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事嫡妻(下) 第20頁

孟清華讓個長了疹子的丫頭試過,隔日便好了,疹子沒了,皮膚更加白女敕細致。

「可是已經抓破了呢?」想到四姐臉上的血和膿,周玉湘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她不想自己也變得那麼丑。

「那就只能怪她不走運,日後會留下淺淺的粉色疤痕,不過上點粉也能遮住,不會太難看。」還能用胭脂補救。

「大嫂,你說四姐她會怪我嗎?」她越想越不安心,一向以美貌自豪的四姐肯定不會放過她。

出了口氣後,周玉湘才感到一絲後怕。

會。但她不會直言。「她怪你做什麼,又不是你叫她一定要敷上‘美顏聖品’,她想怪也無從怪起。」

孟清華整治人的手法是針對周玉馨愛美的弱點。既然她用言語傷人,讓人陷入無望的絕望中,那麼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就讓她知道嘗嘗什麼叫無邊的恐慌。

孟清華故意讓丫頭算準時機到攬翠閣附近「聊天」,說有一美膚秘方不出一個月便能使人肌膚粉白勝雪,不可以告訴其他人。

越是不能說的秘密越像真的,「踫巧」偷听到的周玉馨信以為真,不疑有他的當天就敷上臉面,得意地不許丫頭們仿效,周府最美的女人只能是她,誰也不能爭搶她的風光,她要美得讓所有人都驚艷。

可是她怎麼也料不到秘方是假的,她敷到一半便覺得臉奇癢,用清水洗過後才稍微舒坦,但到了半夜卻冒出一粒一粒的疹子,她一早起來照了鏡子,驚得大喊鏡內有鬼。

她看著自己的臉,不敢相信一夜之間竟會變得如此丑陋不堪,又驚又氣的用指甲去樞,誰知一樞就流血了,把原本輕微的紅疹弄得更糟糕,最後化成膿包,一點一點布滿整張臉。

周玉馨把美貌看得太重了,若是她先找大夫而非直接將疹子樞掉,或是置之不理,不用三天臉上的紅疹也會自動消失,長疹不是病,而是膚質敏感而已,多用清水清洗幾遍便不藥可愈。

可惜她太驚慌了,以為得了怪病,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不見人,任憑崔氏怎麼叫也不開門,因此錯過了治療的最佳時機,引以為傲的芙蓉姿容也毀了。

不幸的是,那時她正和南柳張家議親,張家的五嬸和媒人上門來提親,商議下聘一事,好巧不巧地听到丫頭、婆子們在議論四小姐毀容了,得了長不得人的髒病,一臉流膿。

張家五嬸驚呆了,當下打退堂鼓,以臨時有事為由避談親事,帶著媒人趕緊走人,此事便擱下了。

婚事告吹,最高興的人莫過于周玉馨,她終于可以嫁給東岳表哥了,可是一想到自己的臉,她又笑不出來,只能抱著錦被躲在屋里哭。

不過周府最後還是嫁了一位小姐到南柳張家,那就是周玉湘,嫁人後,擁有夫君的寵愛,他一妾不納只為她痴迷,夫妻白頭到老,恩愛得宛如神仙眷侶,這是後話了。

「她們害了我的馨兒,我絕饒不了她們。」敢往她的心頭挖肉,毀了她女兒一生,她絕對要她們付出代價。

崔氏的指甲縫里汩汩滴血,她憤恨到十指弓成爪狀,朝馬車內壁猛抓,每一抓都刮出木質細痕,刮出的木屑刺入指甲內縫的肉里,手指滿是傷痕,血跡斑斑。

她恨到骨子里,此恨無法消除,不見有人以命抵償誓不罷休,誰傷了她一雙兒女她就要誰的命。

「夫人暫且寬心,誰也逃不過,老奴已照夫人的吩咐做了安排,很快夫人就能暢快的大笑了。」鐘嬤嬤俯在崔氏耳邊低語,垂目避看她兩眼射出的恨意和淬毒眼刀。

「我還笑得出來嗎?馨兒她……她還能嫁到好人家嗎……」她千挑萬選的乘龍快婿如今成了幻影一場。

是誰害的?是誰害的!是那賤人孟清華,是不該出世的騷蹄子周玉湘!她當初就該一並弄死她們,一勞永逸,要不然也不會留下禍害反害女兒受災。

她後悔沒用致命毒藥一次將人毒死,過于小心翼翼只讓溫珍下慢性毒,若是如鐘嬤嬤騙溫珍服下的劇毒那般對付她們,她們早已不在人世了,也就害不到她視若珍寶的女兒。

不過為時還不晚,這一次不她會再失手了,在那種情況下還能逃過一死,那只能說那賤人命大了。

崔氏陰惻惻地冷笑,血紅的眼中有著嗜血寒銳。她在等待著死亡,別人的。

馬車轆轆,載著往千佛寺禮佛祭祖的周家女眷,輕輕的笑語聲飄出車外,月復中忽地一緊的孟清華似乎感受到崔氏的惡意,她眉間的笑意一凝,掀開車簾看向矗立半山腰的千年古剎。

「大嫂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到千佛寺了,你再忍一忍,寺里的了緣大師是醫僧,到時讓大師替你瞧一瞧。」一見嫂子雙眉擰緊,周玉湘出聲安撫。

她搖著頭,表示不是孩子鬧她。「說不上來是什麼緣故,忽然之間心里很慌,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一見到寺廟便情緒躁動,很是不安。

「哪里會有事,是大嫂你想多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能到寺門了,這條山路很平穩,年年都有香客出錢修補,你瞧,不是坐得很穩當嗎?連顆小石頭也沒有……啊!」

有坑洞。

正說著路很平坦,不意馬車車輪壓過一處低窪而顛了一下,周玉湘當下訕然一笑,有幾分尷尬。

見狀的孟清華也笑了,認為自己多慮了,在這麼多隨從的保護下,哪會有什麼事,真是庸人自擾。

何況還有幾個功夫看起來很厲害的高手隱身暗處保護,她和孩子都安全得很,沒人傷得了他們。

只是,她的眼皮一直跳……孩子也卡在肚子里生不出來,她的血一直流、一直流,流失了生氣……滿目的紅,滿床的血腥味,她感覺自己逐漸往上飄。

恍惚間,孟清華仿佛看見了以前的自己,毫無氣息、死不瞑目地瞪著嘴角上揚的婆婆,婆婆在笑她終于死了,解決了心頭大患,她和孩子不再是周明溪的阻礙,崔家勝了一局。

「大嫂,你別怪我,我不是有意大驚小敝,是真的嚇了一跳。」周玉湘一臉羞愧地雙手合掌,小聲道歉。

回過神,她笑得飄忽。「沒關系,大嫂膽子很大……」

「啊——」

驀地,周玉湘又發出長長的尖叫,滿臉駭然的抓緊底下的椅墊,身子往右傾斜撞向車板。

「發……發生什麼事?」孟清華臉白了,兩手護住肚子。

「夫人小心,驚馬了。」那名面容普通的丫頭忽然站起身,從腰間抽出一柄三尺長軟劍。

「驚馬?」她大驚。

「有人在路上設了絆馬索,繩索上系上倒鉤,尖銳的鉤子刺入馬身,馬因剌痛而不受控制。」慌不擇路的奔馳。

馬車失控搖晃疾駛,偏離了山路竄入雜草叢生的林子里,車里的人顛得七葷八素,除了持劍的丫頭外沒人能站得穩,斜月和凝暮拚著命地爬著,要爬到大少女乃女乃身邊保護她。

但是路太顛了……不,是根本沒有路,就在樹與樹之間奔跑,地上不是石頭便是突出地面的樹根,馬車的顛簸可想而知,明明就在半臂不到的咫尺卻怎麼也爬不到,只能任由馬車的晃蕩甩來甩去。

「沉月,我只要求你一件事,護好我肚里的孩子,不要管我。」死過一次的孟清華更堅強,目光沉著的看著一手頂住車頂、一手穩住她身子的女子。

她不怕死,但怕孩子來不及出世,如重生前一樣與她同時喪命,那她重活一回又有侍什麼意義?

母死,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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