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時候不覺得過量,好吃得連舌頭都能吞下肚,等發覺吃撐了就來不及,已經肚圓如女子顯懷。
「喝杯茶吧。」
周明寰接過妻子遞來的熱茶,眼神一柔看了她一眼,面上的冷硬神色軟化了不少,多了曖意。
「不要不行了,我喝不下去了,你……你這人心是黑的,想、想撐死我……」自個兒貪食還怪罪別人廚藝太好,夏平禹撫著微突的肚皮,直嚷著快撐破了。
「這是消積茶,今兒個的茶點有不少是糯米做的,糯米積食,喝了茶可消脹氣。」她勸過他們了,可是沒人听得進去,夏平禹還說她是布莊出來的,尺寸不讓,是小氣婆娘。
不讓他吃就是小氣,活該脹死。
孟清華不厚道的月復誹。
「不早說,存心害人……」果真是黑心的,只顧著自己良人,他繼續嘟嘟囔囔。
夏平禹正要拿起茶水喝,眼角一瞟,同樣肚子脹得難受的魏岩和周明澤早就喝完茶了,連偷吃了好幾盤茶點的長隨常新也在喝茶,還打了個飽嗝。
「我剛進書房時听見你們提起孟府,是我娘家出了什麼事嗎?還是我不肖兄長又缺德了,他那人一旦利字當頭就分不清親疏了。」她大哥最擅長的是賺錢,最大的嗜好是花錢。
總而言之,左手收銀子,右手散財,所幸他賺得多,花得少,不然家產早被他敗光了。
「不是你娘家的事,而是……」我們有求于人呀!你娘家的那幾座礦山我們垂涎得很,想挖一座來擺著。唉!這樣的話他說得出口嗎?
「小舅。」周明寰冷冷一喝。
夏平禹把嘴一張又闔上,兩眼眨巴眨巴地看向冷面外甥。明明能解決的事為何要繞遠路,平白走了不少冤枉路。
「有話直說無妨,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是你的妻子,你遇到棘手的事我不幫你一把說得過去嗎?」看著丈夫的雙陣,孟清華小手往他手背上一放。
「就是嘛!言之有理,明寰小子的媳婦兒真是明理的人,看事情看得透,都是一家人分什麼彼此,你好她才好,你落魄了她還有好日子過嗎?」真是輕重不分,死腦筋。
「小舅,你真吵。」嘰嘰喳喳的。
吃得太多顯得笨重的夏平禹跳起身子來,指著外甥鼻子。「我還不是為了你好,見不得你死要面子硬撐,自個兒妻子有什麼話不好說,她還會害你不成,又不是人人都像崔……」
「咳咳!舅舅喝茶,你累了就歇一會。」周明澤及時發出輕咳聲,把夏平禹未說完的話擋回去。
他是個老實人,認為崔氏的為人如何不該由他們來評斷,只要她還是周府的夫人一天,為人晚輩便不該有所議論。
「咕!就會堵我的嘴,怎麼不想想日後的鐵料打哪兒來……」夏平禹嘀咕著,故意大聲的讓人听見。
「小舅——」黑瞳一沉,周明寰眯眼瞪人。
「鐵料?」是鑄刀劍用的鐵砂嗎?
「不用理會小舅的瘋言瘋語,他向來瘋瘋癲癲,所言無須理會。」他不想靠妻子起復。
「我瘋癲?」外甥一橫目,這下他不瘋癲也瘋癲了。「是,我說的是瘋話,別往心里擱。」
甥舅兩人眼神角力,一個射刀子,一個下箭雨,你瞪來,我瞪去,無言地交會只有他們兩人知曉的深意。
心中自有盤算的孟清華看了看凝眉的丈夫,再瞧瞧擠眉弄眼、不太正經的夏家小舅,她美目低垂,一個突生的念頭在心里轉了轉,她想,也該是時候出手助夫一臂之力了。
于是她揚手,除了斜月和凝暮留下外,其他丫鬟都讓她們退出書房,以防人多口雜。
「夫君,我說過你該看看我的嫁妝單子,你偏是不听。」他不知道他娶的是富得流油的孟府千金嗎?
「華兒……」什麼意思?
難道……若有所悟的周明寰驀地眼眸一亮。
「在我的陪嫁里有一座溫泉莊子,莊子不大,五百多頃而已,莊子蓋在山里,整座山頭都是我的嫁妝,听我大哥說底下埋的全是鐵。」激動了吧,瞧他們驚喜得咧!
孟觀嫁妹當然事先打探過男方的家世,得知是百年大族的兵器世家,馬上決定好要準備啥嫁妝,他孟府除了銀子就是產量豐富的礦山最多,送一座給妹妹又怎樣,他多得是錢,財大氣粗得很。
因兵器鑄造需要鐵石和精鋼,所以他大手筆地將包含溫泉莊子在內的一座山給了妹妹當陪嫁,這樣日後她在婆家也能站住腳,有銀子的人說話,誰敢欺負到她頭上?這是身為兄長的一份心意。
女子的嫁妝多寡攸關在夫家的地位,什麼婆婆疼惜、夫君憐愛太飄渺,足以撼動山河的娘家才是出嫁女兒的靠山。
「五百頃土地叫而已?」夏平禹咋舌。
孟府到底多富有呀!拿銀子來砸死人都行。
「全是鐵?」怔愕的周明寰又問了一遍。
她肯定的點頭。「全是鐵。」
「在你名下?」
「嗯!」
「……華兒,你的嫁妝單子放哪兒,有空我瞅瞅。」他真應該看一看,多來這樣的驚嚇,他怕命不長。
「斜月,去把我壓在床頭底下的花梨木紫檀嵌玉漆盒拿來,一本一本的冊子別拿亂了。」她暗指房契,地契和銀票就不用費心了,壓著吧!那是她的私房,總要留點底。
「還一本一本裝成冊?」那得多厚的家底呀!還能分裝成冊,夏平禹光听就覺得快暈了。
「是。」斜月一應聲便要出書房,周明寰喝住她。
「回房再看。」不需要在眾人面前攤開。
「嗯,听你的。」她也不想太招搖,一旦引人注目,若有人起了貪念,後果堪慮。
一本本的冊子听來很多,其實也只是把品項分別記錄罷了,珠寶首飾等登錄一冊,玉器古玩是一冊,珍稀香料、湖緞蜀綢雪綾錦,屏風花瓶青瓶缸,還有一些古琴、山水圖畫、徽墨端硯等風雅物,以及家具……一一備載。
食、衣、住、行樣樣備齊,每一樣在日常中或多或少都用得著,在別人眼中或許很多,可是對自小在富貴中成長的孟清華而言,不過是平常可見的尋常物。
「讓我們開開眼界不成嗎?偶爾聞聞銅臭味也不錯。」回去好跟他婆娘說說,人家的媳婦帶金又帶銀,還溫婉柔順,听話又乖巧,她跟人家真是沒得比呀!
周明寰冷眸橫睇夏平禹。「你該走了。」
餅河拆橋,他眼刀子直射。「寰兒他媳婦,下回多做些琥珀桃仁,多放點糖粉,我喜甜。」
「好的,小舅,晚點我讓人送些蛋黃松糕、杏仁露到你府上去,讓小舅母也嘗嘗味道。」夏荷院、冬雪院也得送一些,老夫人牙口較不好,就弄道油豆腐線粉湯,不黏牙又好入口,熱湯暖胃。
「好,小媳婦會做人,我代你小舅母先謝過了,你比某人心腸好呀!不像某人小氣巴拉,有好東西都自個兒藏著。」看來以後要多往春鶯院跑了,當個聞香下馬的饕客。
「不送了,小舅好走。」周明寰下逐客令。
「你、你好呀!跋起人了,哼!算了,算了,吃飽喝足也該走人了,免得你嫌我礙眼。」夏平禹拍拍衣袖準備走了,走到一半又回過頭。「夫妻是同條船上的人,有福同享,有難一起當,別一個人硬扛。」
周明寰瞧了他一眼,明顯已把他的話听進去了,有些事的確要有孟家的助力不可,他獨木難撐橋。
稍後周明澤、魏岩也走了,走時還感謝孟清華的好手藝,讓他們大飽口福外還見識到真正的廚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