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現在這間公司,其實是老大所開的第二間公司,第一間公司不敵金融海嘯的襲擊倒了,而他那個女朋友也在那時背棄了負債累累的老大。
「那時老大正在當兵,因為沒有辦法親自待在公司里掌舵,最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才成立兩年多、付出他所有心血與財產的公司應聲倒閉。那時候的他,一共負債了五百萬。
「這金額對一個還在當兵、還沒進入社會工作的人來說,或許大得嚇人,但老大相信自己有的是本事,所以並不是很在乎。可那女的卻什麼也沒說,事發後沒多久就在電話中對老大提出了分手的要求。
「唉!五年的感情哪是只用一通電話和一句分手就能了結的?至少,老大這一心一意的笨蛋不行。所以,即使他當時人在外島當兵,還是千里迢迢的跑了回來,試圖挽回女朋友的心。結果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賈菲菲看著他,理所當然的搖了搖頭。
「那女的不知何時開始劈腿,還把男朋友帶回家睡,讓舟車勞頓、半夜才回到家的老大當場捉奸在床。」康海為冷笑陳述往事。
賈菲菲震驚的瞠大雙眼。
「精彩的還在後面。」他撇了下唇繼續說︰「那女的勾搭上的男人,原來是個有婦之夫,她只是因為對方有錢便寧願做小。結果兩年後,也就是去年,還因為和元配夫人大打一架而登上社會新聞版面,真的是很精彩。」
「老板也知道這則新聞嗎?」她眉頭緊蹙的問。
「不知道。我們什麼都沒說,那段時間他也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不過,自從那件事發生後,他的個性就變得沉悶許多,常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麼。」
「意思就是,他並非天生就這麼面無表情、不苟言笑?」她的眉頭不知不覺又皺得更緊了些。
「答對了。所以賈姊姊,請你想個辦法讓老大恢復往日的笑容吧。」他似假還真的說。
「為什麼要由我來想辦法?」她愕然的問。
「因為你是自當年事發之後,第一個讓老大敞開心房雇用的女人,而且職務還是一名會計。」他認真的說。
「會計有什麼不對嗎?」
「我剛才沒說嗎?」
「說什麼?」
「老大的前女友,以前在公司里就是主掌會計的。」那代表著信任呀。
安辰鋒從沒想過這世界上會有這麼多巧合的事,他和前女友也是緣起于公車上,她不小手踫撞到他的筆記型電腦,然後為表歉意與負責陪他一起去了趟電腦資訊公司,兩人才熟識,進而慢慢走近成為男女朋友的。
這都已是幾近九年前的舊事了,結果賈菲菲這女人卻突然冒出來重演這一切,讓他的心情五味雜陳。
還好,她們倆的個性完全不同,一個溫柔靦,一個恰北北。
然後,又一個巧合的是,兩人竟然都是學會計的?!
面對突如其來的第一個巧合時,他是驚愕,第二個巧合則變錯愕,等第三個巧合再出現時,他反倒已能用平常心來視之了。
兩個女人做事都一樣利落、一樣頭腦清晰,是個好幫手,這便是第三個巧合。
只不過,他是絕對不會將她們混淆在一起的,因為光是外貌的差距,就讓人無法錯認。
前女友的個子不到一百六,長相很甜美可人,像個小甜甜似的。
可賈菲菲呢,雖然身高也不是很高,大概一百六出頭而已,身材細瘦有點像竹竿,臉卻圓的有點像大餅……好,或許沒那麼大,改成小餅好了……然後,長相就很路人甲。
路人甲的意思不是在說她長得難看,而是沒特色,平凡得讓人找不到記憶點。
可真正和她相處過後,想不去注意到她,或想徹底把她漠視,還真的很難。
她是屬于吃苦耐勞型的女人,腳踏實地、樂天知命,即使遇到不公平的待遇也不會怨天尤人,只會更加堅強,抬頭挺胸的去面對一切、克服一切。
在她為了償還摔壞他筆電的維修費一萬八,而待在他公司里做牛做馬、任勞任怨的那半個月里,他其實一直都在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然後,愈看愈覺得她和他已逝的母親好像,許多動作、反應和習慣都像得不得了。
因為窮苦吃著不好吃的東西也沒有怨言,還能吃得津津有味,並告訴他人有得吃就要感恩,因為世界上正在挨餓受凍的人有很多。
受了挫折也不氣餒,只會喃喃自語的安慰自己,為自己打氣說沒關系,還能背全「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恆過,然後能改;困于心,衡于慮,而後作;征于色,發于聲,而後喻。入則無法家拂士,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然後知生于憂患而死于安樂也」這段話。
第一次听她站在茶水間里,邊刷水槽邊碎碎念的把這段文章背全時,還真的是把他驚得目瞪口呆。
還有,她很愛干淨到有點小潔癖,這點也和他母親很像。明明都已經累到不行,但就是無法忍受眼前的髒亂,非整理打掃干淨不可。
對于飯後殘羹處理方式也一樣,她會把它收集起來冰在冰箱里,然後再找時間送去有集餿水的地方。
鮑司里原本只有五個大男生,大家都習慣了隨隨便便,結果她來了之後卻管東管西、羅哩巴唆的,讓大家超不習慣,私下對她的抱怨也很多。
可是說也奇怪,才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她便讓大家私下的抱怨變成了希望將她留下來。
賈菲菲是以她美好的內在與人格吸引人,和靠外貌甜美又會用撒嬌來搏得別人喜愛的那女人完全不同。
但盡避如此,不知為什麼近來他卻不知不覺老拿她們做比較,他是怎麼了?
第3章(2)
看著遠方的夜景,安辰鋒用力的再吸一口煙後,將香煙按熄丟進垃圾桶里。正打算離開頂樓回公司繼續加班時,口袋里的手機卻在這時突然響了起來。
他停下腳步,將手機從口袋里拿出來,只見上頭顯示著一個他從未見過的陌生號碼。
他輕揚了下眉頭,按下接听。
「喂?」
「請問……這是安辰鋒的手機嗎?」對方的聲音帶著些許不確定。
「我是安辰鋒。請問哪位?」他回答。
「我是……池秋月。」
安辰鋒腦袋有瞬間只剩下一片空白。
池秋月?他有多久沒听到這個名字和她的聲音了?是兩年還三年?但不管過多久,讓他訝異的是,他竟已完全認不出她的聲音,感覺就像不曾熟識的陌生人。
無聲的深吸一口氣,他以平常的語氣應對,「你好,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她在電話那頭輕聲回應,接著卻是一陣沉默。
「有事嗎?」既然她不說話,只好由他來開口,畢竟他還有工作要做,沒時間陪她瞎耗。
思緒突然一頓,他發現自己竟已不帶任何情緒,只是單純直接的這麼想,這感覺令他猛地豁然開朗。
看樣子,過去的事對他而言,已經真正的過去了。
「這些年來……你好嗎?」電話那頭傳來她略顯猶豫的聲音。
「還不錯。」他輕松回道。「你找我有事嗎?如果沒特別的事,我可能要掛電話了,因為我還要工作。」
「別掛!」她迅速地要求。
安辰鋒安靜地等待著,一邊猜想她到底有什麼事,會在分手多年之後突然打電話給他。
「可以和我見個面嗎?」她請求的說。
「有什麼事不能在電話里說嗎?」他不由自主的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