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戏需要,剪了。”陶夭淡声说。
“剪……剪了?”赵沁儿不敢置信地又反问了一句,整个人站在原地,好像被雷劈了一般,无比震惊。
陶夭剪了短发?
看上去也就比平头稍微长一些。
怎么拔?
赵沁儿手里的包砰一声砸在地上,她的大脑陷入短暂的空白。
陶夭看了她一眼,正想说话,手机里微信又来了。
欧阳琛:“嗯。我来乾州这边办点事。你下午几点结束,有时间请我吃个晚饭吗?”
陶夭想了想,问他:“你晚上不回去呀?”
欧阳琛:“明天早上回。”
陶夭:“六七点吧。那你过来,我请你吃这边的夜市。[微笑]”
“好。”
陶夭收了手机,看向赵沁儿。
赵沁儿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俯身拎起了自己的包,勉强笑着问:“你拍什么戏啊?怎么连头发都剪了?”
陶夭不接她话茬,又问:“你找我有什么急事?”
赵沁儿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陶夭看一眼边上等着的三人,略微想了想,有些抱歉地说:“我挺忙的,你要没什么事就快点回去吧,我中午还要听人讲戏,没时间陪你吃饭。”
赵沁儿:“……”
第一次见到这么为人处事的!
不管怎么说,她好歹大老远跑来,这人就这么招待她?
陶夭看着她有些不满的脸色,顿时回过神来,难得解释说:“我昨天才刚进组,剧本上很多问题要傅影帝指导,下午也有戏份,时间的确很紧张。”
“紧张到连跟我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啊?”
陶夭一愣:“嗯。”
赵沁儿:“……”
陶夭看着她又说:“吃饭时间很短。傅影帝要在饭桌上给我讲,我也不能带你,你要没事找我的话自己去玩吧。”
赵沁儿:“……”
她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陶夭抱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赵沁儿看着她朝那边三个男人走过去,后知后觉地发现,其中一个男人她在影视城见过,是陶夭的经纪人。
她怎么运气这么好!
拍电视和傅影帝搭戏,眼下也不晓得拍什么,又和傅影帝在同一个剧组,傅影帝还那么照顾她。
她已经跟了程老板还不够吗?
一时间,赵沁儿又想起了网上那个绯闻。
气郁难平……
她掏出手机给陶静打电话。
陶静已经办完事,心情很好,笑着喂了一声,说:“我这边没问题了,你呢?见到夭夭了吗?”
“别提了。”赵沁儿郁闷地说。
陶静一愣:“怎么了?”
“陶夭为了拍戏剪了个男生头,头发不能用了。”赵沁儿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问,“妈,这下怎么办呀?”
陶静愣了许久说:“你不是说血也可以?”
“可我总不能把她弄伤啊?”赵沁儿烦躁地说,“而且弄血不是很奇怪吗?弄头发我可以事先把头发攥手上,弄血怎么办?医院里扎一针能办的事,我非得提前准备好,不惹人怀疑才怪!”
“那你要怎么弄?”
赵沁儿叹口气:“陶夭简直有病。我来了她也没理我,跟其他人走了,说是下午还有戏份。我不能在这等她,咱们先坐飞机回吧。回去了再想办法,老爷子那么心软,要不打亲情牌?”
“我这边应该没问题了,就是三百万用完了。”
“啊!”
“两个老的要照顾你弟弟,拿了两百万,同意对这件事守口如瓶,以后再不来打扰我们。”
“行啊行吧,那我们在机场见。”
赵沁儿声音有点烦躁。
陶静心情却不错,掐断通话,将手机装进包里去。
她快步出小区,打车离开。
——
马路对面。
一辆黑色宝马缓缓停下。
副驾驶上下来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他快步下车,笑容可掬地拉开后排车门,语调亲和说:“二少,到了。”
欧阳琛下车,笑容清浅:“陈总别这么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被唤作陈总的男人笑容满面地又说了一句,朝司机道,“我们先进去,你停了车过来。”
“好的。”司机一应,将车子开走了。
陈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欧阳琛。
集团总部那边关于这位少爷的传言很多,他听闻最多的两点评判是:少年老成、精明强干。
眼下第一次见,自然好奇。
欧阳琛仿若没有察觉到他的目光,朝另一边下车的中年男人说:“地址没错,走吧,先进去。”
“嗯。”那男人点点头,笑说,“有劳陈总了。”
“哪里哪里。”陈总客气地笑起来。
三个人过了马路,进了街对面的巷子,按着地址,很容易找到了陶静原先住的小区。
小区是旧楼,看上去颇有些年代。
晾衣架设置在楼外,一抬眼,视线里花花绿绿许多衣服迎风招展。
绿化一般,树木比较高大。
有些树下挂着鸟笼子,鹦鹉、画眉在里面叽叽喳喳乱叫。
有学生放学回来,自行车就停在楼道口。
总之,很热闹……
欧阳琛、陈总和老七进了三单元,十二点多到一点多,经过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又一起下楼。
欧阳琛和老七脸色比较平静。
陈总叹气说:“大少爷临去都没想起来,真是……”
他们先去了赵家,问了当年捡了欧阳谦的两位老人,又在楼上楼下问了三四户,得到了如出一辙的答案。
欧阳谦是赵家老两口在海边捡的,醒来一问三不知。
老两口没儿子,就顺带养了他。
这房子原先是欧阳谦和陶静的婚房,后来欧阳谦因病去了,陶静一直没有再嫁,眼下女儿争气考了大学,她陪着过去照顾,老两口搬过来住,顺带照顾着一个外孙。
听起来和陶静讲的差不多。
欧阳琛微微拧着眉,抬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陈总笑着说:“要不咱们先吃饭吧?这附近有一家私房菜很棒,二少绝对得尝尝。”
“行,先吃饭吧。”欧阳淡笑。
陈总松一口气,让司机定了餐,引着两人去吃饭。
——
三点多。
几个人从餐馆里出来。
陈总觉得事情好像没什么可查的了,笑着问:“二少难得来一趟,依我看下午就别回去了,我安排两个节目?”
老七笑说:“陈总有心了,下次吧。”
话落,他抬眸看向欧阳琛,询问说:“老爷子明天和赵姑娘一起去医院呢,咱们这就回?”
欧阳琛饭间似乎有些心情欠佳。
他看了一眼老七,淡声说:“再去小区一趟。”
“嗯?”两个男人俱是一愣。
欧阳琛脸色微沉,淡淡说:“事情有些不对。七叔,你都没发现那些话有什么问题吗?”
老七疑惑地看着他:“什么问题?”
欧阳琛声音冷淡:“同样一件事,两个人描述出来都不可能一模一样。可那三五家完全是一个说法。大伯的病、陶静一直未曾再婚、赵沁儿很争气懂事、老两口照顾外孙,先后顺序都没有差异。完全像照本宣科。”
老七和陈总对视一眼。
欧阳琛发话:“走吧,再回去一趟。”
“行,那就再去一趟。”老七脸色郑重地点点头。
三个人走在前面,陈总的司机走在后面,没一会,几个人又到了小区,重新进入三单元。
楼道上,一个小女孩拿着毽子小心下楼。
欧阳琛抬眸看见她,突然笑着问:“小妹妹,还认识哥哥吗?”
小女孩仰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这是赵家楼下的小丫头,先前三个人去打听的时候,小丫头一直缩在妈妈怀里吃锅巴。
他们三个堵了去路,小女孩低头揪了一下手里的毽子,害羞地说:“嗯。中午见过啦,你和爸爸妈妈说话。”
欧阳琛笑问:“今天你家里去过其他客人吗?”
小女孩苦恼起来:“妈妈说不能告诉你。”
欧阳琛直起身,摸摸她头发:“乖,去玩吧。”
小女孩拿着毽子,从他腿边小心翼翼地侧身过去,下楼去玩。
老七的脸色一瞬间有些不好了,迟疑地说:“琛少爷,这……您觉得陶静有问题?”
“现在看来多少有点问题。”欧阳琛说。
老七陷入沉思,半晌,低声说:“玉坠典当了三百万。”
边上,陈总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笑说:“那咱们再去一趟好了,这世上就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
老七点头道:“陈总说的是。”
欧阳琛看了两人一眼:“我们欧阳家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老七:“……”
陈总:“……”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噤声。
几层楼的人都给了同一个说法,很明显有人提前给了好处。
不就钱吗?
欧阳家家大业大,指缝里漏出一点砸死他们。
少主子似乎不这样想。
他们两人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陈总笑容可掬地问:“那要不我们去楼下找人再问问?不过咱们面生,不知道能打听到多少消息。”
“下楼吧。”欧阳琛面色平淡地说。
陈总一愣,笑道:“好。”
——
几个人到了小区楼下。
四点过一刻,楼下就几个老人孩子。
几个小孩子在踢毽子跳格子,五六个老人在树荫下围成一团,听声音在下象棋。
陈总看一眼欧阳琛无波无澜的俊脸,叹口气,走到几个老人跟前笑着说:“老人家,朝你们打听一点事。”
“忙着呢,找人去传达室。”一个老人头也没抬。
陈总回头看一眼欧阳琛,有些尴尬。
欧阳琛淡笑,也没说话,站到了几人边上,围观下棋。
人常说老小老小,尤其兴趣相投的老头子聚在一起的时候,时常跟孩子似的,聚精会神又争强好胜,全部心思沉浸在兴趣里。
没一会,下棋的两个人叫嚷了起来。
有外人围观,输了的那个还有点下不来台,争得脸红脖子粗,看着孩子气得很。
没几分钟,气呼呼地走了。
留下的那一个将象棋摆好,看着欧阳琛说:“小伙子要打听什么事呀?打听事情可以去传达室嘛,别影响我们下棋。”
“我陪您下一盘?”欧阳琛突然淡笑说。
老人一愣:“你下这个呀?”
这小年轻看着贵气内敛,派头大得很,跑来和他下围棋?工薪阶层的退休小老头有点乐了。
欧阳琛顺势半蹲下,在他对面。
老人一愣,笑说:“来来来,看看这小伙子。”
他杀遍小区无敌手,起先根本不将欧阳琛放在眼里,到后来,脸色变了又变,每一次都迟疑半晌。
欧阳琛连半蹲的姿势都没怎么变,容色平淡。
遇到高手了……
老人其实赢了两盘,可他隐约觉得,要是这人毫不留情,他大抵每一盘都得惨败。
边上一众人聚精会神地看着,突然有人问陈总:“看你们不像本地人,过来干嘛呀?”
这三人西装笔挺一尘不染,感觉起来和他们小区格格不入。
陈总还没说话,欧阳琛淡声说:“过来找我表姨,她好像不在了。”
“你表姨叫啥?”一个老头用方言问。
“陶静。”欧阳琛看了一眼对面的老人,笑着说,“将。”
“小伙子不错啊。”老人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声音低低说,“不过你这表姨的确不在了,陪女儿读大学去了。”
欧阳琛一愣:“读大学?她女儿都这么大了?”
几个老人面面相觑,过了几秒,忍不住七嘴八舌地开说了。
“孩子,亲戚间要常走动啊。”
“就是,你不知道你那个表姨多可怜,他那个丈夫,生前是出了名的性子暴虐,天天打她。”
“可不是,全小区人都知道。”
“死得好啊,就没见过那样的畜生。”
“打女人打孩子,前些年陶静领了个小姑娘回来,可怜见的,那小姑娘早晚身上都带着伤,晚上就躲在楼梯口写作业。”
“那小姑娘后来都不见了,我老伴怀疑被那畜生打死了呢。”
“老赵那两口子也是,教出这么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你表姨这一走,连儿子都不管了呢。”
欧阳琛静静地听了半晌,蹙眉说:“印象中表叔挺斯文面善的,不至于做出家暴那种事。”
“人是会变的,小伙子。”
“你得有多少年没见过你表姨了吧?”
欧阳琛从老七手里接过一张照片,给几人看:“她倒是给我家寄过一张表叔婚前的照片。”
“不是不是。”
“我们说的不是这个。”
“那畜生哪有这么白净。”
“诶,小伙子,我说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你也不能凭一个名字就贸然寻亲啊。”
照片在几个人手里转了一圈,又回到老七手中。
欧阳琛站起身来,拧着眉,神色间带着几分冷厉,他不说话,原先还吵嚷的一众人也不吭声了。
这几人看着古怪,他们原先就有心提防。
这几盘棋的工夫,没忍住又给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
一群老人面面相觑,很快,他们视线里的欧阳琛脸色慢慢平静,笑着对他们说:“可能是弄错了,晚辈不打扰了。”
话落,他抬步往小区外面走,边上几个人连忙跟上。
欧阳琛走了几步又停下,看了一眼三单元方向。
他紧紧地拧起了眉头。
陶静的老公似乎不是他大伯。
她老公家暴。
她公婆眼下带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是她亲儿子。
女儿要认亲,儿子却留在老家?
那,玉坠哪来的?
好些问题在他脑海里转圈,某一个瞬间,他想起了陶夭。
父不详。
她是陶静唯一的亲人。
父亲死后,被陶静收养了几年。
赵沁儿提醒他别在陶夭跟前问起她父母。
陶静母女俩可能知情欺瞒。
欧阳琛站在老旧小区一棵开满花的大桐树下,慢慢地,脸色变得惨白,看上去全无血色。
“眉眼间有几分大少爷当年的神韵。”
“就是突然有点失落,感觉时间过得很快。”
脑海里两句话交替回响着,欧阳琛几乎是下意识拿出手机,给陶夭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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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尽力了。
错字还没来得及改,先传后修。/(ㄒo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