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蘇紅櫻依舊心亂得無法安睡,面對程馥雙好似洞悉一切的表情,她無法不惶恐驚懼。
如果可以,她一定會讓程馥雙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徹底消失,可惜這里不是將軍府,沒有人可以幫她,也無法帶任何能夠讓人發生莫名意外的東西,否則,一個程馥雙算什麼?
今日在平姑姑跟前失常,她懊惱不已,倘若平姑姑嘴巴不牢靠,把事情往外傳,父親悉心籌謀的親事不成,返家後,她的地位還能像過去那樣嗎?所以,她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蘇紅櫻緊緊抱住被子,一聲長嘆,緊接著她又想起了寧熙鏵。
他在做什麼?與唐漾卿卿我我,共度漫漫長夜?想到這里,她的心一陣絞痛。
從十歲那年開始,她的心里除了他,再沒有過其它男人,如果他肯對自己有一點點的表示,她願意舍棄寧熙研而追隨他,偏偏他從未喜歡過她,明明她的才藝美色過人,勝過唐漾也贏過程馥雙,為什麼他就是看不上眼?
為了引起他的注意,她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
冬日,水凝結成冰,她依舊日日挽起袖口練書法,就因為听說他寫得一手好字;她勤練琴藝,彈得指頭都破了,也不喊苦,就因為听說他喜歡的女子擅長琴藝;她學女紅,為了日後能親手替他裁制衣裳;她學下棋,希望能與他對奕……她做的每件事情都是為了他,就算是燒死凌湘一家、下毒謀害唐漾,她為的始終都是他。
為什麼他看不見、听不到,為什麼他不在乎她的真心?害得她不得不照著父親鋪就的路,走向五皇子身邊。
好吧,既然他放任她的愛情無從歸依,那麼,他也必須為她忍受一輩子的寂寞!
閉上眼楮,蘇紅櫻的腦子不斷運轉,她想著一條又一條的計謀,預備在離開儲秀宮後進行。
想著想著,她的意識漸漸變得渙散,逐漸進入夢鄉。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濕意沾上臉頰,蘇紅櫻抹了抹臉,感覺到指尖也濕濕的,她困惑的微張開眼,就見床邊站著一個穿著白衣的長發女子,一臉慘白的瞪著自己,而且雙眼還流著兩行血淚,伸出有著長指甲的手指頭指向她。
「還!我!命!來……」
寒冽的嗓音彷佛鑽進蘇紅櫻的四肢百骸,惹得她放聲大叫,「救命!」她一把抓住棉被蒙住頭,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還!我!命!來……」
陰森的叫喚聲不斷在耳邊響起,她緊緊揪住被子,把自己蜷縮成一團,瘋狂驚叫,「啊,救命!救命啊——」
房門猛地被推開,平姑姑領著幾個巡夜的宮女走了進來。
點上燈,有人過去把蘇紅櫻按住,但她像見鬼似的,不斷大喊。
平姑姑無奈,再次上前,一巴掌把她給掮醒。
她看看左右,喃喃自語道︰「鬼……有鬼……」
平姑姑皺緊眉頭。「哪里來的鬼?這是宮里,不要胡說八道!」
「有、有鬼……鬼流血了,我的臉……」蘇紅櫻用手指抹了臉,低頭一看,哪里有血,掌心里只有淚水。
爆女們不耐地瞪她一眼。
蘇紅櫻喘過氣來,確定站在自己身邊的是人,這才撫著胸口,深深吸幾口氣,逼自己鎮定下來。
平姑姑這才發現在這麼吵的情況下,程馥雙居然還能睡,實在不合理,莫非……是她在裝神弄鬼!
目光一凜,平姑姑扯開棉被,一把將程馥雙拉起來。
程馥雙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她張開惺忪睡眼,有些嬌憨的看著平姑姑。
「你還睡得著?」平姑姑口氣里帶著濃濃的疑問。
程馥雙望著她不斷開闔的嘴巴,卻听不到她在說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什麼似的,從耳朵里面抓出兩團棉花,問道︰「平姑姑,有事嗎?」
平姑姑看了看那兩團棉花,問道︰「為什麼要在耳朵里塞棉花?」
「蘇姑娘整個晚上都在說夢話,一下子說人不是我殺的,一下子又說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那些話兒听起來怪嚇人的,擾得我無法入眠,只好用棉花塞著耳朵。」程馥雙聳聳肩,無奈的回道。
「不,一定是你裝神弄鬼,剛才我看到的女鬼就是你!」
「蘇姑娘,咱們素不相識,今兒個才見上面,我何必裝神弄鬼嚇你,況且明天姑姑們就要來幫咱們上課,我只想好好睡一覺,明兒個才有精神听課。」
「你恨我殺了你娘,你想報復我!」
程馥雙眉頭皺得更緊了。「蘇姑娘,你到底在說什麼,我娘在程府里好好待著呢,怎麼會……」她嘆了口氣,看著蘇紅櫻的眼神像在看一個蠻不講理的孩子。「蘇姑娘這樣說我娘,我娘一定很傷心。」
平姑姑定楮看向程馥雙,她的雙眼下方一層暈黑,確實沒睡好,再看看蘇紅櫻,她滿臉怨恨,好似要將程馥雙給滅了似的,她勸道︰「好了,不管是……」
怎料她話未說完,背對窗戶、面向程馥雙的蘇紅櫻,突然大叫一聲,用手捂住後腦,猛然轉頭,氣急敗壞的道︰「是誰打我?」接著她又轉回頭怒瞪著程馥雙,罵道︰「我知道,就是你在裝神弄鬼!」
程馥雙無力地攤開雙手,說道︰「這麼多人看著呢,更何況,如果是我打你,你痛的會是額頭,不是後腦杓,蘇姑娘,求求你安靜吧,已經鬧過大半夜,求您讓我一夜好眠,行不?」
平姑姑用眼神示意,一名宮女沖到窗邊往外探望,半晌,宮女轉回身,對平姑姑搖搖頭。
平姑姑心道,這個蘇紅櫻腦子果真有問題,可是上頭交代了,要對她好生照看著,她沒轍的嘆了口氣,說道︰「都不要再鬧了,好好睡覺。」
「是,姑姑。」蘇紅櫻和程馥雙同時應聲。
蘇紅櫻躺下,拉過棉被把自己蓋好;程馥雙把兩團棉花再度塞回耳里,躺下,用棉被蓋住自己的頭。
平姑姑看看兩人,把燭火吹滅,領著宮女走出了出去,關上門。
不多久,腳步聲漸遠,黑暗的屋子里傳出輕渺的聲音,程馥雙低低說道︰「剛才打你的是紙兒,她要你還她的命,她就站在窗口呢。」
一陣瑟縮,蘇紅櫻緊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讓自己喊出聲,她在被子里狠狠地抖過一陣,才大起膽子起身,用力把窗戶關上。
窗戶關起的那一刻,寧熙鏵再也控制不住滿腔喜悅,幾個縱身,像只燕子似的在後宮的屋檐上輕點,一個不小心,泄露出笑聲。
真的是她!他的馥雙沒死!
說不出的感覺在胸口翻騰,像是有人往他胸口注入大量的幸福,于是他的心髒起死回生,于是他又能感受到生命的歡愉。
她沒死,而且還是像過去一樣古靈精怪。
她一定是知道了,知道蘇紅櫻就是害她一家的凶手,只不過事過境遷,找不到證據來證明蘇紅櫻的罪,才會出此下策。
她是怎麼知道的?蘇紅櫻不簡單吶,她行事縝密、不留把柄,她能查到什麼?何況她的手段也太粗糙,以為用兩團棉花就能讓平姑姑相信鬧鬼的事與她無關?
平姑姑是宮里的老人了,哪有這麼好騙過去,如果沒有他那一彈指,坐實蘇紅櫻腦子有病,她早晚會被人逮到馬腳……腦子有病?很好,這可給足了五哥借口,日後該如何對待蘇紅櫻。
快了快了,馬上就可以各歸各位,而惡事做盡之人就當受到報應。
第十四章幸福是自己創造的(1)
拭去劍上鮮血,今兒個又逮著一個貪官。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寒窗十年,一朝出頭,心里想的不是朝廷百姓,而是發家致富,若每個當官都這樣子,這讓上位者,如何能安座那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