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找到了戒指呢?
这一场灾难突如其来,整整四天,栏川镇统计的失踪人口近百人,这些失踪的人,有的这辈子也不会找到了呢。怎么她就这么幸运,被海浪卷上岸,还毫发无损?
杳无踪迹,尸沉大海才比较正常。
心里突如其来的念头将盛雅朵吓了一跳,她收回目光,突然转身往外面走去了。
“朵朵?”景久安不明白这人想干什么,愣了一下,匆匆跟出去问,“你要去哪?”
“我出来透透气。”女孩笑着说。
说完,她抬眸看天。
天空很蓝,是那种好像被水洗过的澄澈的蓝色,那么蓝,像海一样。她看着看着,觉得云朵都随着蓝天波动,让她感觉天空好像变成了波浪起伏的海面,倒映着云朵,晃晃悠悠。
头疼欲裂的感觉突然又袭了上来。
盛雅朵一手按着太阳穴,定定神,转身又进去。
病床上女孩还没醒,短发有些潮湿,几缕贴在额头上,双眸紧闭着,眼睫毛好像蝶翼一般,轻柔纤长,她的鼻梁很挺,有棱有角的,还有嘴唇,虽然微微发白,却显露出生机。
这人,真的还活着呢。
“景叔叔。”盛雅朵突然抬眸看向边上的男人。
景久安嗯一声,便听见她用一种分外柔软的声音问:“卷上海滩的只有她一个人吗?那个和她一起的男生呢?”
“那就不知道了。”景久安想了一下说,“被发现的时候她身上套着救生衣,还是我让给取掉的。”
“那个男生应该死了吧?”
景久安叹气:“估计凶多吉少。”
“我就说嘛,当时海面上那么危险,他们生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太让人心痛了。”
景久安:“?”
盛雅朵笑了一下:“既然这样,就别让程大哥见人伤怀了,死不见尸,好歹有个盼头。”
景久安狠狠愣住了:“朵朵?”
盛雅朵却没再和他说话,她抬步上前去,抬起女生细长的手指,摘下了那颗闪亮的钻戒装进自己口袋,随后,一掀被子,将女生扶坐起来。
景久安回过神来赶紧去帮忙,两个人走了几步,他眼见盛雅朵比较吃力,索性将陶夭打横抱起。
盛雅朵松口气,领路往车边走。
她拿了这姑娘的钻戒。
景久安看着她纤瘦的背影,觉得这行为虽然有些不妥,却也没吭声。
一枚戒指和人命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程先生的未婚妻失而复得,想来也不会在乎其他身外之物。朵朵才从那样噩梦般的创伤中恢复过来,依旧这么善良,说话做事古怪一点而已,应该包容。
景久安收回思绪,两个人也到了车边。
他知道程牧眼下在盛家,只以为盛雅朵要将陶夭顺便带过去,却不料,盛雅朵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对他说:“景叔叔,放进去吧。”
放哪?
后备箱?
景久安提醒她:“朵朵,这是后备箱。”
“就是要放后备箱里啊。”盛雅朵仰着脸,认真郑重的模样其实很乖巧,却莫名地,让景久安打了一个寒颤。
朵朵好像不太对劲?
景久安弄不清这是个什么状况,对上她清澈的眸子和微微有些脆弱的表情,莫名地不敢惊扰她。
心里权衡一通,他将人小心地放进了后备箱。
女孩仍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盛雅朵随意地瞥了一眼,关上后备箱,随后,她握着车钥匙就那么站在路边,发起呆来。
就在这时,景久安的手机响了。
他脸色凝重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鬼使神差地,告诉盛雅朵:“她哥哥的电话。”
“要过来的?”
“是,先前给了消息。”
盛雅朵默了一下,轻声说:“就说不是她……”
她话音刚落,听到了先后几道刹车声,下意识扭头抬眸看了过去。
视线里,几辆车子刚停好,匆匆下来好几个男人,皆是一身黑衣,飞快地走到了他们跟前。
这几天一直在找人,大家都认识了。
盛雅朵抬眸从几人脸上扫过,不等他们问话,便抿着唇,声音轻轻地说:“对不起,是他们弄错了。”
她话音刚落,身侧又是一道急刹车的声音。
车子刚停稳,后排车门被推开,男人一脸焦急地走了下来。
程大哥?
盛雅朵愣了愣,没想到他这么快会醒,还赶来。
程牧大步到了几人跟前。
这边,徐东声音低低地喊了声:“二少。”
欧阳琛却转身走了。
消息传回国的第一时间,他领了一队人辗转过来,这两天也一直在找人,沉默得不像话。
眼下,他和程牧擦肩而过。
程牧步伐一顿,也就那么站在原地,再不往前。
他听到了车门开合的声音,很快,又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很明显,欧阳家那几个人走了。
事实上,欧阳琛等人来了之后便没和交流。
海啸是一回事,绑架又是一回事,陶夭若是和剧组一众人在一起,眼下至少不会下落不明。
眼下她失踪,和他脱不了干系。
程牧垂在身侧的一只手慢慢握紧,他就那么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一身狼狈,足有半分钟,突然转身,走了。
“二少。”
“程董。”
徐东和凤奕连忙追了上去。
不眠不歇四天,谁都不是铁打的,因而早饭后他睡过去,他们默许了盛雅朵将他带走,只是希望他有个安稳的地方,好好睡一觉。
眼下却有些后悔。
陶夭出事,他们尚且睡不安稳,更何况他呢。
时间就是生命。
越往后,这人找到的机会,越渺茫了。
不过,本来就很渺茫。
这真相谁都知道,却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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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