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艷福不淺(下) 第10頁

衛崇盡見兩人互動,問︰「你跟她的關系是——」

「她是我的妻子燕翎。」

「……燕翎?」如果他沒記錯,應該是夏燁提過的燕成的女兒,他竟然決定娶她為妻?

彌補也不是這種做法吧。「我倒覺得沒必要非迎她為妻,你年紀還小,可以再等等。」

易珂橫眼瞪去,這家伙到底在說什麼?當年為救他妻子而死,他沒感謝就罷,如今還要壞她姻緣,她上上輩子是不是踩爛他的墳啊?

「並不是為了彌補。」夏熾淡道。

「當真?」衛崇盡壓根不信。

他當然不信,當初夏熾都能為了慶平的死陣前返京,依夏熾的性子,如果慶平不是他心尖上的人,他會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如今跟他說,他已經能將慶平放下,真心實意欲娶另一位姑娘為妻……他不是不信,而是信不了。

易珂翻了翻白眼,只能說時間真能改變一切,以往看衛崇盡怎麼看怎麼順眼,如今她就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夏燁都沒吭聲了,他還插嘴個什麼勁?

「難不成衛大人迎娶尊夫人也是為了彌補什麼來著?」最終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反譏了一句。「還是想遮掩什麼來著?听說當年衛大人和夏首輔常常在慶豐樓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一整晚,能做的事……可多了。」

如果沒記錯,當年他倆成親時,也曾因為夏燁那個假斷袖鬧得不可開交,可笑的是齊墨幽還真以為夏燁和衛崇盡在一塊,那時初知這事,她還樂了好久。

衛崇盡瞠圓眼直瞪著她不放,話從後牙槽磨出來。「小姑娘說話得當心點。」別害他連家門都進不了,他近來已經夠卑微了,看不出來他連冷汗都冒出來了,怕得根本不敢看親親娘子一眼。

齊墨幽臉色極沉,從未釋懷過的坊間流言再度擊中她的心頭。

「衛大人說話也得經心點。」壞人姻緣七世窮啊,小心點。

衛崇盡眨了眨眼,懷疑自己有點眼花,要不他怎會在一個小姑娘臉上瞧見這麼尋釁又可惡的笑?這種惡劣的笑容,他只在一個人身上瞧過而已。

「你到底是誰?」為何他覺得如此熟悉?

「我誰呢?」易珂笑眯眼,突地斂笑瞪著他。「你姑女乃女乃!」

「你!放肆!」

「你才放肆!」當初是誰救了他妻子,保他姻緣的?如今他打算壞她姻緣,難不成她還得笑笑承受?混帳!

「當初看似相知相惜,此情不渝,如今看來,不過爾爾。」

齊墨幽本是惱著自家相公的,听她這席話,再瞧她那神色姿態,那股傲人氣勢竟是恁地熟悉。

「阿駒。」夏熾輕聲制止著。

「不是說要去祭拜?要上哪祭拜?」易珂呿了聲,一臉意興闌珊地問著。快,她累了,懷里還有個孩子賴著,重死她了。

夏熾無奈又寵溺地嘆了口氣,回頭想詢問衛崇盡,卻見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心不禁為之一沉。

衛家夫婦領著他倆來到祠堂,踏進里頭,易珂就瞧見白薇和白芷正在祠堂里灑掃,不禁皺起眉,瞪向衛崇盡。

這家伙……她臨死前,他承諾了要她下輩子當他妹妹,說會疼她,結果呢,竟是這樣對待她的宮女,難道他會不知道白薇和白芷是她最親近的人了?

「想不到衛大人竟是如此對待平妻的丫鬟們,將她倆發配到祠堂?」她忍不下這口氣,實在是不吐不快。

白薇和白芷是她的貼身大宮女,從來就沒做過什麼粗活,結果現在竟在祠堂這種地方灑掃……不能想了,她實在是越想越氣。

「你怎會知道她倆是我的平妻的丫鬟?」衛崇盡問著。易珂抿了抿唇,推了身邊的夏熾一把。「阿熾說的,對吧。」

夏熾睨她一眼,除了點頭,他還能如何?

衛崇盡微揚起眉,還沒開口,齊墨幽便搶白道︰「不是咱們將她倆發配到此,是她倆自願看守祠堂的。」

易珂眉頭微皺,看著她倆在里頭忙進忙出,最終將之前在慶平園剪下的月季插在花瓶里,擱在牌位前。

她的眼慢慢泛紅,看著她最親近的宮女的下半輩子竟是守著她的牌位……她希望她們好好的,而不是將年華浪費在蕭索的祠堂里。

「下個月是公主的冥誕,到時候你們可以到慶平園里去祭拜她。」齊墨幽上前點了香,再遞給他們。

「……她葬在慶平園?」易珂接過手,詫問著。

「本是要將她葬在衛家的祖墳,可是我想她應該更喜歡慶平園,那時便懇求了先皇準許。」齊墨幽說著,看著牌位悵然若失。

易珂拿著香,半晌說不出話。

「白薇和白芷早上會去慶平園陪公主說一會兒話,如果花開了,便剪一些花帶回來供在牌位前,入冬後月季花期已過,她們倆最終硬著頭皮來找我,想蓋間暖房種花,直到去年冬天,終于把月季花的花期延長,以後冬天,公主也能瞧見月季。」齊墨幽說著,嘴角餐著淺淺笑意。

易珂瞅著齊墨幽,想著她臨死前齊墨幽承諾過,下輩子當她姊姊,會保護她……

「你無端端地多了個平起平坐的姊妹,心里不厭惡嗎?」她月兌口問道。

齊墨幽抿了抿嘴,坦白道︰「不喜歡,可是公主這個人啊……真的是相見恨晚,如果可以早些年認識她,我與她定能成為好姊妹,也會有不同的結果。」

易珂不作此想,可是她的坦白讓她的心很暖。她瀟灑離開,卻沒想到留下的人還一直掛念著自己,真傻。

「不可能,慶平那個性子,不可能跟你成為好姊妹。」衛崇盡突地插了嘴。

齊墨幽不著痕跡地退上一步,把他當空氣,不回應也不瞧他一眼。

易珂眉心又攏了起來,不禁道︰「置氣也該有點限度,夫妻倆這樣鬧著,孩子心里豈不難受?你好歹也要替肚子里的這個著想。」真不是她錯覺,他倆還真的鬧開了,真虧他們那時還愛得死去活來。

「我們沒有孩子,我也沒有懷上孩子。」齊墨幽淡道。

「你們不是成親五年了?」

「是呀,可是就有人……哼,不提也罷。」

齊墨幽雖沒瞧衛崇盡一眼,但哼那一聲,就足夠讓他頭皮發麻,他不禁暗自月復誹,為何要邀阿熾他們到家中一敘,搞得往後日子更難過。

易珂看了他倆一眼,無奈調回目光,看著供桌上自己的牌位,她隨意祭拜後就把香交給夏熾。

「你們倆是好日子過多了是不是?」見齊墨幽半步都不肯退讓,易珂覺得很窩火。「想當年你是怎麼跟我說的?你會傾盡一切保護你的衛家哥哥,結果現在呢?雞毛蒜皮大的事也能置氣?就跟你說了,好歹替你肚子里的孩子著想,省得氣病了對孩子也不好。」

齊墨幽直瞪著她,像是听見多麼不可思議的事,想追問時便听她道︰「阿熾,拜好了沒?走了。」

話落,她一馬當先走在前頭,連招呼都省下,夏熾抱起方語跟兩人打過招呼才趕緊跟上她的腳步。

齊墨幽還愣愣地看著燕翎離去的背影,半晌說不出話來。

「墨幽,你跟她很熟嗎?」衛崇盡不解問著,實在是因為小姑娘說話的口氣太嗆辣,一般沒交情的人是不會如此說話的。

齊墨幽緩緩搖了搖頭,半晌才道︰「把府醫找來。」

回程路上,易珂還氣呼呼的,一聲不吭,回到院落里才對夏熾道︰「往後要是多點閑功夫,我會往衛家走走,行吧?」

夏熾看她一眼,「……可以。」

易珂本要帶著方語去洗漱,可一瞥見夏熾那小媳婦的神情,便將方語交給紫鵑,回頭走到他面前,「你心底有事?」

「沒有。」

易珂賞他個白眼,道︰「你以為我頭一天認識你?」

夏熾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你似乎對衛夫人很不滿。」

「是啊。」也許是因為她死過一次,也許是因為她很想要擁有的都得不到,所以當她看到齊墨幽在拗性子時就一肚子火。

「為什麼?」

「為什麼?」易珂疑惑反問。

「你待衛大哥的態度如往昔,卻對衛夫人很不滿,所以你是不是對衛……」

「你再說下去,我就拿馬鞭抽你。」易珂冷聲警告。

夏熾立刻閉上嘴,乖巧得無可挑剔。

她頭痛地按著額,努力壓下怒火,才道︰「你為什麼會以為我對衛崇盡余情未了?在你眼里,我是一個朝三暮四的人?」

「不是。」

「既然不是,為什麼你會以為我還喜歡他?」她的心很小,沒辦法一次裝進那麼多人!

「……只是覺得你對衛夫人特別有敵意。」

「我是氣她不懂珍惜!先前為了護住衛崇盡,她什麼委屈都肯受,如今也不知道為了什麼芝麻小事就鬧成這樣,我這個替她擋死的人能不氣嗎?」她當初救她,為她而死,就是為了讓他們夫妻倆這般不懂珍惜?她未免死得太微不足道了!

夏熾听到這兒,多少能理解她的不滿,只是——「既是如此,你又為何要常往衛家走?難道你想勸和他們夫妻倆?」

「我才沒閑功夫理他們,我是為了白芷和白薇,想到她們倆正值芳華卻埋葬在祠堂里,我心里難受。」她抿起嘴,眼眶有些泛紅。「先與她們相熟些,再替她們相看品性好的男人,我不能忍受她倆就這樣老去。」

夏熾赧然垂下臉,有點無臉見人。

「夏熾,再相信我一點,行嗎?」她沒好氣地瞪去。

「我沒有不相信你,我只是……」

「只是如何?」

夏熾有些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在她的瞪視下說出口。「如果他發現了你的好,他想與你……」

話未竟,他的衣襟被狠扯著,嘴已被易珂強行封住,末了,還狠狠地咬了他的唇瓣一口。「你明明就是個精明的人,為什麼遇到這事就變蠢了?他要怎麼想是他的事,最要緊的是我對你的心思,我……這麼做,明白了沒?」

「……明白。」

易珂松開他的衣襟,順手推了他一把。「明白就好。」

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話一說完,她滿臉通紅地轉身就跑。

夏熾還愣在原地,輕撫著被她咬得還有點發痛的唇,扯唇笑得有點傻氣。

第十五章  應家要造反(1)

「姑娘、姑娘,趕緊起來,陳家來人了。」一大早的,紫鵑就急如星火地在她房里忙東忙西。

睡得正香甜的易珂轉過身繼續睡,嘴里嘟曦著。「什麼陳家……我又不認識哪個姓陳的。」

「姑娘,是你的外祖家。」

易珂閉著眼想了下,玉白的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擺了擺道︰「我不想見,叫他們回去吧。」一大清早的擾人清夢,她沒抽人他們就該偷笑了。

「姑娘,不行啊,是大爺差人來通報的,要你趕緊過去。」

「他差人通報,我就得去?」夏燁?他以為他是誰?「不去。」

紫鵑見她真的不打算起身,想了下,趕忙走出房門,不一會有人又進了房,輕扯著她的被子,她眉眼不動地道︰「紫鵑,你不要以為我都不罰你,你就恃寵而驕。」

「我不是紫鵑。」

易珂驀地張眼,轉過身見是夏熾,不禁罵了紫鵑一頓,「你怎麼來了?我還想睡,不想見陳家人。」她可憐兮兮地扁起嘴。

「嗯,不想見就別見。」

她雙眼一亮。「真的可以?」這麼好說話?

「我讓夏煬帶口訊給大哥了。」

「你大哥不會生氣?」

「不會。」

易珂卷著被子往他腿上躺,瞬間,他渾身僵硬起來,不敢輕舉妄動。

「真好。」她笑眯眼,打了個哈欠,閉著眼道︰「只是,陳家人的動作會不會太快了些?咱們才回京兩天而已。」

她又不是什麼大人物,說不準早在八百年前就被陳家給拋到腦後,哪里可能一回京,他們就厚著臉皮上門。

「確實是快了些,我已經讓夏 去查了。」他輕撫著她的發,對她一直很心疼,只因她的聰慧來自她的歷練,哪怕有丁點不合理之處,都能教她生出戒備。

一听到讓夏 去查,她隨即想到昨日的事。「譚青青呢?沒把人跟丟了吧。」

「怎麼可能?」夏字班要是連最基本的盯梢都做不到,不如解散算了。「夏炬回報,人進了一幢三進的宅子,是她父親譚上瑜名下的宅子,而且那座宅子里還有個孩子,約莫四五歲大。」

易珂聞言,不由坐起身。「難道她生了雙生子?」

「夏炬說,和方語壓根不像。」

「如果是龍鳳胎,那不見得會長得像。」她垂睫思索,試著厘清所有線索。「譚青青出現在京城,身邊還有個孩子,看似頗合理,但是為什麼方語喊她時,她卻嚇得落荒而逃?」

「確實古怪。」

「大器被殺和方語被追殺這事也透著古怪,到底有什麼原因讓康起賢非除去方語不可?既然能追查到方語,必然能追查到另一個孩子,為什麼只針對方語?」她盤著腿,托著腮,怎麼想都覺得不合理。

「會不會是他們兵分兩路逃,本要在京城會合,尋求譚上瑜庇護,只可惜大器在半路上遭到突襲?」夏熾沉吟了下提出他的看法。

易珂輕點著頭。「是有道理,可是假如譚上瑜重視這個女兒,當初她懷有四哥的孩子時,就該諸多照料,而不是等到五年後。如今他願意庇護這個女兒,必然是她身上有什麼好處,可是四哥早就死了,譚青青還能有什麼倚仗?況且照方語所說的,有一天她娘親突然不見,然後她爹爹就帶著她離開原本的家。」

「四皇子叛變遭殺,該是所有與他牽連的人都迫不及待想要撇開關系,那時候沒有連系也算是情理之中。」

「可是一個沒有利益可言的女兒,他沒道理留下,甚至是保護,再者現在應該沒有人想和應家人有所牽扯吧。」朝堂上瞬息萬變,可是曾被判流放的人想再翻身……似乎只有叛變一途。

可叛變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尤其兩位輔政的攝政王都手握兵權,還有個精明如鬼,眼線布滿各地的首輔坐鎮朝堂。

夏熾沉吟了下,柔聲安撫。「不急,倘若真有什麼事,也能很快查清,倒是你,餓了嗎?咱們到外頭用膳。」

「好,咱們去慶豐樓,那里的元寶和酥女乃最好吃,我不知道多久沒吃到了。」是啊,她都已經回京了,大可以去嘗嘗那些魂牽夢縈的熱食。

「行,趕緊洗漱。」

「嗯。」她隨即跳下床,大聲喊道︰「紫鵑,你給我進來,你以為把二爺搬來,我就不會生氣,就會放過你?給我過來!」

夏熾看著她投著腰等在內室的珠簾前,不禁抿唇輕笑。

慶豐樓還是如她記憶中一樣,高朋滿座,甚至連一間雅房都沒有,只能勉強在一樓靠窗的角落里窩一下。

「生意還是一樣的好。」

「一直都挺好的,我也很久沒來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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