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子湯不管是男人女人,喝多都傷身,甚至絕後,衛崇盡是瘋了才喝五年。
「他說當年他母親生他時就是血崩而死,他覺得我瘦弱,所以盤算著等我年紀長一點才生,可我今年都二十歲了,再不生,說不準就生不出來了。」齊墨幽一想起衛崇盡的可惡行逕,還是會氣到發顫。
反觀易珂,她涼涼掃她一眼,無奈地翻了個白眼。
這不是抱怨,是在炫耀吧,跟她炫耀衛崇盡有多重視她,甚至為了她寧可無後……「你們真是有夠無聊!」
「哪有?分明是他沒事挑事。」
「是是是。」她還能怎地?她說的都對。「可既然都吵開了,怎麼你卻有喜了?」
看來,吵得不夠凶,是吧。
齊墨幽俏臉透紅,難得露出羞澀模樣。「就……他說已經把藥給停了。」
易珂嘴角抽動了下,真心覺得她是來刺激自己的。「你把你倆的恩愛明晃晃地擺在我面前,你人真是好。」
「你已經有夏熾為伴,不是嗎?」
唷,敢情是因為她有了阿熾,所以才敢挑明恩愛?「如果我說,我改變主意了,我要你把衛崇盡交給我呢?」她這人天生劣根性,看有人過得太好,心里就不舒坦,不稍稍逗弄,她日子難過。
齊墨幽愣了下,顯然沒想過她會這麼說,垂睫思索了下,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半晌才道︰「夏熾該怎麼辦?」
五年前,夏熾得知公主死訊,不管不顧從邊境趕回,任誰都看得出他對公主情深意重,如今好不容易共結連理,要是舍棄他,他情何以堪?
「我才不管他。」
「你不會這麼做。」
「你又知道我會怎麼做?」
「你的喜惡分明,你如果對夏熾沒有半點情意,又怎會允他白首?」
「你又懂我了?」奇了,她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不成?
「我說過,咱們是相見恨晚。」
「我不這麼認為。」誰那麼倒楣認識她?看她炫耀,看她顯擺,攪得自己日子難捱,她沒這麼傻。
看易珂撇開臉,幾分高傲幾分狂放,齊墨幽不禁抿唇笑著,真的是她呀,在自己有生之年還能遇見她,真是太好了。
「夏熾知道是你吧。」
「他當然知道,他這麼喜歡我,早就識破了。」別以為只有她能顯擺,她也行,只是她為人低調,不愛將兩人情事公諸于世。
「夏熾也不容易。」
易珂橫眼瞪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喜歡我有多折騰他?到底是誰說過要當我妹妹讓我欺負的?」就說了,天下最不可信的就是誓言,真的是左耳進右耳出,听听而已。
齊墨幽笑眯眼,黑葡萄般的眸里月華傾落一地。「這有什麼問題呢?妹妹謹听吩咐,姊姊盡管欺負。」
「哼,早晚有你受的。」她咂著嘴,才剛端起茶盅,就見有小廝前來。「二夫人,陳家老太太來了,見是不見?」
易珂偏著頭,啜了口茶,還是沒搞清楚陳家老太太是誰,齊墨幽出聲提醒她。「應該是太僕寺少卿的母親,雖是你的外祖母,不過最好不見。」
易珂喔了聲,對著小廝道︰「陳家人一律不見。」
小廝隨即領命去通報,易珂湊近齊墨幽,問︰「你怎麼會覺得最好不見?」雖說夏熾早就吩咐過了,她心里自然有底,但齊墨幽又是何來這種說法。
「崇盡說京里可能有些狀況,近來正忙著。」
「喔,崇盡說的。」易珂惡意學她說話口吻,逗得她小臉泛紅,隨即像是想到什麼,臉色一正,道︰「你不會是蠢到跑來保護我的吧?」
就說了,她怎會無端端上門來!
第十六章 方語失蹤(1)
齊墨幽端起茶盅淺啜,輕描淡寫地道︰「沒的事。」
「哈,最好是!齊墨幽,你不要忘了你是雙身子的人,不管你武藝有多好,也不能胡來,到時候要是傷著孩子,往後再也生不了,衛崇盡就要絕後了。」沒事跑來踵渾水,她也真夠閑的!
「無妨,到時候我休書一封給他,自請下堂。」
「不用,你回去。」易珂起身要拉她,又覺得不對,她認為有孕的人都脆弱極了,一點風吹草動可能都會傷著,一時之間只要齊墨幽不肯動,她也動不了她。
「我茶都還沒喝完。」齊墨幽委屈巴巴地道。
「快喝快喝,喝完趕緊回去,又不是多好喝。」易珂催促著,看著廳堂外,擔憂府里會出意外殃及她。
「夏二夫人,這里是夏府,銅牆鐵壁的夏府,你以為有人打得進來嗎?」齊墨幽真是被她給逗樂了,沒想到竟這般擔心自己。
可見她看人的目光依舊精準,公主確實外冷內熱,看似無情,最是多情。
易珂愣了下,這才想起。「對耶,這里是夏府,又不是鎮國將軍府。」
齊墨幽無端端地被她這記回馬槍打著,偏又反駁不得,誰要當初她就是在鎮國將軍府香消玉殖。
「是,這里不是鎮國將軍府,我待在這兒比待在其他地方都來得安全。」她也只能認了,當初確實是她處理不周。
「沒錯,你盡管在這兒待著,讓人傳個口訊,等衛崇盡忙完了再過來接你。」夏府是夏燁那個精明鬼的地盤,別說隨夏熾東奔西跑的夏字班,光是府里還有許多藏在暗處的護衛,就算是大內高手也打不進來。
「那就多謝你了。」齊墨幽還特地朝她屈身謝禮。瞧,說到夏家,她的表情多驕傲,儼然已成了夏家的一分子。
「不用謝,就盼你善待我那兩個丫鬟,她倆實心眼,從不作妖使壞,如果有哪個好人家品性好的,你就替她們相看相看,別讓兩個如花姑娘埋沒了。」她現在最放心不了的就是白薇和白芷。
「你為何不肯與她們相認?」
「並不是不肯,只是人終究逃不過生離死別,她們總是得學會成長,學習放下往前走。」易珂望向門外,心境平靜,就連心思也豁達許多。「不過也許將來某個機緣巧合之下就會點破。」
「所以,你也沒打算跟崇盡點破?」
「我為什麼要點破?他沒能意會是我,可見他多無心,這種人不要也罷。」衛崇盡向來待她無心,她已經很習慣了。
「並非如此,他近來總會提到你,又怕我誤解,可他要是沒想透,我就不點破。」
「你吃味了?」易珂笑得壞壞的。
「並不是,我只是佯裝怒氣未消,讓他在孩子生下之前都要想盡辦法哄我開心。」齊墨幽哼了聲,心里還有余怒悶燒著。「他騙了我五年,我稍稍對付他一下,不為過吧。」
「不會,我會說你做得好極了。」易珂正大力鼓舞她,又瞧見小廝跑來,滿頭大汗,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不、不好了,二夫人,陳家老太太一頭撞在大門上的銅環,額頭都滲血了,外頭還圍觀了不少人。」
「趕緊把她抬進來,找府醫診治。」易珂不耐地咂著嘴。
「我陪你去看看。」
「你走慢一點。」易珂皺著眉扶她,直覺陳家人是專門搞事的,連這種尋短的戲碼都端出來,簡直連老臉都不要。
來到罩房,就見小廝正把人抬來,陳老太太臉上有未干的血跡,臉色青白,看起來似暈未暈,身後還跟了些小廝丫鬟,這個陣仗看起來竟不遜于宮中的規制,這陳老太太是知道今日非暈不可,所以才特地帶這麼多人來的?
「讓府醫看過就趕緊送回陳家。」易珂毫不客氣地道。
逐客令一下,陳老太太立刻張開眼,疾聲哭訴。「你好狠的心,如今攀上富貴,翻臉就不認人了,咱們陳家苛待你了嗎?你竟寧可與夏熾苟合……」
「把她的嘴給我堵上!」易珂喝道。
躲在暗處的護衛眨眼間出現,真的抽出陳老太太的手絹往她嘴里一塞。
「送回去!」吵死人了,好心讓她窩一會,竟給她演起哭戲,是想要晦氣誰!
護衛上前抬起肩輿就打算把陳老太太扛出府外,陳家一干看傻眼的丫鬟小廝這才回過神,哭哭啼啼地阻撓。
就連陳老太太也扯下手絹,罵道︰「你敢這樣對待你外祖母,不怕天打雷劈?」
「你都不怕了,我怕什麼呢?你從沒善待過燕翎,對她不聞不問,如今才上門認親,你才要小心年紀大了不得善終!」易珂最不耐煩旁人演哭戲,說話根本不在乎輕重。
陳老太太曾幾何時被人當面罵得這麼難听過,尤其罵她的還是自個兒的外孫女,當下一口氣喘不過來,這次真的暈了過去。
「抬出去!」易珂不耐吼道。
護衛把陳老太太抬了出去,陳家的丫援小廝一路哭哭啼啼地跟著,易珂翻了個白眼,要小廝去門前撒點鹽米去霉運,回頭卻見齊墨幽若有所思地看著那列陣仗。
「怎了?」
「我怎麼覺得人變少?」
「什麼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個兒記岔了還是怎地,剛才隨陳老太太進來的丫鬟小廝約莫有二十來人,可現在看去頂多只有十三、四個。」齊墨幽說著,偏著頭細想。
易珂揚起濃眉回想,半點印象都沒有,畢竟她打一開始只專注在陳老太太身上,沒注意其他。
「姑娘、姑娘!」听見紫鵑叫喚,易珂沒好氣地回頭道︰「發生什麼事了?」都跟她說過多少次了,要淡定沉穩一點,不要一遇事就毛毛躁躁地找她。
「方語不見了。」
「……在哪不見?四周找過了嗎?」
「在屋前的月季園,才眨眼功夫就不見,夏 他們也在的,就在咱們眼前的園子里不見了,現在已經散開找人,可是一無所獲。」紫鵑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又擔憂得快掉淚。
易珂瞠圓杏眼,搗著瞬間刺痛起來的胸口,強迫自己冷靜沉著。
夏 他們也在場,方語還能不見……那是大內高手了,再者就這麼巧,陳老太太才剛鬧完,那頭方語就不見,齊墨幽還說小廝人數變少了……
「調集其余護衛,給我兵分三路找,動作快!」她即刻下令讓剩余的護衛傳遞消息,把整個夏府封起來,沿著幾個主要院落搜索。
「等等,你要去哪?」齊墨幽見她撩起裙擁要跑,趕忙拉住她。
「別攔我,我要去找方語。」
「你又知道要上哪找?」
易珂不禁默然,她才搬進夏府幾天,只在夏熾的院落出入,哪里會清楚整個夏府的格局。
可如果她是凶手,明知道夏府箍得像是鐵桶,哪怕進得來也不見得出得去,一定會先找地方藏起來……找個最危險的地方躲起來!
「我知道了。」她月兌口道。
「什麼?」
「沒事,你給我待在這里不許胡亂走動。」她指著齊墨幽,不容許她瞎攪和出了事。
「你們,護著衛夫人進廳里。」
瞥見送走陳老太太的兩名護衛,她趕忙召了過來。
「你……燕翎,你要是遇到凶手了該怎麼辦?」
「放心,那是夏熾的院落,一會夏字班就會回到院落集合的。」話落,她腳步飛快地回去,又嫌自己走得太慢,干脆撩起裙襪小跑。
「姑娘,你不能跑,要是又犯病了該怎麼辦?」紫鵑跟在身後抓著她不放。
「我沒有跑……我只是走得比較快。」她氣息有些不穩地解釋著。
「那就走慢點,也要等等夏 他們。」
易珂咂著嘴。「到底你是主子,還我是主子?你老是主僕不分,讓常嬤嬤瞧見了,你又有得罰了。」紫鵑第一次領罰時,手心滲血又烏青,她看著心疼又無計可施,畢竟立規矩就是如此,頂多只能要常嬤嬤打輕一點。
「罰就罰唄,對我來說,天底下沒有任何事比姑娘重要。」
「差不多行了你,這種肉麻話再多說幾次,我頭都暈了。」她吱了聲,扭過身快步走,從後頭望去,隱約可見玉白的耳廓泛著紅。
紫鵑嘿嘿笑著,兩人一前一後地回到院落,里頭空無一人。「剛剛常嬤嬤要我趕緊告訴你,然後就帶著人去找方語了。」
易珂輕點著頭,先是回房取了馬鞭,讓紫鵑從另一頭找。「記住,要是看見了就假裝沒看見,回來這兒等我,咱們等夏 他們回來再處理。」
紫鵑用力地點點頭,不忘囑咐。「姑娘千萬別再跑了。」
「行了,知道了。」怎麼比市集里的大娘還要長舌?
兩人一左一右,從五間上房開始找起。
方語住在右次間,易珂沿著長廊放慢腳步,還沒踏進右次間,余光瞥見有道影子從窗口竄出,她順勢望去,見是個黑衣人,手里還拽了個……方語!
方語雙眼緊閉,看起來像是昏了過去,應該還活著吧,否則又何必帶她走?
易珂吸了口氣,撩起裙襦狂奔,其實她是能跑的,而且還跑得挺快的,只是有點喘,心跳得有點快,但沒關系,她還可以再撐一下,直到距離再拉近一點,再拉近一點。
可是,她越跑卻離那個黑衣人越來越遠,她只能使勁地跑,感覺胸口像是要炸裂般,腳下一頓,驀地感覺一陣風從她耳邊呼嘯而過,還沒搞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前方傳來悶哼,後頭則是齊墨幽嬌軟的怒斥聲——「給我站住,否則下一箭定會穿透你的胸口!」
易珂渾身汗流浹背,虛弱地抬眼望去,就見黑衣人的腳中了箭,沒多久,齊墨幽像陣風般地刮到她身邊。
「你沒事吧?」齊墨幽一見到她整張臉像是浸到水中一樣,臉色青中泛白,心中一突,隱隱不安。
「……你一個孕婦……像風一樣,你……」該死,她覺得自己瞬間回到五年前剛清醒時,連話都說不完整。
「別說話,你一旁歇著,一會夏字班肯定會趕來。」齊墨幽擔憂地看著她,不忘分神看向正拖著腳移動的黑衣人,毫不留情地抓起兩支箭搭在弓弦上。「我不知道你是誰,但你不能帶走咱們家的孩子,放下她,我可以饒你一命,否則……你絕對活不過今日。」
「她並不是夏家或是衛家的孩子。」黑衣人淡聲道。
在旁大口喘氣的易珂一听那聲嗓,橫眼望去,咬牙罵道︰「康起賢,你明明知道方語是誰的孩子,為何還要擄走她?你是應家人,難道她不是嗎!」
康起賢微愕地看向她,不明白兩人不過是幾面之緣,甚至從未交談過,怎能因他一句話就知曉身分,而且她竟知道應家的私密事。
「正因為她是應家人,所以她必須離開。」
「我放你個狗屁!」許是憤怒到極致,反倒教易珂更精神了些,指著他破口大罵。「康起賢,當初你在應國公面前是怎麼說的?你說,就算你一輩子都無法姓應,但你一輩子都是應家人,會為應家而活,可如今你在做什麼?方語也是應家人,你居然想要她的命,你混帳!」
第十六章 方語失蹤(2)
齊墨幽被她的氣勢嚇著,然而易珂的汗水卻是大量地從臉上頸項間不斷滑落,看得她心驚膽跳,她雖不懂醫,可是易珂的汗水和臉色都讓她覺得太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