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齊宣馬上贊美,「賀玥真棒,那這個呢,記得嗎?」
「金魚。」賀玥得意說完,等著表揚。
「金魚草。」
賀玥抓住話尾,「草。」
賀齊宣覺得孩子真的太可愛了,「金魚草。」
賀玥有模有樣的又學了一次,「金魚草。」
賀齊宣跟康明杓兩人相望,都從彼此眼中看出滿滿笑意。
她心想,這樣真好,他們不是皇帝與昭儀,而像一對普通夫妻——偶爾能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就算是一般人家,男主人也未必有閑情逸致抱著孩子在花園認花,賀齊宣日理萬機卻還是每三四天就過來一趟,她很滿意了。
爆牆雖高,但有了賀玥,每天都過得好充實,即使不能再懷孕,也沒什麼好抱怨,她很感謝老天爺。
第九章 公主多珍重(2)
夏日到來。
自從有了賀玥,康明杓覺得什麼季節都可愛。
爆中有畫官,皇室每人一年一繪,這屬于宮中收藏之物,但她總讓畫官多畫一幅賀玥的讓她放在書房,古代沒相機,看畫像也一樣,看著女兒從襁褓中那小小一團,到現在能跑能跳,會撒嬌,會耍賴,心里滿足不言可喻。
夏日夜晚把晚飯搬到院子吃,再悠閑不過。
微風,花香,明月,星光。
雖然是在宮中,可康明杓心放空,說不定還比那些隱居深山的詩人更愜意。
看著女兒吃得那麼香,不管看了多少回都還是覺得可愛得很,希望她快點長大,又舍不得她太快長大。
「昭儀娘娘,芳畫公主來了。」
「芳畫?」
「是。」永雋也覺得很奇怪,但又不能不來報。
在後宮,只有皇太後跟皇帝是想去哪就去哪,其他人即使尊貴如公主也不能擅自闖入星闌宮。
康明杓道︰「快請。」
不一會,賀珍就進來了。
鮑主是一品,昭儀是二品,于是康明杓主動行禮,「見過公主。」
「昭儀不用多禮。」
賀玥很高興,一下撲上去,「大姊姊。」
賀珍模模妹妹的腦袋,微笑,「吃飽沒?」
「嗯。」賀玥用力點頭,「大姊姊呢?」
「自然是吃飽才過來。」
妹妹又親熱一番,康明杓見賀珍的表情,知道有事情,于是讓女乃娘把賀玥抱下去,宮人也走遠也些,親自給賀珍斟了新春剛剛曬好的碧雲。
賀珍卻是沒喝,開門見山,「有件事情,想來求昭儀。」
「說求太嚴重了,若是能辦,我盡量替公主辦。」
賀珍見她沒有推托,倒是不知道怎麼開口,過了一會才下定決心,「我想跟昭儀要兩千兩銀子,是給我,我沒辦法還。」
康明杓入星闌宮五年,兩千兩當然有,雖然那不是小數目,但更奇怪的是公主跟她要錢。
賀珍的爹是皇帝,母親是淑妃,怎麼會輪到跟她要?
「公主得告訴我銀子要用去哪,不然我沒辦法答應。」後宮關系千絲萬縷,小心一點總不會是壞事。
「我……」賀珍略微猶豫,還是小聲說了,「我母妃想把我嫁給柳家表哥,可柳家表哥又蠢又懶,才十五歲房中就已經有庶子數名,怎能托付終身,我想跟那西宜質子逃離京城……」
康明杓驚訝,私,私奔?賀珍這才十三歲耶。
「他是質子,銀錢不多,母妃自從知道我們彼此有意,就把我的值錢事物都收管起來。」
賀珍一臉為情傷神,「我寧願死也不嫁入柳家,我都不知道母妃為何這樣對我……皇後凡事秉公處理,一定不會幫我,趙充媛自身難保更不會伸手,所以我只能來為難昭儀。」
康明杓同情她,但內心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可公主才十三歲……」
「我知道,但因為我跟他彼此有情……柳家想把婚事提早,讓我明年就過門。公主備嫁至少一年,如果我現在逃了,可以對外宣稱我死了,可是一旦開始備嫁,那就有關父皇母妃
的面子問題……我怎能如此不孝……」
康明杓覺得這孩子可憐,柳家表哥蠢懶色,誰想嫁給這種人,偏偏婚事是從小說定,又不能改,想逃也是人之常情,「公主可都準備好了?」
「他已經準備好了,我的女乃娘也會幫我,今晚等尚衣監的送衣宮女到來,我就換那送衣宮女的衣服出去,然後再換上汙室粗使的衣服出宮,他會在西門等我,等天一亮,我們立刻出城,女乃娘會幫我裝病幾日,等母妃發現,我已經出城數日……可是我們都沒有銀子。」
「公主再想想,這一去可沒回頭路了。」
「我已經想清楚了,我連以後日子要怎麼過都想清楚了,我絕不跟柳家表哥成親。」賀珍一臉堅定。
「可公主才十三歲……」
「他說了,會等我十五歲才拜堂,與其相信柳家,我寧願相信他。」賀珍拉住康明杓的手,「父皇跟昭儀走得近,或許也提過我的事情……」
賀齊宣是提過,不想寶貝女兒嫁給柳家,但又不能收回成命,也挺煩惱,每次總只能說「她現在才十二歲,過幾年再說」,然後變成「她現在才十三歲,過兩年再說」,如果公主能出逃,說不定也解決了他的難題。
想至自己居然也能替賀齊宣解難,康明杓突然覺得勇氣百倍,「公主隨我進來。」
兩人進得屋子,她取出八張五百兩的銀票,還有一包大金珠子,方便他們在路上換用,又順手寫下康家現在的居地,「公主若日後金盡,可到這地方表明身分,讓他們帶話入宮,我會再送銀子過去。」
一般的高門大戶若遇到公主求助,一定會以為對方腦子有問題,會直接打出來,但康家都不是正常人,想富貴想瘋了,所以公主上門,他們絕對好生款待,還會馬上寫信入宮。
賀珍拿著銀兩,心下高興又感激,「這些銀子已經足以讓我跟他一生富貴悠閑,往後相見無期,多謝昭儀了。」
「公主千萬珍重。」
棒日下午賀齊宣過來,康明杓都還沒開口,他就笑罵,「你膽子可真大。」
「皇上說什麼,臣妾听不懂。」
「居然助公主私逃,好大的膽子,嗯?」
康明杓一凜,皇上怎麼知道?但看他樣子,又挺高興的。
想著這時候還是不說話為妙,她于是給賀齊宣斟了茶,「天氣熱,皇上喝點涼茶,消暑的。」
「還消暑,朕都要被你跟賀珍氣死。」
康明杓一听就曉得皇上知道了,但看他也不生氣,于是笑說︰「臣妾這不是心疼公主嗎。」
「你啊——」
賀齊宣喝了口茶,宮女們自然早就走得遠遠的,皇上跟昭儀說話,誰敢偷听。
她試探,「皇上什麼時候知道的?」
「前幾天就知道了。」
「那公主……」
「自然是放走了。」
康明杓松了一口氣,「那就好,臣妾听賀珍那樣說都替她可憐,柳家少爺又懶又色,賀珍怎能嫁給那樣的人。」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這種事情以後不許再做第二次。」
「臣妾這不是想著替皇上解決難題嗎,皇上不能食言,但又心疼賀珍,這樣是最好的結果了。」
「你啊,是不知道後宮深淺,看來朕把你護得太好。」
康明杓撒嬌,「皇上別生臣妾氣了,臣妾也是心疼公主。」
賀齊宣看她這樣,堂堂一個君主也覺得無計可施。沒遇到她之前,真不知道自己居然吃這套,她都這樣軟求,自己也沒辦法教訓下去。
賀珍想逃,皇後自然是知道的。皇後跟淑妃針鋒相對多年,自然在寶芸宮里里外外安插了不少眼線。
皇後兩日就來請示他,賀珍要私奔,這是要放人,還是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