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只有龍座之上的皇帝,真乃不愧是天子,真龍之身,聞言還可以穩穩地坐得文風不動,氣勢恢宏如故。
「哦,你這麼說,可有憑據?」清皇好整以暇的問。
「憑據……」一想到昨晚的顛鸞倒鳳,若真要字字句句解說得清清楚楚,她臉皮再厚如城牆,也忍不住嬌羞答答地吞吞吐吐了起來。
「真的要說嗎?這麼私密的事,總不能、不能當著這麼多人面說吧?民女會不好意思的,而且民女往後還要做人哪!」
這種事在說出剛剛那一番話前,就應該要想到了吧?!
百官們臉一陣紅一陣青,啼笑皆非,卻沒人敢多吭一聲。
瞧總教頭大人將這位姑娘的手握得緊緊的,平素冷硬般的臉龐盡是柔情,就算瞎子也看出範大人對她心儀至深,豈容得旁人多嘴多事。
「哪兒來的大膽妖女,恬不知恥,竟敢當著皇上的面婬言穢語,信口雌黃!」禮親王見勢不對,怒氣沖沖地道︰「來人啊,把這妖女給本王拉下去砍了——」
「誰敢?!」範總教頭終于雷霆震怒了,一聲大吼。
這一聲暴吼仿若雷鳴虎嘯,震得金鑾殿內嗡嗡作響,有幾個年老的文官抵受不住,當場就嚇暈了過去。
禮親王吞了口口水,心跳得老快,「你你你——大膽!」
「大膽的是王爺,不是下官。」他大手緊攢著喜鵲的小手,虎眸殺氣閃現。「此乃皇上的金鑾殿,我等是皇上的臣子,這天下都是皇上的天下,要打要殺要罰,只有吾皇萬歲有此權力,恐怕還容不得王爺作主。」
他如凌厲刀鋒劍刃般的弦外之音不言可喻,字字句句都戳中了禮親王暗藏的心思。
禮親王臉色發白,隨即惱羞成怒黑了臉,火氣更盛。「你——好你個範雷霆,本王本著愛才之心,就算你狗膽包天地玷污了王女,卻還是處處維護你,欲將本王愛女下嫁予你,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恩將仇報,污蔑本王——」
「他沒有玷污王女!」一個充滿怒氣的清脆嬌聲截斷了禮親王的話。
「你算哪根蔥?膽敢頂撞本王爺?!」禮親王暴跳如雷。「反了反了!」
「是你這個王爺為老不尊,非但不懂得愛護皇上的臣子,甚至還賊心未盡色心又起,公然在雷霆大人的酒里下了藥,想要趁他無力的時候把他吃干抹淨——」喜鵲也氣到不行,手叉腰道︰「我說王爺,民女在民間看過的老兔子不少,可還沒像你‘兔’得這麼光明正大、理直氣壯的,民女今日還真是長見識了!」
「你——你——」禮親王被氣到差點一口血噴出來。
文武百官全看傻眼了,還有人低頭死命憋住笑聲。
老兔子?沒想到威風凜凜的王爺居然有這等斷袖之癖,真是一大爆料啊!
金龍寶座上的清皇握拳抵在嘴邊,肩頭可疑地顫抖。
範雷霆好氣又好笑,眼神無比溫柔憐愛地瞅著她,「喜兒,王爺畢竟是貴人,你這麼直言不諱,王爺顏面何存?還不快向王爺賠禮。」
他的話乍听之下似乎是在斥責心愛姑娘,可實際上卻明明白白地釘死了王爺就是個老兔子的「事實」。
禮親王險些氣個翻眼倒仰過去,「你們……你們竟敢這般辱沒本王,本王今日定要將你們挫骨揚灰——」
「雷霆大人,王爺這樣算不算是惱羞成怒,殺人滅口呢?!」喜鵲仰頭望著他,小圓臉看起來好似很害怕。
「別怕,王爺是同你說笑。」範雷霆柔聲回道。
「是這樣呀。」她嘆了一口氣,隨即眉開眼笑地拍了拍胸口,「原來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第8章(2)
見他們小倆口這麼一搭一唱,把個禮親王爺氣得差點背過氣去,眾人簡直是大開眼界。
「皇上!」禮親王面上殺氣畢露,大聲地喊道︰「若是皇上不肯給本王一個公道,杖斃這兩個目無王法的賊子,就算本王忍得,跟隨本王多年的二十萬兵馬恐怕也忍不得了!」
這下子公開撕破了臉,是要圖窮匕現了。
範雷霆眼神一冷。
喜鵲心下一驚,萬分懊悔自己為何要逞一時之快,又臭嘴巴地闖出了這場彌天大禍來?!
萬一逼得王爺興兵造反,讓人間生靈涂炭,她喜鵲就萬死莫贖了……
察覺到身側小女人的發抖,範雷霆心疼不已,不顧眾目睽睽之下,將她圈環在臂灣之中。
「放心,有爺在呢。」
她仰望著他,眼圈兒已經紅透了,囁嚅道︰「對不起,又是我……」
「此事跟你無關。」他堅定的眸光里盡是柔情。
「可是——」
「皇上,本王還在等您回句話呢!」禮親王張狂地一笑。
「嗯,這倒是個問題。」清皇摩挲下巴,面露深思。
「皇上英明。」禮親王重新掌握大局,臉上赤紅怒色被一抹志得意滿取代,「本王要的只是個臉面,相信皇上為了天下安定,也不會不給本王這個面子。容本王斗膽說一句,當今局勢還是維持如舊的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皇上,您說是嗎?」
「那倒是,二十萬軍馬,很有點麻煩呢!」清皇突然蹺起了二郎腿。
喜鵲先是迷惑地望著殿上天子,總覺得有點熟悉,這說話、這口氣……當她一見到清皇那副吊兒郎當樣,腦子嗡地一震,狠狠倒吸了一口氣。
居然是他?!那個千年妖冶九尾狐——不不不,是妖艷美男子,他他他……竟然是當今天子萬歲爺?
因為震驚太甚,喜鵲下巴差點掉了下來。
範雷霆感覺到她的異狀,可還顧不得多問,就听到清皇點了他的名。
「愛卿啊,不如你給王爺說說,這二十萬軍馬咱們是怎生盤算的呀?」
「是!」他定了定神,目光炯炯地盯視著禮親王,「沐將軍手中虎符掌五萬,相府大公子亦掌五萬,另有藩地十萬軍馬在王爺手中。不過沐將軍的虎符,日前臣已趁機自將軍府中取回上繳皇上,相府大公子的五萬軍馬麾下的一百七十名副將,已上呈血書誓死效忠皇上,如今五萬精兵由御林禁衛軍副統領鐵戢全權接管。」
「嗯,不錯,靜如泰山,動若雷霆,朕的愛卿果然不負其名,真是了不得哪!」清皇笑吟吟的點頭,「皇叔這些年來明示暗示地拚命想拉攏朕的範愛卿到您陣營之中,甚至不惜連親生女兒的清白都給搭上了,嘖嘖嘖,您,果然好眼光啊。」
群臣震驚不已,面面相覷,卻也難掩敬畏欽服之色。
談笑彈指間,就已削去了向來擁兵自重的禮親王手下一半兵馬,剩下的十萬,若真要生事,恐怕也是自尋死路。
禮親王霎時面色慘白,身子搖晃了兩下,再也抑不住地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清皇神情狀若殷切關懷,「哎呀!朕的皇叔身子不舒服了,快來人,把皇叔抬回王府之中,好生‘照料’。」
「臣遵旨。」範雷霆眸光一掃,寒兵和鐵戢親自進殿來抬人,還順手點了禮親王的昏穴,讓王爺「一路好睡」。
好、好厲害……喜鵲整個人完全看呆了。
可是在恍恍惚惚間,望著身畔始終從容淡定的男人,她腦中竄過了一個剌心的念頭——
原來他砸了將軍府,打了沐將軍,根本就不單單只是在為她出氣而已?
金鑾殿之上鴉雀無聲,靜得像是落下一根針都清晰可聞。
沒有人開口說話,因為所有人都在等清皇發言,範雷霆卻是一貫地沉靜,可不知怎的,卻感覺右手掌心緊握住的小手異常的冰涼了起來,他難掩憂心地低頭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