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番話讓她很受用,一顆心甜甜暖暖的,親昵的伸出兩手環住他的腰,依偎著他,嬌聲道︰「相公放心,我明日在公堂之上絕不會丟相公的臉。」
季長歡擁著她嬌軟的身子,寵溺的輕笑。「面子事小,娘子無須在意,你想怎麼做便怎麼做。」
第6章(1)
翌日,歐水湄並未刻意打扮,穿著一襲紫色廣袖束腰衫裙,發上簪了支玉釵,兩耳戴著平日常戴的那對小巧的耳墜,便前往大理寺。
昨天季長歡告訴她,要震住人,無須依憑華麗的裝扮,只要氣勢足夠。
所以當她下了馬車,看見嚴國濤領著大理寺一干官員等候在門前迎接,她毫無懼色,昂首挺胸的緩步上前。
「下官拜見季夫人。」嚴國濤拱手相迎,他身後的十幾個大小闢員也拱手行禮。
她端出身為國師夫人和敬王郡主的威儀,朝他們輕輕頷首,也不多客套寒喧,直接便道︰「嚴大人和各位大人不用多禮,咱們別浪費時間了,進去吧。」
「是,季夫人請隨下官來。」嚴國濤走在她身邊為她領路,同時低聲表示,「夫人別擔心,這事下官已查明原委,是周氏誣告您,咱們只是走個程序而已。」
昨日待饒國公一走,他便親自帶了幾個屬下將來龍去脈調查個一清二楚,這事很明顯的就是季明昌那一家子想坑害她,他心中已有決斷,待會兒將查明的事當堂交代清楚,便要迅速了結此案。
這樣一來,饒國公也不能再指手劃腳說什麼了。
嚴國濤心中打著這樣的如意算盤,無奈人算不如天算,一行剛進堂,饒國公後腳便來了,他雖沒了吏部的職位,但仍有國公的爵位在身,他要來听案,他也無法趕人走。
「國公怎麼也來了?」嚴國濤面上帶笑,心里卻狠狠把他罵了一頓。
饒國公笑臉以對。「周氏是我昨兒個帶過來的,我這把老骨頭閑著沒事做,悶得慌,便過來關心關心。」他接著向歐水湄一拱手。「季夫人,老夫來旁听問案,你沒意見吧?」
他這人性情圓滑,平常不輕易開罪人,但是據他透過宮里的關系打听,這回他之所以丟了吏部的官職,是季長歡向皇上提的建言,這可讓他極沒面子,惱羞成怒之下,他便不管不顧的與季長歡杠上了。
歐水湄偷偷翻了個白眼,他人都來了,靈議他不成?不過她也懶得多搭理他,敷衍道︰「沒意見,您老愛听就听。」
安排了饒國公和歐水湄會坐下後,嚴國濤親自坐到堂上問案,拿起驚堂木重重一拍,喝道︰「帶原告周氏上堂。」
衙役很快從側門將周氏帶上來,她穿著一襲略顯陳舊的暗青色衣裳,頭發梳得整整齊齊,上堂後便跪下磕頭,呼天搶地的道︰「民婦冤哪,求大老爺替民婦一家作主,替民婦無辜被害死的女兒討回公道。」
嚴國濤拍了下驚堂木,喝問,「周氏,你可知道誣告是要判重罪的?」
周氏一楞,看向饒國公,卻見他低頭垂目,她心慌得動了動嘴唇,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饒國公這才徐徐抬起眼,開口道「她既然告上大理寺,便是有冤屈,好端端的豈會隨便誣告旁人。」
周氏趕緊附和,「沒錯沒錯,民婦確實有冤屈。民婦的女兒前日被我那佷媳帶去醫館,說要為她治病,哪里知道我女兒活著進去,卻是橫著出來,定是有人害死了她,她死不瞑目,求大人懲治害死她的凶手!」
昨日經過饒國公的指點,她這番話說得頭頭是道,甚至不管歐水湄認不認,刻意將她說成是自己佷媳,有意藉此抬高自個兒的身分,來壓歐水湄一頭。
「你狀告你女兒是被季夫人所害,但據本官調查,那日她乃是好心送你病重的女兒前去醫館治病,是因她病得太重,回天乏術,這才死在醫館里,何來冤屈?」
嚴國濤也知周氏與季長歡之間的關系,看出她刻意將歐水湄說成她佷媳的用意,並沒有配合她,仍是將兩人視成一般人,而非親屬關系,畢竟若是承認歐水湄是周氏的佷媳,這麼一來,她和季明昌就是歐水湄的長輩,佷媳毆打長輩可是大不敬,不論是非對錯,總會教人非議。
「那全是大夫的片面之詞,當時民婦一家並沒有人在場,哪里知道是不是真如那大夫所言,民婦只知道去看女兒時,只見到女兒冷冰冰的尸首,她的死分明有蹊蹺,求大人明查,讓民婦的女兒能死得明白。」周氏啜泣指控。
嚴國濤見周氏不像昨日那般有如潑婦,今曰話說得有條有理,心中明白她定是經過高人指點,暗地瞥了眼饒國公,略一思忖,他命人傳喚醫館里的人過來問話。
醫館的人昨日便收到今日要過堂的傳喚,已在堂下等候,不久便被帶至堂上。
「你們何人是當日的坐堂大夫?」
「稟大人,是草民。」一名身材福泰的中年男子出聲表示。
「你將前日季夫人帶周氏的女兒前往醫館的情形詳述一遍,不得隱瞞。」在兩邊都得罪不得的情況下,嚴國濤只能公正問案,這樣一來兩邊應當都無話可說了。
「是。那日季夫人帶著那姑娘進來醫館讓草民診治時,草民發現她身子過度虛耗,又操勞過甚,再加上先前染了風寒沒有及時治療,這才病入膏肓,而後又發現她面黃肌瘦,瘦弱得幾乎只剩下骨頭,身上還有不少新舊傷痕,顯見平日時常遭人虐打。她被送來時只剩下一口氣,草民只得用藥吊著她的命,可也沒讓她撐太久,翌日清晨她便去了。」
周氏朝坐堂大夫怒罵,「你胡說!她是我的女兒,我豈舍得打她,你這麼說分明是想掩飾她真正的死因!」
坐堂大夫看向嚴國濤,回道︰「大人若是不信,可命仵作查驗她的尸首,便可知草民絕無半句虛言。」他心中暗罵倒霉,倘若早知替那位姑娘診治會為他惹上這樁官司,他當初說什麼也不收。
嚴國濤正要命人帶仵作去查驗尸首,就听周氏哭嚷道——
「昨兒個夜里起了一把火,把我女兒的尸首給燒了,她生前死得不明不白,死後還要遭受火焚,她的命怎麼就那麼苦!」
嚴國濤眉頭一皺,也就是說,如今已無尸首可查驗,這毀得可真徹底。
歐水湄再也忍不住,氣憤難平的站起來指責周氏,「你女兒還活著的時候,你不好好對待她,如今她死了,你還不放過她?!怎麼會有這麼狠毒的母親,你簡直不是人!」
周氏不甘示弱的反駁,「你還有臉說,我女兒定是被你給害死的,就像你昨天把我丈夫和兒子往死里打那樣,狼狠打死了她!我那短命可憐的女兒喲,就這麼被人生生給打死了!」罵完,她朝嚴國濤磕頭。「大人,求您一定要為我女兒討個公道,不能讓她就這麼白白被打死了。」
歐水湄氣得直跳腳。「我長眼沒見過你這麼卑鄙無恥的人,白的都被你說成黑的了!」
旁听問案的饒國公這時出聲道︰「季夫人,請稍安勿躁,莫要惱羞成怒,是非曲直,相信嚴大人定會查個清楚明白。」
嚴國濤都要抹汗了,尸首被燒,沒了最關鍵的證據,這事可不太好辦。
突然間,一道清亮的嗓音傳了進來——
「可不是,我也相信嚴大人定會秉公辦理。」話落,季長歡走進堂上,溫朗的面容掛著微笑。
嚴國濤等人急忙起身相迎。「國師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