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富貴命(下) 第21頁

「鏵兒與研兒倒是兄弟情深。」

「沒有五哥,也許兒臣已經不在了,五哥是兒臣一世的恩人。」

「是父皇虧待了你。」皇帝不免欷吁。

寧熙青見氣氛凝重,連忙插嘴道︰「不公平,當初六哥生病,我也衣不解帶的日夜照顧,六哥卻只顧念五哥的恩情,就沒顧念我的,我生氣了。」

他這一說,皇帝跟寧熙鏵都笑了。

寧熙鏵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救命之恩,都記著呢!」

「這才象話。」

皇帝見他們兄弟感情好,心底頗感安慰,以後有兄弟相扶持,老五想必會輕松點吧。

「行了,下去吧。」

「兒臣遵命。」

「熙青,和你六哥去看看淑妃吧,你們母妃老叨念著你們這些不孝的多久沒去看她了。」

「是,兒臣立刻飛奔過去。」寧熙青耍寶道。

「去,還飛奔了。」皇帝笑覷了老七一眼。

走出御書房,寧熙鏵微微一笑,他心知,成了!

他抱歉地看了七弟一眼,他知道七弟對程馥雙有好感,但什麼都可以讓,獨獨她……對不住,她只能是他的。

看著兩個皇兒離去的背影,皇帝心里有了決定,他再度提筆,在程馥雙的名字前頭填上三個字。

命運是無法違逆的,對嗎?

大紅花轎一顛一顛的,听著外頭喧嚷的樂聲,程馥雙垂眉凝目,長嘆一聲。

還以為淑妃那幾句話透露出來的訊息是她已經被內定了,沒想到最終嫁給五皇子的依舊是蘇紅櫻。

又一次,她的努力成為空話。

她拚命想為家人贖身,但至死,她都沒能為他們改變這件事。

她拚命想改變母親的命運,讓她尋得一個迥然不同的幸福未來,沒想到最終,結局依舊。

她不懂,小說里的角色穿越,可以輕松改變,于她,卻是困難重重?

而今,拉開喜帕,看著一身紅通通的自己,程馥雙忍不住苦笑。

不過,還是有一點點的不同,最終嫁給夏宜秋的是程馥瑀.

在程家辦的賞花宴中,程馥雙見到夏宜秋。

他和記憶中一模一樣,斯文、風流,是個難得一見的翩翩美男子,原主就是因為這一眼,相信這會是樁好姻緣,殊不知到頭來會落得這樣淒涼的下場。

那天,夏宜秋沖著她笑,意外的,她竟發覺自己對他不存怨恨,是原主離去的那一刻,把對他的感情和埋怨也一並帶走了嗎?

賞花宴中,夏宜秋落下一本冊子,被程馥雙拾得了,書名是《神捕傅子杉傳奇》。

想來,不管前世或今生,他始終是傅子杉的頭號粉絲。

她拿起冊子,細細展讀,里面的字字句句她已經看過千百次,可再一次讀著,說不出的滋味涌上心頭。

暗子杉的喜怒哀樂、傅子杉的維護與照顧……讀著讀著,她不禁眼角微潤,嘴角卻飛揚。

是啊,都是他會做的事,他會用的手段,每讀一個章節,她都忍不住為他喝采。

認真說來,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共同經歷有限,所以感情不至于那樣深刻,只是……

人與人之間很難說的呀,她總是想他,每一天、每一時、每一分,(她總是想要依賴他,在每個彷徨無依的時刻,她總是不經意回眸,下意識期待能夠看到他的笑臉。

她想知道,他是不是也會這般想著她?

還以為用一年的時間來遺忘一個人已經足夠,但親身經歷過後,方才曉得遠遠不足,遺忘傅子杉……也許,她需要一輩子。

听見腳步聲,程馥雙直覺抬頭,還以為會撞見活生生的傅子杉,不料卻看見前世的丈夫。

夏宜秋笑得溫文儒雅。「姑娘也喜歡神捕傅子杉的故事?」

程馥雙點點頭,隨即又搖搖頭,想說,我喜歡他的人,勝于他的故事,但終究沒有說出口,她只是笑著,笑看前世的丈夫,笑著回憶當年原主感受到的幸福。

然後,漸漸的,她的笑容里浮現一股淡淡的哀愁。

她死于他的手,也許不是他的意思,但是原本夫妻情深,下場竟這般不堪,這個年代,仕途重要、家族重要、長輩重要,獨獨男女感情排在最末,有也好、無也罷。

這是原主的,也是夏宜秋的悲哀。

她想把冊子還給夏宜秋,他卻搖頭道︰「是我唐突了姑娘,這本書,就當做賠禮。」

程馥雙尚未說收或不收,只見程馥瑀快步奔來,怒氣升揚,在看見夏宜秋時,拉起嗓子說道︰「夏哥哥,你見過我八姊姊了?八姊姊怎麼沒待在屋里繡嫁衣,反倒在外頭亂逛?下個月就要嫁進六皇子府,要是嫁衣來不及繡好,可怎麼辦才好?」

皇子側妃的嫁裳哪需要她親自動手?程馥瑀這番話,不過是提醒她認分,別招惹外男,也意在提醒夏宜秋,程馥雙不是他可以沾染的女子。

揚眉,她發現夏宜秋眼底浮上一抹黯然,但在她看來,分外諷刺。

他喜歡她又如何,不久後,他便會為了家族,親自送她上路。

但程馥瑀沒說錯,她是該認分。

這位鮮少露面的六皇子寧熙鏵,傳言他體弱多病,從不外出。

在後宮時,多少還有人見過他,但自從他出宮立府之後,再沒人看過他的尊容。

是病得下不了床?還是性情孤僻,不願與人來往?或者其實是個聰明人,不願攪進皇位之爭?

听說就連他的正妃,也從未出過六皇子府一步,而年節時,皇上也準他們無須進宮。

這種情況有兩種可能,一是他無黨無派,不卷入政爭,二是他根本不受皇上待見。

程馥雙依稀記得,前世在政爭之後,六皇子非但沒有受到牽連,還被新皇重用。有人說寧熙鏵無功卻受祿,只是新皇為表現對兄弟的寬慈,畢竟當時死了好幾個皇子。

無論如何,嫁給六皇子當側妃,便注定她必須被關在高牆里一輩子。

究竟是無期徒刑好,還是死刑來得干脆,她實在無法回答,唯一讓她不平的是,她終究沒為母親他們報仇,沒順利把蘇紅櫻擠下皇後寶座,唯一令她寬慰的是,皇上還記得向她允諾過的,要程家歸還母親當年的二十幾萬兩嫁妝。

這十幾年,程家死而復生,雖不像過去那樣明目張膽,但身為目前呼聲最高的二皇子黨,自然能從各處搜刮不少。

只是,為了還債,前段日子賣田、賣地、賣鋪子,程家的財產被她拿走一大半,害得其他幾個程家的出嫁女的嫁妝大幅縮水,尤其是程馥瑀,看著她的眼光中,總帶著一股濃濃的恨意。

除了二十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銀票之外,程馥雙還得了皇帝和淑妃娘娘賜下的嫁妝,總共有一百二十八抬。

往好處想,就算關在監獄里,她至少是個富犯人,拿點銀子賄賂獄卒,也能吃香喝辣、自在逍遙,只是沒有人分享,再好吃的東西,也會失了滋味。

這一刻,她分外想念娘、想念張叔張嬸和紙兒筆兒。

雖是嫁給皇子當側妃,說白了,就是抬個小妾進門。

因此沒有人上門迎娶,沒有人鬧洞房,把人往皇子府一抬,就算了事。

嬤嬤將程馥雙引入喜房後便退了出去,關上門,她迎來的,是一片寧靜。

也許是認定她嫁給六皇子是顆廢棋,也許是因為她在皇帝跟前提及陳年往事,狠狠地往程家人臉上甩了個大耳刮子,所以雖然程家表面上不能說什麼,但對她的婚事確實不上心,除了東西對象,沒有幫她準備半個陪嫁,就讓她一人嫁進門,所以她餓了、累了,自然不會有人在旁邊噓寒問暖。

但她不害怕,與其讓程家塞幾個眼線,不如過了這陣子,再另外買幾個合用的下人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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