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房只是通房,連小妾都不是。而小妾說穿了也還是個奴婢,又不是正室夫人,哪能一步登天?」花兒搖頭「花兒想當正室夫人?」童歆巧問。
「夫人是不敢想的,奴婢只想找個平凡踏實的男人做他的娘子,為他生兒育女,日子苦一點沒關系,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就足夠了。」花兒搖頭道,言語中有著希望也有一絲淡淡的感傷與回憶。
童歆巧正為她的感傷感到不解,一旁的朵兒卻已開口為她解惑。
朵兒說︰「姊,你是不是又在想爹和娘,想咱們以前小時候的生活了?」話語中同樣也有感傷與回億。
「你們的爹娘真的都不在了嗎?」童歆巧問她們。
「不在了。」花兒搖頭道。
「其他的親友呢?」
「村莊被洪水淹沒後死了很多人,沒死的也四散逃難去了,根本就找不到人,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像我們姊妹倆一樣活下來,今生是否還有再見的那一天?」花兒再度搖頭嘆息。
「有緣總會再相見的。」童歆巧說。
從偶爾閑聊中,童歆巧可以感覺到這對姊妹並沒有什麼野心,是一心只想平凡安穩的主,讓童歆巧感覺很放心,要不然的話,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
花兒和朵兒兩個雖然長相平平,但都是花樣年紀,已到了適婚的年齡,有野心、有心計想做正頭太太的話,只要稍微設計一下,爬上她那愍實夫婿的床上去滾一下床單,以石厚福愍實的性子,能不負責任嗎?再不然,他們至少也要花上一大筆錢把人送走。
她倒不是心疼錢,而是他們夫妻倆的感情肯定再也回不到最初,到時候她就算想哭,恐怕都找不到地方哭了。
這也是為何當初買奴僕時,她所開的條件之一就是不要長得太漂亮。
這件事還讓後來才恍然大悟的夫婿給嘲笑了,她惱得差點沒發火,卻讓那個男人得意了好幾天,每天晚上都拿這事當借口纏她,口里還直說著他只在乎她、只喜歡她,這就是最好的證明,羞得她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總濟而之,」房並不理會外頭的風風雨雨,家里的大門一關,一切順心如意。
二房這邊越是順心如意,大房那邊就越不順心如意。
王氏的心情非常不好,自從那天什麼好處都沒撈到,還被公公訓了一頓之後,心情就一整個不好到現在。
她心情不好就會找碴,因此首當其沖的就是自己的夫婿石老大,而身為媽寶的石老大就會抑郁的向石楊氏這個娘親抱怨,弄得石楊氏心情也不好,又不舍大兒子受委屈,就會去找自家老頭子的碴,造成惡性循環。
自從二房獨自搬出來住之後,以石厚福憨實孝順的性子,以往總是三天兩頭就往老宅跑,不是送東西過去,就是去看看爹娘好不好,有沒有缺什麼之類的,不過最近只要沒什麼特別的事他就絕不會去老宅,甚至還有點避之唯恐不及的跡象。
童歆巧觀察了幾回,終于忍不住問他,「老宅那邊是不是有什麼事,近來怎麼老讓大樹或小柱來喚你過去?」
「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
「例如?」
石厚福冷著臉說︰「特別叫我過去,間我最近有沒有要上山打獵,如果有獵物先賣他們一只,娘說她會給錢。」一想起這事他就一肚子火,他怒氣沖沖地問︰「你說,我會在乎那一點錢嗎?以前打獵的時候,我什麼時候沒送幾只野雞、野兔給他們了,什麼時候向他們收過錢了?娘這麼說根本就是在戳我的心,戳我的脊梁骨!」
童歆巧听後,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真不知道竟然還有這麼離譜的事。
「娘這是讓大哥、大嫂洗腦了不成?」她哭笑不得的說。
「洗腦是什麼意思?」
「噢。」童歆巧輕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會順口用了前世的用詞。她簡單的解釋道︰「意思就是,如果我每天都在你身邊告訴你,一加一等于三。久而久之,你會不會真覺得一加一等于三?即使你明明知道一加一等于二,現在卻會覺得一加一應該等于三才對,這就叫洗腦。
「這就像娘明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兒子,但經由大哥或大嫂每天在她面前說你不孝,時間久了,娘會不會開始有了你是個不孝子的想法?」
石厚福無話可說,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除了他告訴媳婦的這件事之外,其實還有好幾次讓他一肚子火的事,只是他沒臉說而己。
「厚福哥,你要不要干脆把爹娘接到咱們家來住?」童歆巧猶豫的問,近墨者黑這種事也不是不能阻止,只要隔絕就行。
「我問過爹了,爹說還是住老宅習慣,也有感情,他不想搬。」石厚福搖頭道。
聞言,童歆巧突然有種松口氣的感覺。她不是害怕跟公婆住,而是擔心以婆婆偏心大房的程度,若真讓婆婆住到他們家來,幾乎可以預見大哥大嫂定會成為家里的常客。
不過這樣一來就又回到原點了,根本沒辦法阻止婆婆被大房洗腦,然後對二房越來越不滿,越來越愛挑事這件唉,不都說遠香近臭嗎,怎麼這事到了石家卻正好相反呢?夫妻倆不禁相對無言。
「東家、太太,老宅那邊來人了。」房門外突然傳來朵兒的通報聲。
夫妻倆迅速地對看了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明顯的無奈。
第十七章不消停的石家大房(2)
兩人一起走出臥房來到堂廳,只見來者毫無意外的又是小柱那孩子。
「這次又是為了什麼事?」石厚福無奈地問佷子。
「女乃女乃說她身子不舒服,讓我來叫二嬸過去侍疾。」小柱答道。
石厚福剛听見前一句話時,還一陣緊張與擔心,但在听到後半段話時,一顆熱心都冷了下來。
如果真是身子不舒服,第一要找的不應該是找大夫嗎?他原以為小柱跑到這來通知他們,可能是因為老宅的牛車讓人借走了,才到這來借車要到鎮上去,結果那句「叫二嬸過去侍疾」卻讓他都听懵了。
「小柱,女乃女乃什麼時候開始覺得不舒服的,可有請大夫來看?」童歆巧將桌上的一塊煎餅拿來遞給他,一邊問道。
小柱迅速將煎餅接過去,就口吃了起來,邊吃邊回答問題,說︰「我也不知道女乃女乃什麼時候開始覺得不舒服的,不過中午吃飯的時候我看到女乃女乃吃了兩碗飯,也沒有看見家里有大夫來。」
「那你娘呢?你娘在做什麼?」童歆巧遞出第二塊餅給他。
「娘就跟平常一樣,坐在院子里嗑瓜子啊,什麼也沒做。」小柱接過第二塊餅,又迅速地吃了起來,好像被餓了許久一樣。
童歆巧轉頭看了自家夫婿一眼,給他一個「我話問完了,輪你」的表情。
石厚福哪里還有什麼話要問,在听見中午娘還吃了兩碗飯時,他的臉就沉了下去,再听見小柱說大嫂跟平常一樣,坐在院子里嗑瓜子,他臉色不再只是沉,而是整張臉都氣到發黑了。
「媳婦,你別過去,我過去看看。」他倏然起身,強忍著怒氣道。
「厚福哥,你還是趕車過去吧,如果娘真有哪里不舒服,以防萬一,你還是將人帶到鎮上的醫館,請最好的大夫替娘診診脈,咱們有病治病,沒病拿帖補藥補補身子也好。」童歆巧交代道。
她這麼做當然不是擔心婆婆真有病,而是為了杜絕婆婆再度拿身子的病痛當借口。
據她所知,石楊氏的身子好得不行,當初童二丫初入石家,躺在病床上請大夫來看診時,石楊氏可沒有放過把平安脈的機會,每回得到的結果都讓她喜笑顏開,哪會有什麼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