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方特助離開。蔣默安看看手表,拿起電話。「喂,盧阿姨?今天中午能做壽司送過來嗎?嗯……好,我問問。」他轉頭問︰「蔓姨問你胃口怎樣,想給你熬魚湯。」
媽不能過來照顧自己,心情肯定很急,再不讓她做點事還得了。
「好,多放點姜。」
還是不喜歡魚腥味?蔣默安笑笑,對電話那頭講完後,掛掉電話。
「我讓看護進來幫你整理一下,再吃早餐?」
「好,謝謝。」
「對我需要這麼客氣?」他看著她,目光中帶著兩分痴迷。
這樣的眼光很容易讓人誤會,她趕緊別過頭去。
看看她的反應,蔣默安輕嘆,打電話聯絡看護之後,他對特特說︰「用過早餐,你先幫我做一件事,再打電話和蔓姨聊天,好嗎?」
「我能幫你做什麼?」
他指指桌邊的新電腦,說︰「登入你的帳號,我想用你的帳號回一封信。」
「回信?給誰?」
「我想寫給一年後的自己。」他知道沒邏輯,但他必須試試。
「你……」他的大腦回路匪夷所思,正常人怎麼會想信給一年後的自己?不過……整件事,確實是匪夷所思。
「讓我試試吧,也許信會跑到我的信箱中,誰知道?」
「好!」
兩人說沒幾句話,那位听說風評很好的看護推著輪椅進來了,輪椅上還放著將近十條純白色嶄新的浴巾。
她的穿著干淨俐落,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臉上帶著親切溫和的笑容,先對蔣默安點點頭,再推著輪椅走到床邊,問︰「楊小姐想不想洗澡洗頭?」
天啊,太棒了,她就想著這個,方特助找的人實在太讓人滿意。「我要!」
特特臉上說不出的高興,讓蔣默安有幫方特助加薪的。
「好,我扶你坐到輪椅上,小心,不要讓右腳使力……」
張看護話沒說完,蔣默安已經快步搶上前,彎腰抱起特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輪椅上。
瞬地,特特的臉頰漲紅、心跳加速,連呼吸都快到她懷疑自己需不需要戴上氧氣罩。她覺得丟臉,怎麼可以對他的懷抱有反應?他們之間的親密,已經是很多年很多年的事,他是人夫、是別人的資產,她這樣……有竊取嫌疑!
她咬牙,不斷在心里對自己喊話,他的動作叫做紳士風度,並沒有其他意義,她不可以想太多,不可以讓那個不該存在的感覺醞釀發酵……
她壓抑感覺的表情太可愛,像只慌張的兔子,東蹦西跳不知道要往哪里鑽才好,這讓他想起兩人的初遇,不自覺地他笑得眉彎眼眯,幸福在五官張揚。
對她,他依舊有著影響力,這種想法讓他太開心,就在他封鎖不住自己的表情同時,視線與張看護對上。
她也想笑,只不過收斂得多,她指指尷尬得想鑽洞的特特,不苟同地對他搖搖頭,用嘴型對他說——她是病人。
丙然專業,果然是頂尖的,連病人的心情都顧慮到了!
蔣默安微微尷尬地揉揉鼻子,沒話找話說,「張小姐,特特麻煩你了,她的腳不能弄濕。」
張看護笑著搖頭,忍不住揶揄。「你以為我是業余看護?」她笑著看看兩人,年輕真好、戀愛真好……
「抱歉!」蔣默安連忙抱起電腦往外走,他試圖控制自己的臉紅心跳,走到病房外,深吸一口氣,他想……還是先去護理站問問,什麼時候可以搬到901。
踩著輕快的腳步,蔣默安的心情無比雀躍,只是他的愉快在看見剛從電梯中走出來的江莉雰時,轉為凝重。
第11章(1)
江莉雰看見他,快步上前,溫柔問著︰「默安怎麼在這里?來看董事長嗎?董事長在九樓啊!」
如果不知道她是小三,如果不曉得她曾經為了逼迫蔓姨離婚,拿走房子存款,如果不是日記里寫得清清楚楚,她背著董事長做過什麼事,那麼他真會以為她真的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可惜現在,他明白了。
闖蕩商場多年,他不是初出社會的愣頭青,蔣默安笑得和以往一樣親切。
「我妹從台灣來看我,沒想到從樓梯上滾下來,腳斷了,我來醫院照顧她。」
「怎麼會這樣?你現在是最忙的時候,董事長不在,公司里大小事都要靠你撐著,要不要我請個看護來照顧她。」她熱情地說著。
「謝謝夫人,看護已經請了,不過人生地不熟,她沒有安全感,在家里她是個天之驕女,任性慣了,鬧著非要我陪在旁邊。」
「這可怎麼辦才好?」
「夫人放心,我不會耽誤公事的。」
「那就好。」
「夫人怎麼會到五樓,董事長在九樓啊?我正想把妹妹挪到九樓,到時可以照顧她,如果有公事上的問題,也可以就近請教董事長。」
蔣默安的問題讓江莉雰臉色一凝,不自然地笑笑說︰「我有個朋友生病了,我來探病,不如我進去看看你妹妹。」
她有住普通病房的「朋友」?才怪!不過蔣默安點點頭,並沒有戳破。
看來他和章育襄頻頻進出特特的病房,已經引發她的懷疑,所以……她是來探底的?
好啊,探就探,如果躺在病床上的是寧寧,他會試著拒絕,因為寧寧和蔓姨長得太像,但特特……
他不擔心,她長得不像蔓姨也不像董事長,而且上次她們兩人見面是在特特六歲時,他不信江莉雰有這麼高強的辨識力。
這時候,他佩服起章育襄的深思熟慮,一進醫院,他在病歷表上填寫的名字就是「蔣欣安」,那是他的堂妹,因為名字太有趣,蔣家一堆親戚里面,章育襄只記得這個名字。
「太感謝夫人了,她正閑得發慌,有人陪著說話再好不過,知道我妹受傷,章育襄也來探過,兩人很有話聊。不過現在看護在幫她洗澡,等一下我們會搬上去九樓,要不……夫人先上去陪董事長說話,等搬上去後,我再請夫人過來?」他輕描淡寫地把章育襄的出現合理化。
蔣默安毫不猶豫地點頭,讓江莉雰少了幾分疑心,回答道︰「這樣啊,好,那我先上去看看董事長。」
她踩著高跟桂從原路走回去,蔣默安眼光微黯,不是來探朋友的病嗎?
笑容凝在嘴角,深深地注視她的背影兩眼,片刻,他快步往護理站走去,心里提醒自己,打電話問問章育襄,有沒有派人盯著江莉雰,還有……董事長那里,肯定是瞞不過去了。
江莉雰是個警覺性高的女人,還沒走到電梯,心里暗喊一聲糟糕,她忘記自己是來探病的。
優雅轉身,想對蔣默安說一句——「唉呀,我居然忘記我的朋友。」
可是轉過身,她發現蔣默安已經走到護理站前。
吸氣,淡淡一笑,她安慰自己,男人,哪會注意這種小事。
一如往常般殷勤,江莉雰坐在楊慕生床邊,一面削著隻果,一面說話。
「都是我的錯,我把璦璦養得太驕縱,才會讓她到處闖禍。」
「擔心爸爸生病,忘記請假,哪算惹禍?」楊慕生一貫的溺愛口吻,讓江莉雰的心情安定。
不能留在特特身邊看她長大,始終是楊慕生心底的遺憾,楊嘉和他不親,他就把所有的寵愛給了璦璦,他用寵愛璦璦來彌補對特特的虧欠。
他以為特特會怨恨自己,沒想到她主動抽血做評估,特特願意、寧寧也願意,他甚至先前完全不知道寧寧的存在。
兩個被自己虧欠那麼多的孩子,光憑著血緣兩個字,就願意捐肝,而讓自己捧在掌心哄著寵著,疼過一、二十年的孩子,竟連考慮都不願意考慮這件事。他心里多少有些埋怨,是他的教育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