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我是怎樣的個性?」他竟想探究她對自己的了解及看法。
「很聰明,酷酷的、冷冷的,不愛笑,感覺就算地震來了,也不會害怕想逃。」艾可歡隨口道。
雖然現在的他,外表感覺更沉穩,更有距離感,但她卻比過去還能自然輕松地和他說話。
「我會怕地震。」他老實說。「不過要是待在高樓大廈,想逃也來不及,索性安靜坐下,因為緊張也是多余。」他認真回答她隨便的比喻。
「也對啦!像你這里十一樓,就算要叫要跑,也白費力氣;而你公司在三十幾樓,更不可能往外逃生。」她點點頭,卻是有些意外他會回應她的比喻。
于是,她邊幫他找資料邊整理,邊和他閑話家常,而他因為她輕松的閑聊,內心不再那麼急躁,對一室的紊亂,也不再感到心煩。
重新找過每個地方後,最後,他們在餐廳的餐桌櫃翻出他尋覓已久的牛皮紙袋。
「原來是這個。你應該形容詳細一點,背面有鈕扣套繩封口,上面纏繞的線半開著,里面大概放著一公分厚的文件,這樣我就有印象放哪里了。」當時她將餐桌及餐椅上堆放的數迭文件、紙張都收進餐桌櫃,她並沒隨便移到別的地方。
因為屋里數據太多太亂,而用A4牛皮信封裝的文件也一堆,且分散各處,如果他能形容明確,她也不須陪著他在房子每個廳房翻找。
「你記得這麼詳細?」很快檢查完內容物,確認沒有遺漏後,駱上杰邊將封口線纏繞妥當邊問。
「雖然背書我不太行,但整理過的東西我都會記得。像這種信封文件還有好幾個,不過只有這一袋,鈕扣套繩沒系好,應該是你近期拿出來看過。」艾可歡解釋。
就是怕他會找不到數據,她才不敢將各處的文件統一收往書房,只就近放在旁邊的櫥櫃,沒想到他連原先放哪里都不記得,才會找得這麼費時。
「幸好找到了,我先回去了,明天再過來幫你整理房子。」對于他將她辛苦整理過的環境弄得更紊亂,她沒有一絲不快,反而為他找到數據而放心。
「啊,已經這麼晚了!」低頭看了下表,竟已十二點半。
「我送你回去。」駱上杰開口道。
「欸?」她抬頭,愣望他一眼,有些意外他的提議。「不用了,我有騎車。」
「這麼晚騎車危險。」之前,因為找不到重要文件才急忙叫她過來,一時沒想到她一個女孩子晚上出門很危險。
「我晚上騎車很慢,沒關系。」艾可歡揚揚手,轉身便要走。
「我送你回去。」駱上杰語氣堅決,不放心讓她單獨騎車回家。
「真的不用,你快去睡覺,明天不是一大早就要去趕飛機?」她反倒比較擔心他沒時間休息。
「我送你回去。」他堅持。「或是你留下來過夜。」
「欸?」艾可歡驚詫地轉頭看他。「過夜?」她眨了眨眼,懷疑自己听錯了。
「這里有客房,你可以打電話跟你媽說一聲,太晚不方便回去。」他神情認真,並沒有其它意圖,只是不放心她一個人騎遠路回家。
「呃……」他的建議教她大感詫異,她跟他雖相識超過二十個年頭,但其實並不熟。
「讓我送你回去,或留下過夜,自己選一個。」駱上杰第一次在小事上堅持,若換做其它女人,他也許不會這麼固執。
「我……」他強勢的態度竟讓艾可歡難以拒絕,不禁猶豫了起來。「可是,我的機車怎麼辦?」她不可能留下來過夜,而若讓他送自己回家,她便要將唯一的交通工具留在這里。
「明天你搭出租車過來,車資我幫你付。走吧!我送你回去。」說著,他拎著車鑰匙,跟她步出大門,搭電梯到地下停車場。
就這樣,艾可歡半推半就的坐上他的車。第一次坐他的車,跟他處在密閉的小空間,竟讓她有些不自在。
「那個……這輛車是進口車吧?什麼牌子?」車子安靜地滑出地下室車道,沒開音響的靜默車內,有些尷尬,艾可歡趕忙找話聊。
「德國VWGolfGTI2.0。」駱上杰詳細告知車種和品牌。
「喔。」艾可歡不懂裝懂,一結束短暫的話題,車內再度一片靜謐。
她看向車窗外,夜色飛逝,歇業的商圈,各式的招牌仍不停閃爍著,她努力想找話題。
「你喜歡唱KTV?」看到醒目的KTV招牌,她隨口問。
「不喜歡。」
「喔。」她輕應一聲,車內再度靜默,她突然不知怎麼跟他交談。
沉寂幾秒,駱上杰又開口,「你很喜歡唱歌?」
他記起,曾在傍晚回家途中,看見她跟一群婆婆媽媽在小區公園唱卡拉OK。
很久以前的記憶,這會兒清晰在他腦海播映︰她手持麥克風,高唱台語老歌。他不記得她唱什麼,卻記得當時她開朗的歡樂笑顏。
「我很喜歡唱歌,只是每次朋友相約去KTV都選假日,尤其是一些重要節日,我要顧店很難參加,因此較常唱公園卡拉OK。」艾可歡笑說。「感覺好像有點無趣,可是跟一些阿公阿嬤叔叔阿姨唱老歌,其實還滿好玩的。」她跟小區的長輩、孩子都相處得不錯。
「我看過,很熱鬧。」想起那歡快熱鬧的畫面,他嘴角不覺勾起很輕淺的笑意,可惜艾可歡並未察覺。
「你看過?什麼時候?一定覺得很好笑吧?」她听了不免訝異。
「滿適合你的。」一般年輕女孩子在那樣的公園團體中,應該顯得突兀,但她卻怡然自得,跟不同年齡層的長輩相處融洽,他那時對自然親切的她,留下好印象。
「這是褒是貶?」他該不會暗指她很「俗」吧?
「你唱得很快樂,歌聲應該不錯。」莫名地他竟想听她唱歌。「你的拿手歌是什麼?」他想進一步了解她的嗜好。
「很多喔!像‘飄浪之女’、‘粉紅色的腰帶’那種老歌我都會,就是‘王昭君’也難不倒我,其實流行歌也行,只是在公園比較常唱台語歌。」她笑說。話開始多了起來。
「你回家還有去逛過小鮑園嗎?那里曾經大幅整修過,小時候玩的溜滑梯、蕩秋千、蹺蹺板都不見了,不過有幾棵老樹留著,樹干上還隱約看得見一些小孩刻的名字。」她徑自說著。
第3章(2)
「為什麼要把名字刻在樹干上?」听她提起小區公園,他也憶起一些遙遠的童年回憶。
「我們那年代的小學生、國中生,很喜歡在課桌椅或樹上刻下喜歡的人的名字,就是畫一個傘的形狀,把兩人的名字寫在左右。」艾可歡用食指在空中比劃了下。
「我跟你同一個年代嗎?我怎麼不知道有這種流行?」他莞爾問道。
「喂,駱先生,我比你小三歲耶!」她不禁橫他一眼,他的語氣好像在說她老他一輩似的。
「每次升年級換班,課桌椅上都有很多前人用立可白畫的相合傘,說不定也有你的筆跡。」她不禁猜想小時候的他會欣賞哪種類型的女生。
「國小、國中哪懂什麼喜歡,只是破壞公物亂涂鴉。」年少的他確實沒注意過這種示愛的方式。
他卻因此再度想起她國一時暗戀他的好友,是否曾把她跟傅君天的名字,也寫在哪張課桌椅或哪棵樹干上,他為那也許還存在的痕跡,心里泛起一絲絲不舒坦。
驀地,他心怔了下,他怎麼會在意起這種無意義的小事?
一路上,艾可歡自顧自地閑聊童年往事,早已沒有剛上車時的尷尬,而駱上杰偶爾回應幾句,因她的閑談,翻出許多久遠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