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雲霓仙山里,他獨據一萬八千里廣闊的仙洞,此仙洞並非山洞,而是月復地遼闊的洞天,說是洞,實則有群山綿延,碧水環繞,自形一處福天仙境。
埃神底下有弟子上百,稱之為福仙,代為行使施福的活兒,依其能力擇一山頭居住,前十名弟子各有一座山頭,奴僕若干,其余可數人合住一座山頭,或依附其師兄們。
平常福神是不管下面的弟子們,任其發展,他要做的頂多是約束他們別鬧得太過火,引起上界的注意。
「小埃,你這懶性子是爺爺慣出來的,爺爺很失職。」她越來越懶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小埃忽地警覺地往爺爺身邊一湊,扯著他的袖子撒嬌。「爺爺,有你寵著小埃,小埃可幸福了。」
埃神笑著揉揉她的頭。「你這靈根不用在正途太可惜了,爺爺舍不得呀!」
「舍不得就繼續寵著,小埃孝順你。」她的一雙大眼清澈如湖水,慧黠的一眨,一抹狡色在眼底一閃而過。
埃神笑得慈藹,望著她的目光帶著寵溺。「不想去瞧瞧嗎?那里有我們這里所沒有的東西,對你能有所啟示。」
「不要,我兩百年前去過了,那時兵荒馬亂的,到處是戰爭,我差點回不來。」把她嚇個半死,至今仍余悸猶存。
「誰讓你去當什麼戰地記者,又是攝影又是寫文章的,還搞現場直播,懸在刀口上的小命沒丟了是萬幸。」她本說要去體驗戰爭的殘酷,沒多久就被那血肉模糊的場景給嚇得不行,最後哭著叫他帶她回來。
小埃面上一紅,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哪知道現代的戰場比古代可怕,我本以為只是子彈飛來飛去而已,誰知……」
有大炮、有炸彈、有地雷、有洲際導彈,甚至還有化學武器,轟炸機低空飛過,死的不是軍人,而是平民,她看到孩子埋在瓦礫中,無力救援的婦女抱著死去的親人屍體號啕大哭,老人的雙眼充滿絕望,以及對未來的茫然。
她邊拍邊哭,心里嚴厲譴責挑起戰爭的那一方,稚子何辜,為了那麼一點利益而將之殺害。
「那就去稻香撲鼻、漁貨滿舟的朝代,如何?」福神笑咪咪地看著孫女,眼中有諸多期待。
小埃干笑著往後退了幾步。「爺爺,沒有我你會很寂寞的,讓小埃多陪陪你。」
「我有眾多弟子陪伴,少了你還過得下去。」福神打趣道,歲月對他們而言有如白駒過隙,一眨眼就過去了。
「爺爺……」她不滿的嚷道。
「去吧!去吧!別煩爺爺了,爺爺是為了你好。」玉不琢,不成器,不能再放縱她了。
「爺爺——」小埃驚恐的喊道。
埃神手一揮,杏花樹下美得如詩如畫的女子瞬間沒了蹤影,微風中只留下淡淡的杏花香。
「呼!終于把這小祖宗送走了。」再不走,福地洞天的修行者都要遭殃。「出來。」
埃神一聲輕喊,從樹後走出多名青袍男子。
「師父。」
「我送她走不是因為她玩心難馴,自個兒定力不足還怪他人,只要道心堅定,萬物的干擾皆不影響本心,你們比起小埃還是差太多了,她雖然懶,但悟性高,早已進入萬事不沾身的化神境界,假以時日……」他後繼有人了。
弟子們面色訕訕,其中一人問道︰「可是師妹的機緣到了?」
埃神面帶笑容的撫著胡子。「你們也該努力點,當個半仙、散仙就滿足了嗎?要有點志氣。」
「師父,我們沒有小師妹的慧根呀!」根骨清奇,靈氣外露,不用日日修行也自成道行。
有人羨慕,有人輕嘆,同在一個福地洞天,充沛的靈氣源源不絕,可他們修行一百年卻不如師妹伸個懶腰,她嘴一張就能吸進天地精華,將日月之光引入體內,化為無數金光,一吐納間已增進數十年修為。
埃神睨向幾人,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慧根是先天的,看老天爺給不給,但勤能補拙,你們多用點心不就追上了?」
「是。」師父的偏心不是一日、兩日了,不認了都不行。
「去,去閉關修練,一個個再比不上小埃,就去種仙花仙草好了,當個花奴侍草童。」沒點出息。
「師父……」眾小仙哀號。
在人間,一座三進宅子里,一群大男人愁眉苦臉的走來走去,你瞧我,我瞧你,齊齊哀聲嘆氣。
「大哥,你說該怎麼辦?」再不想想辦法,萬家真要倒了,回到早年土里刨食的貧困。
也是一臉愁色的男人回道︰「我哪曉得該怎麼辦,咱們鋪子賣的明明是好米,誰知竟然遇水發潮了。」
雖然不至于發霉,碾成細米還能入口,但價格一落千丈,和當初入貨的成本相距太大,勉強賣出去也是虧本,不劃算。
萬家米鋪在景平縣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鋪子,鋪面不大,前頭是鋪子,後頭是儲糧的倉房,以及三間可供伙計、掌櫃住的屋子,夜里總要有人守糧。
由于今年豪雨不斷,很多地方都遭災了,土地泡在雨水里無法耕,糧食價格因此水漲船高,萬家米鋪的三兄弟決定多進一些米糧囤著,打算借機賺上一筆。
誰知人算不如天算,這雨勢來得急又凶猛,儲糧的倉房居然漏水了,一滴一滴的雨水滴落在一袋又一袋的米袋上。
不幸中的大幸是發現得及時,趕緊漏夜補強,倉房內的漏水止住了,救回大半的糧食。
只是大雨一直下,原本就進水的倉房變得很潮濕,連帶著米糧也發潮了,若沒在十天內賣出去,便會開始長霉,到時就完全不能賣了,要是讓得人吃了生病或是害死了人,他們可賠不起啊。
一想到有可能血本無歸,萬家三兄弟都苦著一張臉,欲哭無淚,三萬石糧食呀,要全賣出去哪有這麼容易?
「倉房有很多地方都有點破損了,我早說過要修葺一番,偏偏你們不同意,說是還能用,等把糧賣了再說……」為了貪小利,現在反倒得不償失。
「二哥,別再這兒放馬後炮了,當初你說了一嘴巴,還不是沒修,就怕出銀子。」老三萬征不快的道。
「我那點銀子能干什麼,而且我娘子快生了,我總得留點銀子以防萬一。」萬明是個疼妻子的人,他和妻子自幼青梅竹馬,把她當心肝寶貝兒疼寵著。
萬家米鋪的生意普通,每年大概賺個幾百兩銀子就算頂天了,一半的收入歸公中,另一半則由三兄弟平分,每人約分個六、七十兩左右,各自妻子的嫁妝歸各房所有。
這是他們的父親萬全立下的規矩,希望一家子能和睦相處,兄弟齊心守護家業。
萬全的父親原是佃農,後來買了幾畝地,日子才漸漸好過起來,傳到萬全那一代已有四十幾畝地,老父過世後幾個兄弟分了家,由于萬全是長子,他分得二十五畝地和一間祖宅。
萬全是種田的一把好手,又遇到幾個好年,土地越買越多,心也越來越大,光是種地已滿足不了他。
後來他干脆把田地佃了出去,拿出所有積蓄到縣里買鋪子、置辦宅子,從此當起了商家。
基于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他決定開米鋪,自產自銷,省得被中間商剝削。
雖然沒有一夕致富,但比種田的收入好上許多,他便定居在縣里,除了清明掃墓,很少回老宅。
不過萬全老了,不想再管事了,便把鋪子交給三個兒子去打理,他只管含飴弄孫。
順理成章的,由長房夫妻當家做主,男的成為米鋪的大東家,女的則掌管家中大小事,儼如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