模著自個兒的鼻子,神情可憐兮兮。
見他鼻子略略腫了起來,再瞅見他那一臉委屈的神色,高久思眼神掠過一抹心虛,「我去拿藥給你擦擦。」
她沒想到她那一拳會把他的鼻子給打腫,不過委實是他太招人厭,她才會一時沒忍住出手這麼重。
說完,她轉身進房拿了一只藥膏,沾了些替他抹在鼻梁上。
涼涼的藥膏抹在鼻子上,似乎真的消減了些疼痛,初六皺擰的眉毛重新舒展開來,抓著她的手按在鼻子上,咧開嘴朝她露出笑,「思思再多模模。」
她依言再多抹了幾下藥膏,接著便把那只藥膏塞到他手上,「喏,這藥膏你拿著,要是疼了就自個兒抹些,過兩天就好了。」
「我要思思幫我抹。」他撒嬌的扯著她的衣袖。
「你自個兒抹,我沒那個空閑。」她拽回衣袖,沒再理會他,走往女乃女乃的房間。
進了房,滿頭銀絲的高曲氏緊闔著眼,也不知是不是身子難受,即使是在睡夢中仍緊蹙著眉,不時的咳個幾聲。
斑久思不敢驚醒女乃女乃,站在床榻邊默默看著她,半晌後,輕聲啟口承諾——
「女乃女乃,我很快就會成親嫁人,您別擔心,將來我生下的孩子里,定會有一個繼承咱們高家的香火,不會讓高家在我這兒斷了。」
一般大戶人家,或是達官顯貴的姑娘,泰半都被拘在府里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一般市井小民可就沒那麼多規矩。
除非是富裕人家,不然家中的女眷都要幫著干活,洗衣灑掃做飯這些都是基本的,有不少人還得出去掙錢,不得不拋頭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