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還在苦思這個問題時,穆探花居然由房里取出一件干淨的華服,赫然就是他被趕出顧府時,身上穿的那一件。
彼行朗被她推進房里換上了衣服,她還替他梳好了頭發,他整個人又恢復成那個玉樹臨風的貴公子。
「這……」他低頭看著身上的衣服,有些難以置信。「我以為你拿去賣掉了。」
「如果賣掉了,我們早就可以把廚房修好,也可以吃一頓飽飯了。」穆探花不舍地看著那套華服咕噥道。
「那你為什麼不賣?」顧行朗不解,因為她不可能預料到他會有需要再穿上它的一天。
「因為……」她別扭地癟了癟嘴,才吶吶地道︰「我不想你覺得自己一無所有嘛。」
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想起了那天她莫名其妙剝下他的衣服,他以為她要拿去換銀兩,扎扎實實發了一頓脾氣,但那是因為街坊鄰居的指指點點激起了他的自卑,他才會失控,她卻留了一個心眼,寧可吃苦挨餓也要把他的東西留下來。
這小木炭怎麼這麼傻呢?又為什麼,她會傻得這麼可愛?
彼行朗揉了揉她的頭,他突然覺得自己這輩子做過最對的事,就是把她給買了下來做婢女,如果他當初沒有買下她,他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差點錯過她如此寶貴的陪伴。
以她為他做的,感激的話已不必多說,他記在心里就好,何況他與她斗嘴從來沒輸過,也不習慣在她面前低下頭來,于是他只能更打起精神,拿出他貴公子的作派,帶著她這小婢女準備出門做生意了。
「走!本少爺帶你去大撈一筆,順便吃一頓飽飯。今天回家之後,保證咱們有銀兩修廚房。」
見到他又回到以前那意氣風發的模樣,穆探花有一瞬間的迷惘,心頭小鹿狠狠撞了兩下,過了一會兒才呆呆的問︰「我們要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顧行朗神秘一笑。
把顧天雲安頓在家里後,兩人便出了門。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穆探花赫然發現,顧行朗居然把她帶到怡紅院的門口,她頓時臉色大變。「少爺,這里能賺到什麼銀兩?你不會是要把我賣了吧?」
彼行朗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你覺得比起如花,你能賣多少銀兩?」
說的也是,她認命地想。連拋媚眼都能被人認成是眼楮不舒服,她對自己的長相已經心死,不過也不是沒好處,至少不會因為太漂亮被賣掉。
「難道……」她突發奇想,狐疑地瞅著他。「你是要把自己賣了?這里也有人好男風嗎?」至少,他的生意應該會比她好很多。
「賣你的頭!」他感到好氣又好笑,忍不住伸手敲了她的頭一下。
再和她講下去,她腦子里那些光怪陸離的想法大概會超出他承受的範圍,他索性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怡紅院,讓她跟在身後。
怡紅院中,鴇母遠遠見到有個貴公子進來,連忙迎上,然而當她走近看清楚眼前人時,表情卻變得遲疑。「顧大少爺?你……」
彼行朗擺出一副傲然的姿態。「怎麼,本少爺不能來嗎?」
「當然可以。」鴇母是十分現實的人,她見他龍行虎步,衣著不凡,如此派頭不像是窮困潦倒,而且他消失在京城好一陣子了,也不知他是否有了什麼際遇,便試探地道︰「顧大少爺,你也知道如花現在跟了顧二少爺……」
「跟了就跟了,那種女人我也不希罕,本少爺今天是來找兄弟敘舊的,他們來了吧?」不屑地擺了擺手,他順手放了幾兩銀子在鴇母手上。
一旁的穆探花看得肉痛,那銀子可是她擺了好幾天攤,攢下來的所有財產,居然被他一次就花掉了?!
只是她硬是忍住沒有抓狂,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她不知道他來做什麼,卻也不能破壞了他的計劃。
瞧她如此乖巧,明明快氣爆了卻是硬憋著不發作,也真難為她了,顧行朗在心中暗笑,不過表面仍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態度對著鴇母道︰「帶路。」
鴇母接過錢,心中一喜,這銀兩可是實實在在的啊,雖然顧行朗出手沒有以前闊綽,不過幾兩銀子在貴公子的打賞中也算不錯了,于是她笑吟吟地道︰「顧大少爺是找趙錢孫李四位公子的吧,他們剛到、剛到,現在都在采花閣等姑娘呢,請顧公子隨我來。」
不一會兒,鴇母帶著顧行朗來到采花閣,閣中趙錢孫李四人還沒等到自己的相好,卻先見到了顧行朗,俱似看到鬼一般,滿屋子歡樂的氣氛頓時僵住。
「顧行朗?」趙公子抽搐著臉。「你怎麼來了?」
彼行朗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朝鴇母揮了揮手。「你先出去,叫姑娘們慢點來,我有事和他們談。」
鴇母知機地退下,還替他們帶上了門。
彼行朗也大大方方地找了自己的老位子坐下,他一坐下,身後怡紅院的女侍立刻布上酒菜,接著也乖巧地退了出去,而穆探花為了增添他的氣派,還拿了扇子在後頭替他扇風,一副聰明伶俐的樣子。
彼行朗用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差點沒笑出來,這個笨丫頭,不知道現在都入秋了嗎,扇起來陰風陣陣啊。
不過顧行朗主僕擺出來的樣子,還有那鴇母客氣的態度,讓趙錢孫李四人頓時如墜五里霧中。
終于,錢公子忍不住問道︰「那個……顧大少,你不是被趕……呃,離開顧家了?」
「而且顧大少你好像在京城里消失了一陣子?」孫公子也追問。
「你們說的對,顧家把我趕出來了。」顧行朗毫不扭捏地承認。「不過你們應該知道,他們把我趕出來是為了什麼吧?顧家不要我,陸家要啊!我的身分到了陸家可也還是個大少爺,你們別忘了,陸家的財力雖然比不過顧家,不過也算是一方大戶了。」
彼行朗可能是陸展文私生子的事,幾乎京城人人都有所耳聞,所以他這番謊話倒也說得天衣無縫。
不過穆探花听到他居然用這種理由來裝大爺,驚訝得差點沒把扇子給折了。
「但陸家布莊不是燒了?听說陸展文受了重傷,整個家族連夜搬離京城了。」
趙公子皺著眉問,他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那是謠言,陸家布莊燒了沒錯,不過既然燒了,陸家便決定要到外地發展,才會連夜搬走。我前陣子不在京城,就是到外地做生意去了,陸家在京城外的資金,可比你們想象的多太多了。」顧行朗一副他們孤陋寡聞的模樣,順手夾了桌上的一塊肉送進嘴里,嚼了幾口就面露不悅地把桌子一推道︰「這什麼菜難吃死了!小木炭,今早我急著出門和人談了個一百萬兩的生意,讓你沒吃到早膳,這桌菜賞你了。」
穆探花放下扇子,驚喜地連聲道謝後,小心翼翼地在他身旁坐下,就著食桌上的東西自個兒吃了起來。
一百萬兩!趙錢孫李四人雙眼一亮,再加上顧行朗的話毫無破綻,模樣看起來也和以前一般紈褲囂張,他們的態度也逐漸轉變。
「那顧大少今日來找我們是……」孫公子一想到一百萬兩,心忍不住狂跳,本能的就問了出來。
「本少爺生意坐大,自然是有好處給你們。」顧行朗的俊臉突然一沉。「不過本少爺剛離開顧府那時,找你們居然一個都不見,到山上避暑也就罷了,連赴京趕考這種荒唐的理由都說得出來。」
听到有好處,四位公子都快坐不住了,再加上顧行朗適時地這麼一施壓,李公子急忙替自己解釋道︰「顧大少你有所不知,我們當時都很想幫你,但你也知道我們家里那群老人管得嚴,我們其實是被禁足起來,不能和外頭聯絡,自然也見不到顧大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