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先生一天多了十兩銀,怎能只吃家常菜?」她這銀兩拿得不安心,只能更加用心。
「就隨姑娘安排,我不挑嘴。」他笑說。
不挑嘴?他這話說得她忍俊不禁,但他對孩子挺好,京亞跟歆亞嘴饞的往他的餐點多看幾眼,他不吝惜的讓呂勇分些給孩子吃,也撥了些給她,不過卻對眼巴巴看著他的菜的吃貨孫容視而不見。
趙莎華下意識要將碗里的挾給孫容,賀仲岳見狀挑高濃眉,「那是我的,我願意與誰分享是我的自由。」
「同一張桌上為什麼只有我沒有?厚此薄彼,你就這麼討厭我!」孫容氣得站起身來,右手還握緊筷子。
賀仲岳淡淡說著,「我是,身為男人,我為你感到羞愧,不懂你的臉皮是如何養成如今的銅牆鐵壁?」
「賀先生……」趙莎華蹙眉,怎麼都不明白他怎麼一直跟孫容杠上。
孫容氣得咬牙切齒,「賀先生以為以言語相激,我就會離席?我偏不,你的激將法對我沒用!」他氣呼呼的又坐下,徑自吃起早餐,也因為太生氣,吃相有些狼吞虎咽。
桌上又響起賀仲岳涼涼的聲音,「京亞,你是男子,先生教過你要見賢思齊,孫公子的言行舉止千萬不要學。」
「是。」趙京亞受教的點頭,學著先生的模樣慢條斯理的用餐。
趙莎華看到孫容臉都氣得通紅,連忙開口,「賀先生,其實孫容只是……」
「食不言。」賀仲岳直接打斷她的話。
她一怔,見弟妹吃著飯憋笑,她兩頰染上緋紅,不得不閉嘴,但忍不住又瞟賀仲岳一眼,話題不是他先提的嗎?真是雙重標準。
孫容是氣得心肝兒疼,看賀仲岳哪里都不順眼,就連他出色的長相都想抓來批評,但趙莎華似乎要他息事寧人,特意用湯匙舀了他最愛吃的醬燒雞肉放在碗里,向他搖搖頭。
趙莎華見孫容悶頭吃飯,這才松了口氣,看向賀仲岳。
賀仲岳對她眼神里的小小譴責無感,他吃得心安理得,吃得愉悅,不管是清蒸水煮、燒烤燜炖,她總能做到助味而不奪真,火候控制、刀工俐落,鮮脆女敕的標準,她完全達標。
也因食不言,眾人安安靜靜的用完餐,賀仲岳就跟兩個小家伙說︰「你們先去整理書袋,準備上課。」
「是,先生。」兩個小孩乖巧的先行起身離座。
孫容喝完飯後也要起身,賀仲岳突然抬頭看他,「孫公子日後可有什麼打算?還是就此依附在這里當米蟲?」
「只要趙姑娘沒有趕我走,我都能留在這里。」他恨恨的回答。
「男子漢大丈夫,孫公子的志向真是令人……哭笑不得。」賀仲岳刻意停頓一下,揚眉說道。
孫容頓時氣得牙癢癢,看著在一旁灶上忙活卻皺著眉的趙莎華,明白她肯定听到兩人的交談,「還是莎華姊你不要賺賀先生的錢了,他顯然很不待見我。」口氣挺委屈的。
「可是我已打了契約。」趙莎華回頭看向兩人,其實她是願意解約的,才第一餐就吃得這麼火花四射,她實在不敢想像接下來的日子會是什麼樣子?若是賀仲岳能自己提解約那是再好不過。
賀仲岳將茶杯放下,挑眉,似笑非笑,「趙姑娘實誠,至于孫公子,你在這里白吃白喝,臉皮倒厚,叫付費的走人,天底下還有這種道理?不知你師從何人?真是誤人子弟。」
孫容忍無可忍偏又駁斥不得,氣血上涌,卻只能氣呼呼的走人。
趙莎華咬咬唇,看著仍慢條斯理喝著茶的賀仲岳,悶聲開口,「其實孫容有苦衷,賀先生不要對他那般嚴厲……」
他眼神陡地一沉,她不得不噤聲。
「一個男人窩囊的躲在女人背後過活是理所當然?趙姑娘若是真心為他好,就該對他嚴厲。」賀仲岳不懂她為何一再偏袒那小子,是真的喜歡上了?一這麼想,他胸口憋著一團說不清道不明的濁氣,讓他覺得這里悶透了。
他驀地起身,拂袖離去,呂勇也連忙跟上。
廚房里頓時一片靜悄悄,只有灶上的湯鍋不時冒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毛婆婆吐了口長氣,看著趙莎華,眼里都是認同,「其實賀先生說得沒錯,哪有女人養男人的道理?」
趙莎華有口難言,孫容的私事不好對外人言,但她完全沒想到,賀仲岳與孫容的這場戰爭只是號角初鳴。
接下來的每一天、每一餐,兩人總是不對盤的唇槍舌劍,見面如水火,每每到劍拔弩張的時刻,她不得不挺身出來打圓場,但她也不得不承認,賀仲岳的言語一天比一天犀利,堪稱毒舌派,只是孫容自己作死一樣讓她無言。
「我心悅莎華姊,相信要不了多久,莎華姊也會心悅于我。」孫容單方面的認為每一個靠近趙莎華的男人都會喜歡她,基于他實在沒有可以夸耀或壓賀仲岳一頭的事,只能拿趙莎華氣氣他。
賀仲岳眸子一斂,口氣淡淡,「人要有自知之明。」
「賀先生什麼意思?莎華姊就不能心悅于我?」
「無才無貌,渾身上下沒半分優點,每一頓飯都要她施舍給你,也不知你哪兒來的自信?」
孫容氣得七竅生煙,偏偏駁斥不回去,「莎華姊,你說有沒有可能發生?」
趙莎華好無言,明知不可能的事,怎麼吵到較真了?但在孫容頻使眼色都要抽搐下,她只好硬著頭皮,干巴巴的說了聲,「未來的事,咳……誰也說不準。」
賀仲岳挑眉,目光落到趙莎華那張無奈又尷尬的麗顏,胸臆間驀地燃起熊熊怒火,「趙姑娘的眼楮是不是不太好?孫容會是良婿之選?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失敗一次不可恥,你若真的想要再嫁——」
「沒有,我完全沒有那種心思。」趙莎華急著打斷他的話,但也不明白他有必要那麼生氣嗎?瞧著他那張臉上肅冷冒火的黑眸,她就算想再嫁也不干他的事吧?
孫容又氣沖沖的跟他杠上,「她再嫁不行嗎?看上我就是眼楮不好,那誰適合?你嗎?來啊,試試看!」
趙莎華扶額,覺得好無奈,其實她和離的事在魏城不是秘密,賀仲岳知情她也不意外,只是她真的好懷念先前他只派隨侍過來提食盒的日子,不似現在天天過來蹭飯,天天嗆孫容,迫使孫容每每用餐都吃得火大,最終拿食物出氣。
她總找時間私下勸孫容,但孫容一直認為是賀仲岳在挑釁、瞧不起他,一個月匆匆過去,她可以確定先挑釁的就是孫容,而且屢戰屢敗,卻不怕死的也要再戰。
「這是莎華姊特別做給我吃的,賀先生不要太嫉妒啊,我不必多付十兩銀。」孫容得意洋洋的指著盤里那一看就柔女敕好吃的牛肉煨筍子。
「對一個除了擁有厚到穿不透的臉皮便一無所有的男人,我還真生不出一絲嫉妒來。」賀仲岳優雅的端起茶杯,他也不懂,怎麼有人從不掂量自己有幾兩重?偏要撞上來討罵,有這麼欠罵?
「你!」孫容氣得差點沒吐血,在吃這道特別烹煮的牛肉煨筍子時,視為賀某人的血肉狠狠咀嚼,最後吃得過量,抱著微凸的肚子難受的離去。
趙莎華輕嘆一聲,看著賀仲岳仍神定氣閑的喝茶,幾次欲言又止,還是穿起圍裙,走到灶前處理肉丸子。
將一鍋水燒開,再將已調味好的肉餡來回攪和甩打至黏稠,再以拇指扣住食指轉指一繞,就掐出個肉丸子入鍋,一顆顆圓滾滾的肉丸子浮在水面,她再以大漏勺入鍋撈起放到另一個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