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不是簡單活(上) 第2頁

談家四個適齡的姑娘,正好是行三的嫡女和行五、六、七的庶女。談家太太中意的是自家嫡女,可就怕七王爺不醒,嫡女嫁進王府等同守活寡,于是談家太太便決定來招偷天換日——

讓與嫡女身形面貌最為相似的她頂替入府,要是七王爺不醒,守活寡的便是她,但要是七王爺醒了,再想個法子把嫡女給送進王府交換。

听起來真是完美到極致的計劃,完美呈現人性最丑陋卑劣的一面,而她在談家後院待了近一年,早已見怪不怪,也很清楚屆時一旦交換,談家早已沒了她的立足之地,而這事最標準的處理程序,就是讓她人間蒸發。

因為,只有死人才不會說話,而且談家的庶女量多得不值錢,莫名被運出府丟進亂葬崗的,就她所知就有四個,而她壓根不想成為第五個。

為此,她試圖找出一條生路,可偏偏就是逃不了。暗忖著,她撫著手腕上的傷,那是她企圖逃出府卻被逮回綁在房里時留下的。

眼前該怎麼做才好?

「小姐,別想了,睡吧。」

陰影襲來,談瑞秋水眸一瞟。「現在是什麼狀況,你要我怎麼睡得著?」玉露是她的丫鬟,也是她唯一信得過的人,她在府里的處境再沒有人比玉露更清楚了。

「不管是什麼狀況,小姐都能睡的。」玉露非常有把握地道。

談瑞秋眼角抽了下,想反駁偏是反駁不了,只能悻悻然地瞪她一眼,惱她說得太直白,只好轉了話鋒。「听雨和數雨呢?」

「天曉得呢,橫豎兩位姊姊是太太派來盯著小姐的,她倆在哪對小姐來說並不重要吧。」听雨和數雨本是三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會跟著陪嫁,除了盯著小姐之外,是要先替三小姐模清楚王府的底細。小姐進了王府後,兩個嬤嬤四只眼直盯著小姐,而听雨和數雨自然是在王府里走動收集消息。

要不是已經躺下懶得再爬起,談瑞秋真想往玉露腦袋上巴下去。「誰跟你說不重要?她倆要是在場,我要怎麼跟你好好說話?」

「所以小姐這幾天一直不跟我說話是忌憚兩位姊姊?」玉露佯訝道。

「你的表情可以再誠懇一點嗎?」她是這樣教她的嗎?教了多久了,還假得這麼虛偽。明知道她不說話是在發呆兼想法子逃出生天,干麼酸她,真是愈來愈沒大沒小了。

「小姐,我盡力了。」玉露一臉很認真的表情。

談瑞秋忍不住嘆氣了,感到萬分挫敗。不能說朽木不可雕也,但玉露就是這種想彎也彎不了的直性子,也就是因為玉露夠硬直,她才能放心地將她收為心月復,兩人之間沒有半點秘密。

思忖了下,她才低聲道︰「玉露,這幾天我肯定會被盯得死緊,你要是得空,看能不能先出王府,替我到李家牙行跟李二爺說一聲。」

她是個非常有遠見的人,尤其是身處在談家後院那種水深火熱的煉獄之地,不早點替自己打算都不成。于是乎,她一直努力地存下月例,再把月例拿去收買守後門的婆子,讓她溜出府尋找出路。

就在年初時,她看中了京里的李家牙行,認為這是門可以買賣的生意,于是毛遂自薦,希望牙郎可以引見老板與她見面。牙郎不肯,可她偏就是得老天眷顧,眼看著就快要被牙郎給趕出牙行外時,恰巧牙行的老板李二爺來了。

李二爺一見到她,雙眼一亮,一副想將她生吞活剝的表情,教她心底暗暗顫了下,懷疑自己扮了男裝都還遮掩不了天生麗質的美顏,偏又遇上了好的女乃油桃花老板,正考慮要不要逃跑時,卻發覺那人身後跟著幾個同樣扮男裝的小泵娘,再見他談吐自然,且對她的想法有興趣時,她想,偶爾被用眼神意yin一下是勉強可以忍受的。

不管怎樣,她從此搭上了李二爺這條線,用她的營銷手法教他如何炒高各類商品的價格,她再從中抽取佣金。

本想賺夠了錢,往後要是被安排嫁人什麼的,手邊有份家底心里就不慌,誰知道錢都還沒存夠,她就被趕鴨子上架,代嫁而來。

「小姐,那是不可能的。」玉露很中肯地道出她的看法。

談瑞秋恨恨地瞪她一眼。「你為什麼連敷衍我一下都不肯?」給她一點希望不成嗎?難道不知道她現在最缺的就是希望?

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逃出王府,投靠李二爺!就算李二爺有著古怪癖好,但至少他是個懂得賞識她的君子。她這個現代人穿來這兒,已經被打壓地認清了女子卑微的身分,但她骨子里可不認分。

能逃,她絕不留。

「小姐,你還未出閣前我就踏不出府了,更遑論現在。」玉露邊說邊注意著門外的動靜,確定門外沒人伸長耳朵,她才又道︰「因為七王爺的關系,王府里布了重兵也有御醫待命,出入都要令牌,我要怎麼離開王府?」

「……不是說七王爺是在戰前受傷的嗎?」她疑惑地問。

擺出這陣仗,會讓人很懷疑七王爺的處境耶。

「是啊,我听老爺說過,七王爺被送回京前就昏迷了,王府里的重兵……也許是原本就有的。」

談瑞秋卻不信這說法。一般而言,王府會布兵,通常都是一隊侍衛,哪里需要用到重兵,除非,有人要七王爺的命。

這雖然是個令人討厭的消息,但也許會是個契機。好比,七王爺遭襲而死,她就逃過死劫,又或者是王府遭襲,她就能趁亂逃出王府……想到此,她偷偷地雙手合十,祈求王府遭襲,讓她快快逃出王府就好。

「小姐,你的眼皮快睜不開了,該睡了。」玉露好心地提醒她。

談瑞秋強撐著如灌鉛般沉重的眼皮,想了一會,決定放棄。

避他的,船到橋頭自然直,她快累死了,腦袋都快糊了,哪里能想到什麼好法子,橫豎先睡了再說!

到底是哪個混蛋說船到橋頭自然直的?難道就不知道船到了橋頭也有可能撞碼頭的嗎?

「輕點、輕點,我的頭發快被你扯掉了。」談瑞秋低聲哀叫著。

「小姐,你不能怪我,我從一刻前就開始叫你了,誰知道你怎麼都叫不醒,人家王府的嬤嬤和管事娘子都在外頭候著了,你以為你能讓人家久候嗎?」玉露沒好氣地說著,加快手上的動作,一氣呵成地盤了個牡丹髻,綴上一對捻金絲鳳頭金步搖和幾對簪花。

「好了,夠了,不要把我的頭發當針山成不成?」談瑞秋快手地阻止玉露企圖在她頭上插花。已經夠金光閃閃了,再插下去,她怕她的眼楮會瞎掉。

「小姐,你現在的身分是王妃。」

「假的。」所以不需要穿金戴銀搏門面。

玉露本想再說什麼,但外頭已經響起文嬤嬤的催促聲,她應了聲後,趕緊扶著談瑞秋起身,替她整了整身上桃紅色繡流金月季長衫和同色百片裙,最後拿了條軟煙羅將她的臉蒙得只剩一雙眼。

「怎會是拿煙羅,沒別的紗羅了嗎?」談瑞秋小聲抗議著。

這是糊窗當帳子的,拿來遮臉……她有這麼見不得人嗎?

「文嬤嬤說,這樣比較瞧不清臉。」

「干脆拿張面具,你覺得如何?」她訕訕地道。

玉露想了下,「對耶!」

談瑞秋一雙黑白分明的水眸像是要噴火似的,要不是雙手掛了金玉鐲子太重,她真的想往她頭上巴下去。

適巧,文嬤嬤又在外頭問了聲,她便拉著玉露踏過花罩,來到臥房邊的小花廳,坐妥後便讓玉露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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