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艷福不淺(下) 第2頁

思緒如浪打來,她莫名感到難受,一種她形容不來,教她想要獨處的難過充塞在心間,覺得委屈悲傷又難受,可又覺得難過的自己根本是個笑話,她又不是他的誰,沒有約束他的資格,無力嘆口氣,余光瞥見他似乎還在等她回覆,這才意興闌珊地道︰「去呀,想去就去,我確實做錯了,不該管你,可以放我下來了嗎?」

她明白她做錯什麼,她認錯,她道歉,成了吧。

等了一會,他還是沒有動靜,絲毫沒有放她下來的打算,她不禁咂著嘴,「你還想怎樣?」她都道歉了!

「我只是為了得知一些消息才去的。」沉默半晌,他才淡聲解釋著。

「非得在青樓?哈,大伙聊事非得上青樓,往後我要找姊妹淘聊事,干脆就約倌館好了。」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你敢?」他沉聲道。

「我有什麼不敢的?」她好笑反問。

像她這種敢明目張膽追著男人跑的公主,她還有什麼不敢的?

夏熾眉目一沉,抱著她往榻上一坐,將她按趴在腿上。

在易珂還沒搞清楚他要做什麼時,一個巴掌重重打在她的臀上,她先是怔了會,隨即羞怒罵道︰「你做什麼!」

「處罰。」話落瞬間又打了一下。

易珂滿臉通紅,也不知道是被氣的還是羞紅的,她一個黃花大閨女,竟像個娃兒一樣被按住打臀……

「我到底做錯什麼你要這樣罰我?那你做錯時我也可以罰你嗎!」他竟敢這樣待她……從沒人敢這樣待她的!

「你不該去盤香樓。」

「我去盤香樓還不是你害的!你不去的話我會去嗎?」她越說越覺得委屈,眼眶不受控地泛紅。

「我說了,我去盤香樓,是因為我要知道陳知府對你遭暗算的那樁案子查探得如何,還有方語的父親身分是否查出了。」

易珂惱歸惱,氣歸氣,到底還是有幾分理智,分得清他說的是真是假。「就算這樣,也不用非去青樓談事!」薊州城是比不上京城繁華,可大街上酒樓茶肆到處都有,哪兒不能談事?

雖說她沒去過青樓,但是以往也听皇嫂們提過京城里青樓館館多得是,又說青樓女子美艷又有手段,甚至有些小館更能用誘引男人,勾得男人夜不歸宅,教內宅婦人莫不使出渾身解數阻止男人上銷金窩。

夏熾哪里知道她想到哪去,自顧自地解釋著。「那是他們邀的,許是認為送了美鬟我不收,所以想讓我進青樓挑挑是否有眼的。」

「合眼後要做什麼?」她眯眼問著。

「天曉得呢?不過是他們的想法罷了,我只是問了想知道的事就想趕緊回家,誰知道夏 卻緊急來稟,說你在盤香樓里不見了。」本是神色淡淡,可話到最後,目光又森冷了起來。

易珂眨眨眼,自知理虧,蹶了蹶嘴道︰「我這不是要去找你嗎?誰知道一進盤香樓,夏 和夏煌就被一些姑娘拖住了,我急著找你,就沒管他們,哪知道經過通道,一扇門突然打開把我拉進去……」她越說越小聲,見他臉色越來越嚇人,趕忙又道︰「後來也沒事嘛。」

「沒事?」

「沒事啊,你不也看見了,那兩個男的全都被我打趴在地了,我能有什麼事?」有事的是那兩個男人,也不知道找了大夫沒,其中一個恐怕要絕子絕孫了。

「還有那個蒙面的黑衣人呢?」

易珂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黑衣人突然離開,是因為他做了什麼,所以……後頭的險況,他也瞧得一清二楚,難怪臉那麼臭。

「我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麼要攻擊我,我有回擊,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力道太小還是怎地,他半點反應都沒有。」一般被那條鞭子抽腿的話,通常都會當場跪下的。

「是啊,如果我沒有趕到,你如何是好?」他的嗓音透著壓抑的沙啞。

「可我怎麼知道青樓里會有人想對付我?」找個高手對付弱小姑娘,到底是哪門哪派的丟臉手段?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可是只要你乖乖待在家里,不就什麼事都沒了?」他在家里布下天羅地網,誰敢上門,必定能一擊即中,偏偏她出了門……為何非得教他這般傷神難過?

易珂很想反駁,張了張嘴,發現只要她反駁,就顯得她無理取鬧。

「如果你今日忘了帶馬鞭,抑或是今日拉你進房的不只兩個男人,你又要如何逃出生天?」當夏煬跟他說夏 緊急來稟的消息,他渾身血液像是逆流一般,一刻都不能等,非得確定她安好不可。

看著倒在地上的兩個男人,他無比慶幸先前因為夜襲一事後就給她一條特制馬鞭;看著被他用碎銀擊中腿的黑衣人,他無比慶幸自己趕得及救她;馬市里欲偷襲的人絕對是沖著她而來,如今她落單,如果沒能來得及找到她,後果,他連想都不敢想。

「你送我的馬鞭,我向來不離身,況且我又怎麼可能那麼倒楣地遇上……」話未說完,她已經被他緊緊摟進懷里,屬于他特有的冷香味沁入鼻息間,總能教她安心……

不對!他為什麼抱得這麼緊?她的胸幾乎毫無縫隙地貼在他的胸膛上,隱約還能感覺到他沉又勻的心跳,鼻息噴灑在她的頸邊……他到底在想什麼,怎能這樣抱著她?

「人永遠不要心存僥幸,因為誰都不知道無常何時降臨。」他啞著聲道。

認識他太久,久到他嗓音上的細微變化她都能听出端倪,推敲出他的心境。

他在恐慌不安,也許是因為怕沒將她照顧好,對不起燕成,也許是因為她的死像道巨大的傷痕,一直假裝平靜地躺在他的心底。

她猶豫了下,輕撫著他的背。「對不起,往後我不會亂跑……不過,前提是,你不能再去青樓。」

夏熾沒吭聲,她無奈地把臉貼在他肩上,小手沿著背脊往上,輕撫著他的後頸,本是想安撫他,豈料她的指才觸上,他恍似驚弓之鳥,坐直了身,單手撫著後頸,神色慌亂地別開臉。

「怎麼了?」她不解地瞅著他泛紅的耳垂。

還沒等到夏熾回應,外頭傳來夏煬的聲音,「二爺,夏 和夏煌說要來拜別二爺。」

「拜別?」易珂疑惑問道︰「他們要去哪?你要讓他們兩個先回京城嗎?」

「不,是二爺要他倆離開夏字班。」夏煬在外頭搭了話,壓根不管二爺到底氣不氣,橫豎現在要是拉攏不了燕姑娘,他就得少兩個兄弟了。

「為什麼?他們做錯什麼了?」易珂拉著他的衣袖問著。

夏熾還是搞著後頸,臉也沒轉過來地道︰「他倆帶你去盤香樓,無視我這個主子的命命,不該罰嗎?」

「這話听來不太對,你既然把他們留給我,我也是他們的主子,他們不過是听我的命令帶我去盤香樓,有什麼好罰的?」

「他們帶你去盤香樓,卻讓你走丟,讓人有機可趁將你拉進房,甚至讓黑衣人襲擊你,本該重罰。」

「我還是覺得不對!又不是他們讓我走丟,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都不回家,一回家又馬上出門,也沒跟我說一聲,我一听說你在盤香樓,自然走得急,自然容易遇上麻煩,說到底還是你害的,你罰他們不合理。」

「他們泄露主子的行蹤,不可饒恕。」

易珂听至此有些光火地往他胸膛一拍。「怎麼,泄露你的行蹤給我都不成了?我不能知道你去哪嗎?」

夏熾直睇著她,驀地勾出淺淺笑意。「所以你要保住他們兩個?」

「當然。」她斬釘截鐵地道。

夏煌一向是跟在他身邊的,而夏 ……雖說她老氣他木頭心思,不懂轉圜,但他倆的忠心是無庸置疑的,因為一點小事重罰忠心隨從,會寒了底下人的心。

「行,往後讓他們寸步不離地跟著你。」

易珂聞言,眉頭微微攏起。「不用吧……」那得多煩人,她最不耐煩身邊有人跟著,以往她的兩個大宮女也甚少跟著她東奔西跑。

「既是他倆的主子,就得讓他們隨侍在側。」夏熾說著,見她的嘴動了動,搶在她之前又補上一條約定。「可他們畢竟是夏字班,是夏家人,在必要時候,還是以我的命令為先。」

易珂听完,為之氣結。她本來想說自個兒的隨從,往後隨便她發落,她怎麼說怎麼做,哪知道他又補上這一條!

「我不是你的義妹?我不算是夏家人嗎?」

「你姓燕。」听她咂著嘴,他不禁笑意微露地道︰「除非你跟著我姓夏。」

「……嗄?」

第十章  隱約的心思(1)

燦陽底下,一輛馬車慢慢駛在大街上,直朝布政使司府而去。

馬車里,易珂直睇著坐在對座狀似閉目養神的夏熾,抿了抿嘴,終究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我明明就不想去,你做什麼非要我去不可?」

應該說,她已經監定完了,薊州城里並沒有適合他的姑娘,所以城里的一干宴會,她壓根不想去。

「你就這麼不想陪我?」夏熾眉眼未動地反問。

「呵,夏大人該不會忘了里頭是男女分席的吧。」還是她能陪他到門口就好?

江布政使是什麼貨色,她看得很清楚,不就是個審時度勢的牆頭草。這一年來,京城里不斷傳來夏燁遭先皇猜忌,原本熱絡往來的薊州地方官頓時冷了下來,彷佛擔心夏燁遭罪禍及夏熾,他們會跟著遭殃,躲得可快了。

至于他府里的公子千金還真是不值一哂,分明就是不值得來往的人家,憑什麼他要回京述職就大開宴席,還得要她去露臉?他誰呀,什麼東西。

「你要是不喜,到時候咱們可以提早離席。」

「所以你是特地前來讓他難堪的?」依他的身分,提早離席就是擺明了給江布政使難堪,她是無所謂,但又何必非拉著她一道?

還是希望她更賣力一點,讓布政使更難堪?

「前陣子跟他調了一支三百年的老參,人情得還。」

易珂頓了下,靈動的眸子轉了圈,問︰「不會是前幾天給我入藥的老參吧?」

「是。」

她咂著嘴,最是不喜他為了自己欠別人人情,不禁沒好氣地道︰「反正都要回京了,京城里還怕沒有好東西,干麼非得欠這種人情?」那種最會攀親帶故的人,肯定會挾帶人情,加倍追討,一想到被那種人糾纏不清,她就覺得日子難過。

「你的藥不能斷。」說到這,他才微張眼道︰「你忘了你在馬市里厥過去?」

她撇了撇嘴,「那也沒什麼,不過是天氣熱了點,我苦夏你又不是不知道。」天熱人多,天時地利人和都湊足了,她暈一下也算是合情合理。

話落,偷偷瞟他一眼,卻見他神色嚴肅地盯著自己,不禁抿起嘴。「我覺得你越來越不疼我了。」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當年不過昏了三天就教他提心吊膽至今。

她現在明白了,他之所以擔憂難過,是怕燕成唯一的女兒也沒能護住,根本就不是因為喜歡她,虧她還擔心自己哪天走了他會多難過。

「當我的妻子,我會疼進骨子里。」

「……那還是別疼我的好。」

「是嗎?」

「嗯,我真心覺得娶妻要娶賢,而且要挑個喜歡的。」如果只是為了彌補而娶一個不愛之人,人生也太悲慘了。

「你不相信我喜歡你?」

听他說喜歡二字,她心里跳顫了下,一抬眼,對上他好似餐著怒火的眉眼,有點語塞,不知道怎麼回應,方巧感覺馬車停了,她忙道︰「到了、到了。」她正慶幸到了布政使司衙門,偏偏一下馬車,就倒楣地遇到仇家。

「夏大人,許久不見。」

有人走近,用字似乎頗為親近,可是語調透著輕佻,她橫眼睨去,這不就是當年在邊境樓欺負人的莊寧嗎?臉皮真不是普通的厚,讓夏熾以軍律貶到漢北,如今還有臉在他們面前晃。

夏熾從頭到尾充耳不聞,牽著她的手逕自往門里走,而候在大門接待的江布政使夫婦立刻快步走上前來。

「夏大人,你來了,燕姑娘也來了,真是教我臉上有光。」江布政使一臉滿意地看向兩人。

易珂連點虛應的笑容都沒給,感覺身後有人輕扯,往後看去,見紫鵑不斷朝她使眼色,她眼一瞥,見莊寧一臉不善地走近,忙拉著身旁的夏熾。

夏熾回頭睨去,眸色淡漠。

莊寧頓住了腳步,神色忿忿地瞪著夏熾。

「這是怎麼了?」康起賢進了門,不解地看著兩人。

江布政使忙向前詢問。「莊寧,你這是怎麼著?」

「大人,以往和夏大人是舊識,想與他打聲招呼,可他卻理也不理,看來他夏家的家教也不過爾爾。」莊寧似笑非笑地道。

易珂橫眼瞪去,還沒開口,康起賢已早一步低斥,「莊寧,別忘了你的身分,還有你到薊州的任務。」

「任務?」夏熾問道。

「夏大人,是這樣的,這次我回京述職,家人都隨我一道回京,路途遙遠,自然需要地方衛所兵帶兵護送。」江布政使恐因為莊寧惹他不快,趕忙解釋。「我不打算這般大費周章,但這是規矩,所以只好讓康指揮使替我安排。」

夏熾眉頭微揚,看了康起賢一眼。「原來如此。」

「那日在馬市遇到夏大人,原本就是為了這事想問夏大人,是否回京那日一道同行,屆時一起護送。」康起賢隨即接話,只可惜那日尚未說到重點就出了事,干脆趁這當頭提起。

夏熾听完,不置可否。「都行。」

「好了好了,事情說開就成了,大伙里頭請吧。」江布政使夫人見氣氛似乎緩和了,趕忙打著圓場,還順便挽著易珂。「走吧,我帶燕姑娘到園子那頭,一听燕姑娘要來,阿媚可期待極了。」

易珂皮笑肉不笑的,不著痕跡地抽回手。「夫人客氣了。」她這人最是厭惡自來熟的人,更厭惡未經她允許就觸踫她的雙面人。

她可沒忘記當京城里傳來夏燁遭先皇嫌棄時,這人對她是滿臉毫不遮掩的嫌惡,如今夏燁成了帝師,這人又熱情了起來……面對這種捧高踩低的人,她覺得想吐。

易珂突來的動作,教江夫人臉上的笑意僵住,像是許久不曾被人如此甩臉,想發作又不能發作。

就這丁點功力?易珂笑得無害又無辜。這點功力想打進京城的夫人圈,恐怕很難,再加上那一對沒見識又沒眼力的兒女,注定江大人回京肯定是場災難。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走吧。」江布政使沒注意到那頭,逕自熱絡地招呼著。

易珂回頭望去,見夏熾朝她微點頭,像是默許著她想如何便如何,不禁笑抿著唇。

既然他都默許了,她肯定照辦,一個都不給面子。

看著夏熾收回目光,跟著江布政使往另一側走,她本是要往前走的,余光卻瞥見康起賢走起路來不太自然,腳步有點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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