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的觸踫卻讓她的身體再度一顫,他的溫柔,令記憶錯亂的她,感到莫名惶恐。
她……為什麼會害怕得選擇逃婚?為什麼會跟他訂婚?她跟他並不熟……
她的思緒霎時一片混亂,頭也開始痛了起來。
此時主治醫生正好來到病房,馬上替她做些簡單的檢查,詢問她一些問題,卻發現她的回答有些凌亂不全,立刻替她安排做更進一步的詳細檢查。
稍後,待凌父凌母趕到醫院時,醫生們便告訴他們檢查結果一一
「選擇性失憶?」車聖以對這個名詞非常納悶。
「也就是所謂『心因性失憶癥』的其中一種,對某段時期發生的事情,選擇性地記得與遺忘,她並非腦傷所造成的失憶癥,應是自主性的心理狀態,潛意識里想逃避某些事,所以選擇局部遺忘。」腦科醫生會同精神科醫生會診後,做出了解釋說明。
對于這樣的結果,車聖以難以接受,他沒想到她竟會選擇遺忘關于他的記憶。
她記得他的名字,記得他的身份,卻只認為他們是沒什麼往來的普通鄰居,她也忘了關于車志鈞的一些記憶,忘記曾經深深迷戀過他。
她記不得為何在訂婚當日從家里逃出來,她認為他用什麼強硬手段逼婚,因此對他產生一絲排斥、畏懼。
她疏離的眸光令他難受,她與他保持距離的模樣令他心痛。
以前的她,將他當成親兄長般撒嬌,現在的她,卻將他視為有些陌生的男人,心生戒備。
得知即將和她訂婚,他興奮得數夜未眠,沒料到訂婚當日,她會發生意外而昏迷,這幾天他擔憂得難以成眠,好不容易她醒來了,他才能把懸著的心放下,怎知她竟忘了他們曾有的記憶。
他的心情五味雜陳,慶幸她的安然無恙,卻也因為這難以接受的事實而心痛。
「聖以,我可以跟你談談嗎?」袁碧雲听完檢查結果後,開口叫喚有些失神的他。
「取消訂婚?」坐在醫院的咖啡廳里,車聖以對袁碧雲的話感到意外。
她神色歉然地望著坐在對面的他,欲言又止。
「伯母,筱書現在的狀況需要好好休養,訂婚的事等她完全康復了再說,我可以等。」他表示體恤道,心想她所謂的取消訂婚,應該只是延期。
「雖然對你很抱歉,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實話實說了,筱書她……並不同意這樁婚事,是我求她答應的。」袁碧雲神色幽暗道出實情。
車聖以愣了下。他知道筱書對他尚無男女之情,但他以為她願意給他機會,才會答應和他訂婚。
「雖說家丑不可外揚,但我從沒當你是外人,這件事,筱書似乎也選擇遺忘,不過忘了也好,你也別再向她提起。筱書她爸,讓外面的女人懷孕了……」
車聖以聞言,怔愕不已。
「你應該知道,她爸一直想要個兒子,無奈命運作弄,那孩子無法順利出生……」
回想十多年前那個無緣出世的兒子,袁碧雲仍感到萬分心痛。
「發生那件事之後,我跟她爸的感情逐漸疏離,她爸在外面逢場作戲,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再計較,因為我知道他有分寸,他還是看重這個家,尊重我這個妻子,就算因為沒有兒子而感到遺憾,卻也從沒想過讓外面的女人替他生。
「這次是個意外,他向我保證,無論孩子是男是女,決不會跟筱書爭家產。可是,他愈保證我愈不安,萬一是兒子,難保他不會連那個女人一起迎進門,取代我跟筱書……」說到傷心處,哀碧雲不禁眼眶泛淚。
如果年輕時的她,一定會竭盡所能地扞衛自己及女兒的權利,但這些年的歲月,磨去她的稜角,對許多事選擇消極妥協。
車聖以第一次見到凌母軟弱的一面,他內心難過,更為凌家的家庭問題擔憂。
曾經,筱書因得知即將當姐姐,興奮開懷不已,事隔十二年,當她再度听到要成為姐姐的消息,卻是父親外遇所生的孩子,可想而知,她內心的打擊及震撼有多麼強烈。
餅去她無論是苦、是樂,總會向他傾訴,但這一個月來,她不再手動找他聊天,他因為要籌辦訂婚之事,太過于開心、忙碌,忽略了她的轉變。
「我了解凌伯父,他不是個會拋家棄子的男人。」車聖以低沉道。即使凌華耀行為不當,身為晚輩的他也沒有資格指責。
「了解不能保證什麼,就算想相信他的保證,我還是無法不惶恐,所以得知你有意跟筱書在一起,我和她爸都非常中意你,才會急著要你們定下來。
「對我們三人而言,你都是顆強力的定心丸,筱書她爸可以放心把事業交給你管理,筱書可以得到終生的依賴與保障,我也不用再顧忌那個私生子,因為無論男女,將來都無權爭奪她爸交給你們的家業。
「因為這些顧慮與隱憂,即使筱書強烈地拒婚,我還是苦苦地逼她妥協,才會發生這起意外……」袁碧雲對此感到內疚不已,幸好女兒已平安醒來。
第4章(2)
「筱書強烈拒婚?」听到這個,比起前面的事件,更令車聖以驚詫。
雖然訂婚當日,筱書逃家的行為令他費解,他卻不願想成她是想逃婚,可現在從袁碧雲口中得知真相,令他心口一扯,萬分難受。
「筱書再三強調只當你是哥哥,無法跟哥哥結婚當伴侶,如果我知道她內心如此抗拒,甚至不惜逃婚,發生車禍,說什麼我也不會逼她接受。
「她昏迷的這幾天,我跟她爸都非常懊悔,我顧慮自己的處境,她爸在意事業的發展,我們都完全沒有顧慮到筱書的心情。
「因為這起意外,我們才深深體悟到,如果失去筱書,我再爭什麼都沒有意義,她爸事業做得再大也沒有意義,外面女人生的孩子,更不可能取代筱書一分一毫。
「我跟她爸商量過了,決定取消你們的婚事,從今以後,我們不會再逼她做她不願意做的事,筱書過得幸福快樂,才是最重要的。」袁碧雲語重心長,娓娓道出一切。
車聖以愈听心愈沉。沒想到筱書會發生意外,主因是他。
現在她雖然清醒了,卻忘了許多事,也不願接受兩人的關系從親昵的兄妹,轉變為尷尬的未婚夫妻,她寧願將一切平淡化,認為兩人只是沒交集的鄰居。
她的逃避、選擇,讓他細想後,更為心痛難受。
「聖以,筱書她爸仍很看重你的實力,會繼續栽培你在建築業發展,將來如果你願意,他想讓你當他的左右手,甚至可能委托你經營公司,只是……你跟筱書的婚事,希望你別太執著,我們不會再左右她的感情婚姻,你也不要逼她一定要恢復記憶,好嗎?」袁碧雲最後沉重地請托。
車聖以的黑眸沉靜無波,靜默兩秒,才淡道︰「不好。」
「聖以?」袁碧雲不禁心生焦慮,擔心女兒再次受到傷害。
「我可以暫時不執著于婚事,但不代表我選擇放棄。筱書想逃避,遺忘關于我的記憶,這個我決不接受,我會幫她恢復記憶,不只是我的,還有我哥的。」他黑眸里閃著無比堅定的決心。
「醫生說過,最好別刺激筱書,她想恢復記憶,有一天會自己解禁。我不希望你對她造成二次壓力和傷害。」衰碧雲神情一凜,是懇求,也是警告,為了保護女兒。
「伯母,如果你相信我對筱書的感情,就知道我比任何人更不允許她受到傷害,我不會強迫她回憶,我相信她的心靈沒這麼脆弱,她只是腦袋一時無法消化太多麻煩事,才短暫封閉起來。」車聖以薄唇微微一勾,心情不再那麼陰郁窒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