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後悔,回京也擔心會再遇上他們,就怕冤家路窄。本以為孤立無援,這才不得不硬起來當個潑辣女子,讓你看笑話了。」
「說什麼傻話,你做的很好。」他是真心話,也是心疼。
「還是有身分地位的好,如果你在,我相信你只要動動手……不,動動嘴,四兩撥千斤,就能輕易擺平很多事。」她半認真半開玩笑的道。
他只是看著她,卻沒回答。
她被看得有些心虛,小心維持在外的溫柔嫻靜的形象,生生在他眼前幻滅了,說不懊惱是騙人的,母親曾對她殷殷告誡,女人就該有女人的樣子,于是,她從一個活潑好動、個性甚至像男孩的小女孩硬是被教成賢慧溫柔模樣。
「要身分地位不難,成為秦王府的女主人就有。」他認真的說。
咦?她听到什麼?趙莎華傻傻的瞪著他,直到他那雙眸子盈滿笑意,她才驀然回神,粉臉漲紅,「說什麼玩笑話……你這麼早回來,宴席沒開始,肯定還沒吃,我現在就去廚房。」她起身一福,腳步急急的出去。
他靜默了一會兒,將兩個隨侍喚進來,不疾不徐的說著,「有膽敢吃華兒的豆腐,華兒只打那一拳太便宜了。」
兩人相視一眼,都明白主子要教訓人了。
「所謂子不教,父之過,既然楊國公那麼在乎楊三少爺那張臉,本王總該讓他天天惦記著不是?」
他低聲交代,兩人眼楮一亮,太好了,他們太久沒干壞事,骨頭都有些生銹了呢。
這一晚,兩人潛入楊國公府,點了楊三少爺的睡穴,喂他吃了個藥丸子便離去。
日子流逝,時間來到深秋,枯黃的葉子在秋風吹拂下卷起,又一片片落下。
深夜時分,秦王府書房的燈仍亮著,朱漢威面無表情的坐在桌前,前方站著一名剛剛稟報完消息的黑衣人,羅英跟呂勇靜靜的佇立在另一邊。
他抬眼瞥向黑衣人,再點頭,黑衣人拱手離開,室內靜悄悄的。
「在華兒身邊再增暗衛,務必不讓任何人傷她絲毫。」朱漢威冷冷的開口。
「是。」兩人拱手一揖。
朱漢威黑眼眯了眯,他還是低估某些人的骯髒心態,像是皇室一派,但他也錯估楊柏榮對三兒子的寵愛,楊三少爺那張臉半毀,醫而不得,他竟然私下派人四處尋找當的廚娘,懷疑她對他的寶貝兒子下了什麼陰招,誓不抓到她不罷休,這是他始料未及的。
為此,這段日子他沒有少在她身邊安排人,想早一步先解決楊柏樂的人,沒想到保皇派的人天天派人盯著他不說,如今甚至將腦筋動到她身上。
是可忍,孰不可忍。
翌日,朱漢威並沒有赴宴的安排,趙莎華用完早膳後就講梅心備了文房四寶,將這些日子在幾家廚房里听到的消息一樁樁寫出來,看整合後會不會有什麼發現。
雖然都是後宅事兒,原本听起來太雜沒什麼太多感覺,但听久了才發現楊國公府的正妻居然是全京城最讓人羨慕的女人。
很不可思議,這女人卻生了個最渣的兒子,听說楊三少爺因從小惹事,小小年紀就被送回外祖家,這三年才回京,卻已混成小霸王。
好在上回那事讓自己逃過了,但最近楊三少爺不知得了什麼病,還是玩女人玩太凶,那張讓全京男女都相當羨慕的美人臉蛋長痘生膿,請了太醫及京里資深名醫治了也沒好。
「王爺過來了。」
她原本以手肘撐在桌上,坐沒坐相,聞言連忙起身,順順微皺的裙服。
一旁侍候的梅心、桃雨都在憋笑,在主子身邊侍候久了就看得出來,主子的個性真不是那種表現在外的溫柔嫻淑,她也有迷糊甚至慵懶的一面。
朱漢威一襲黑色綢緞袍服的走了進來,他本就長得好,面如冠玉,朝她一笑,只覺滿室生輝。
趙莎華很不爭氣的發現自己的心跳亂竄,只能藉著順順耳邊發絲的動作,暗暗緩和心跳。
只是一听他要帶她在京城到處逛逛,她就搖頭了,她實在沒有心情,殺嬰案遲遲沒有進展,他的人也找不到趙晉元的行蹤,她真的很擔心。還有父親的舊友、趙家的親戚甚至前夫那一家子,她若是遇上了,她還不知該如何面對。
但朱漢威一點都不擔心,堂堂秦王還護不了她?再說了,趙家人現在都窩在家里,她父親的舊友們對趙家施援手的有,但保持距離怕遭池魚之殃的也有,在他看來,那些人都比不上他一根手指頭,趙莎華與其對他們有什麼期待,倒不如好好侍候他的胃。
最終,趙莎華還是被他帶上車。
馬車行經最熱鬧的大街,朱漢威便與她下馬車逛逛,呂勇、羅英跟梅心、桃雨四人隨侍在後。
認真說來,她對京城街坊並不熟,父親官途不算順遂,在魏城待了好幾年才進京擔任七品小闢,當年她已十歲。十五歲父母出了意外,父親臨終前將她許配給門生,成親兩年後,她就和離帶弟妹離京。
成親前後不過短短幾年,母親拘得緊,家規森嚴,她家也非上流,來往的人家不多,出外的機會還真不多。
他帶她走的這一條街恰是最多商家的地方,酒樓、茶館、綢鍛鋪子、珠寶坊、金飾店、古董鋪等等,最大特色就是貴。
老百姓們不識秦王,但在這街上能進店鋪的都是有身分地位的人,加上近日來秦王出席不少宴會,因此他每走進一家店,總是有不少知道他身分的人圍過來與他交談,面帶驚喜或敬畏。
每當此時,趙莎華總是禮貌的退到一旁,但能讓秦王帶在身邊並陪著逛街的怎麼可能是泛泛之輩?不少人好奇的猜測她的身分,偏偏秦王也沒打算引見,那些人只能禮貌寒暄便離開。
一連走了幾家店,朱漢威不顧她意願,執意掏腰包為她買了布料、裁制冬衣,買了珠寶頭面首飾等等,如此大手筆,離去前,店家總是列隊哈腰含笑歡送,引來更多老百姓好奇的視線。
趙莎華敏銳的發現一件事,抬頭看他,「你故意如此高調,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讓外界知道你是我秦王的人,敢動你,得自己先掂量掂量。」他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說著,又率先走進一家首飾店。
她卻有些困惑,什麼意思?有人想動她?
再出來時,梅心跟桃雨的手上又多了兩只精致的首飾盒子,趙莎華一臉的無奈。
「天底下,大概只有你這個女人嫌棄珠寶首飾。」他也頗無奈的覷她一眼。
「我沒嫌棄,但爺說了,那些是預付的餐食費,我得當你的廚娘多久?」
「照著合約走,那些首飾值多少,一天十兩換算,你就當多久。」他笑了。
趙莎華頭很疼,那時簽約怎麼沒多留個心眼,至少寫個期限?這樣下去豈不是沒完沒了?她不至于被困在他身邊一輩子吧?
這一條長街逛下來,腳也酸了,一行人到明月茶樓休息。
朱漢威點了一桌點心及茶水,趙莎華見茶樓後方有一小片楓林,楓紅層層,葉片竟比她的臉還大,落了滿地,歆亞很愛這種紅艷艷的楓葉,總撿了夾書頁。
她吃了些點心,跟朱漢威說了事由,就興致勃勃的帶著兩名丫鬟去撿楓葉。
即使落地,一片片紅葉的形狀依然完好,紅得通透,主僕三人撿了滿手,笑得開心,完全不知有數道黑影無聲接近。
「呀,救命啊——」
黑衣人突然現身,梅心慘白著臉嚇得大叫,桃雨急著要去阻擋另一名黑衣人,因為趙莎華已被人在後頸砍一記手刀,昏厥過去,被一名黑衣人扛起擱在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