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為什麼貌不驚人,也無才無德的衛珠玉會被侯府相中,而且還不是納為妾,而是聘為嫡子的正妻呢?
這個問題夢里人生中的衛珠玉從沒想過,如今穿著鳳冠霞帔正坐在新房里的她則是怎麼想都想不透。
老實說,這個問題已經困擾她很多天了,也讓她日思夜想的連續失眠了好幾天,以至于一個人坐在安靜的新房中,她不知不覺就這麼戴著鳳冠,坐在喜床邊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被一陣吵雜聲驚醒,眼前的紅蓋頭讓她迅速想起一切,她立刻坐正身子。
下一刻,房門「砰」的一聲被人大力推了開來。
「好了,本公子要進洞房了,你們都可以滾了。」一個醉醺醺的聲音響起,其中還夾雜著像是有人撞到什麼東西的聲響。
「不行,我們還沒看新娘子呢。」
「沒錯,我們要看新娘子。」好幾個聲音同時叫嚷著。
「新娘子是本公子的,關你們什麼事啊?不給看!」醉醺醺的聲音帶著幾分霸道。
「二少爺這是新娘娶進門,媒人丟過牆啊,太沒義氣了。」有人揶揄道。
「滾,快點滾,別耽誤本公子進、進洞房的時間,沒听過春宵一刻值、值千金嗎?」醉醺醺的聲音開始有些大舌頭了。
衛珠玉安安靜靜的坐在喜床邊上,心里滿是震驚,只因為這些人的對話听起來是那麼的似曾相識,也的確都在她的夢里出現過。
夢中成親當晚,喝得醉醺醺的上官赫宇被幾個酒肉朋友送回新房,朋友們借醉裝瘋的吵著要看新娘子,紈褲二少爺卻意外的沒有同意,硬是將朋友們都趕了出去,然後「砰」一聲的將房門關上,就和現在一模一樣。
「不給他們看,本、本公子的新娘子只有本公子能、能看……」
上官赫宇醉醺醺的說道,也沒用秤桿,直接伸手就將她頭頂上的紅蓋頭給扯了下來。
衛珠玉抬頭看向他,忽然有些分不清此時此刻是現實,還是在夢中?
不,眼前這不是夢境,而是現實,因為夢中的她在面對紅蓋頭突然被人扯去之後的反應是僵直、是羞怯,是垂眼低頭、是膽顫害怕,根本連動都不敢動一下,不像現在。
此刻的她正抬頭看著他,從他的束發,他身上所穿的吉服,吉服上的金絲刺繡,到他仍抓著紅蓋頭的那只手,再往上將視線移到他臉上,從他有些剛毅方正的下巴,到他嘴角微挑、厚薄適中的嘴巴,他挺直端正的鼻子,最後深陷在一雙漆黑如墨,似醉似灼的深邃眼眸中不能自拔。
上官赫宇原來竟長得如此風神俊秀嗎?
包含夢里人生那一世,衛珠玉發現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如此認真的將他看仔細,然後愈看愈覺得暴殄天物。
他明明有著如此出色的外貌與家世,卻不思長進的成了世人眼中的紈褲,真是太浪費了。她搖著頭,還在心里嘆了口氣。
「你在搖什麼頭?」
「太浪費了。」
「浪費什麼?」
「二爺的外貌和家世。」
「二爺?」
「啊?」衛珠玉突然回過神來,驚愕的瞠大雙眼。
她看著他,回想著自己剛才都說了什麼啊?他不是喝醉了嗎?怎麼感覺喝醉的人反倒是她而不是他呢?
「你……」她欲言又止。
「你什麼你,要叫我相公或是夫君,要不然叫我的名字也可以,叫我赫、赫宇——嗝。」他忽然打了個酒嗝。
「赫、赫宇?」衛珠玉驚訝的看著他,沒想到他竟會要她喚他的名字。這段對話在夢中沒有出現過。
「不是赫赫宇,是赫宇,上官赫、赫宇,本公子的名字。」他有些立足不穩,搖搖晃晃的一邊伸手拍打著自己的胸膛,一邊告訴她。
衛珠玉有些不知做何反應,但也明白上官赫宇是真的醉了,不然絕對不會有這個要她直接喚他名字的要求。
在夢中,她與他做了一輩子的夫妻卻從未喚過他的名,不是她不願意與他親近,而是他總是視她為無物,還讓她和府中下人一樣喚他「二爺」,就像她對他來說與府中那些丫鬟沒什麼兩樣。
剛開始時,她也曾經喚過他相公或是夫君,但他不是嘲諷她,就是待她如賣笑女般與她打鬧、調笑一番後翻臉不認人,讓她屈辱又難堪。
這樣的情況發生了幾次之後,她便不再自取其辱,從此除了二爺這個稱呼外,她再不曾喚過他其他。
「二爺,你醉了,先上床躺下來休息。」她起身扶他。
「我沒有醉。」他反駁道。
「好,二爺沒醉,二爺先坐下來休息。」她從善如流的點頭道,伸手將他扶坐到床邊。
「你為什麼叫我二爺?要叫我赫宇。」他抓住她的手,醉眼迷蒙的看著她。
「好,赫宇。你乖,先躺下來睡覺啊。」衛珠玉再度從善如流,像哄孩子般的哄他躺下來。
她心想反正他都醉了,明天醒來就會忘了今晚的事,也不怕他會為此生氣,就算他記得好了,想他也沒那個臉與她提起此事,找她秋後算帳吧?
「媳婦兒陪我睡。」他用力拉她,想將她也扯上床。
衛珠玉怔愣了一下,急忙道︰「我要先把這身衣裳換下來,還有頭頂上的鳳冠也還沒拿下來。」
「鳳冠?」他迷蒙的目光往上移,像是忽然想起還有這件事般的點頭道︰「對,鳳冠還沒拿下來,我來幫你。」
「不用麻煩二爺了,我自己來就行了。」她趕緊搖頭,趁他松手時趕緊後退。
衛珠玉真是有些怕了這個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上官赫宇,因為此時的他與她夢中的他反應完全不同。
夢中,他在趕走那群酒肉朋友,用手扯下她的紅蓋頭之後就直接將她撲倒,把她嚇得差點沒尖叫出聲,而後她渾身僵硬的躺在他身下,害怕顫抖的任他胡亂拉扯著她的衣裳亂模一通,接著感覺他醉倒在她身上,最後翻身躺平,一覺到天亮。
她被嚇得整晚不敢睡覺,直到天亮,丫鬟前來叫起,張嬤嬤前來收取元帕,卻看不見元帕上應有的那抹紅,她才後知後覺的感覺到不妙。
她不知如何開口解釋,一旁的他則是絲毫不在意,更不會替她解釋,于是在隨後敬茶時,婆母不僅對她冷臉相向,甚至當眾就用三從四德將她訓誡了一頓,讓她難堪到恨不得想死。
此事後來也致使她未來只能在侯府內過著被人看低瞧不起的生活。
回想起夢中那一世有口難言的艱難與苦楚,她神情黯然,但片刻後,神情卻變得堅定且堅強。
她告訴自己那只是夢,眼前才是真實的,而她是絕不會讓那個惡夢有機會成真的,絕對不會!
深吸一口氣,她伸手將鳳冠取下,熟門熟路的往浴間的方向走去取水梳洗。
待她梳洗完換下那一身華貴的喜服後,又端了盆水進房,替仰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了的上官赫宇擦臉洗手,以去除沾染在他臉上和手上的濃郁酒氣。
他似乎睡得挺熟的,對于她加諸在他身上這一連串的舉動沒有絲毫反應,于是她很放心的接著動手幫他月兌衣裳。
對于今晚圓房這件事,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抱過一絲希望,不僅是因為那場夢的關系,更因為上官赫宇明顯醉得不省人事。
反正也沒差,因為在夢里經歷過一回的關系,她對明天早上要交出去的元帕早有打算,不過就是幾滴血的事,一會兒她找個尖銳的東西在手上戳個洞不就有了?
總之,她是絕對不會再讓那場惡夢重演的。
衛珠玉一心二用,一邊想事情,一邊替上官赫宇月兌衣服,完全沒注意到她認為早已醉死的上官赫宇正睜著灼灼雙眼,目不轉楮的看著她,直到他突然伸手勾住她的腰身,將她整個人用力拉到他身上,她才被嚇得驚呼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