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燈亮了。
「好慢,你的歡迎派對……的梅子酒,我都喝光了,抱歉哦。」西門草兒帶著三分醉意掛在東方潦身上,仰頭望著他露齒笑。
東方潦來不及把她看清楚,光是听到她那慵懶嬌柔的女孩子聲音,他就已經雙眼暴凸布滿血絲,全身青筋怒暴,狂喝一聲,急甩燙手山芋般把「一根草」當草甩出去!
「草兒!」
不夸張,苦女乃女乃喊叫時,西門草兒已經被東方潦的蠻力摔出去貼在牆上,撞得眼冒金星從牆壁滑下來。
「呸……呸呸呸……」東方潦像沾了病毒似的猛擦嘴唇,一連串的怒罵在嘴里,所謂「憐香惜玉」四個大字在東方潦的字典里找不出來。
東方潦這輩子最大的弱點,就是女人香、女人味和女人的柔聲細語,只要女人貼近他,他就渾身不對勁,被女人欺上來,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甩出去。
結合以上三種特質的女人對男人而言是夢寐以求,對東方潦而言是惡夢連連,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大怪物」。
還好是木造房屋,不是磚塊蓋的水泥牆,西門草兒才有命活,但她還是痛得爬不起來直接倚靠在牆邊坐。
「噗……女乃女乃,你看他,東方叔叔說得不夸張,他把女生當怪物看呢。」指著東方潦的反應,西門草兒嗤嗤笑。
「我看你頭殼摔壞了,從剛才就叫你去洗澡不去洗,全身髒兮兮都是汗臭味,頭發還黏著泥巴,哪里像個女孩子?」客廳很大,西門草兒摔得很遠,所以苦女乃女乃急忙把孫女拉起來,看看她摔傷了哪兒。
「我洗澡很慢嘛。」西門草兒可以在浴室里泡一個晚上,常常洗澡洗到一半睡著了。
「哪兒疼?」苦女乃女乃想找有沒有傷口,可她渾身都是干泥巴和草屑,就算有瘀青也看不出來。
「……全身都疼。」西門草兒想了想,說不出哪里特別疼,就是全身疼。
「都能動嗎?」苦女乃女乃叫她動動四肢,轉轉脖子,看她筋骨軟,全身都能動沒傷到骨頭,這才搖頭嘆氣,「唉,只是叫你踫他一下,你怎麼吻他呢!」
苦女乃女乃怪自己孫女自作自受。
「女乃女乃說要給他驚喜,歡迎他加入我們的生活,這樣不是很驚喜嗎……呵呵。」
「你酒喝多了。」苦女乃女乃等不到東方潦,煮好飯就先去洗澡,哪知道她洗個澡出來,西門草兒已經把她準備的梅子酒喝光了。
「嘻嘻,女乃女乃釀的梅子酒最好喝了。」西門草兒臉紅撲撲的,打了個酒嗝。
「你這酒鬼,那些酒我是幫阿潦準備的。」苦女乃女乃這才想起被她晾在一旁的客人,拉著孫女過來賠不是,「抱歉啊,阿潦,草兒她一喝酒就亂來,嚇到你了吧?」
東方潦長得很高,低頭瞪著「草非草,草是人,草如花」,傳言中人比花嬌,能看到一眼就心花朵朵開的絕世大美人西門草兒——
穿著阿嬤花襯衫和寬松七分褲,頭發折兩折用橡皮圈隨意捆在頭頂上,發絲黏著草屑、泥巴和汗水,臉上還有干掉的泥土,整個人又髒又土!
敝不得黑暗中她踫觸他時,他會沒感覺,西門草兒全身上下沒一絲女人香和女人味,就只有聲音還可以,她若是沒有出聲,東方潦壓根不會把她當女人看。
「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校園里夸大的神話,讓東方潦忍不住嘲弄。
心情挺復雜的,不知道該說喜或悲,身為大眾情人的西門草兒在他眼里還是根草,算是可喜可賀,但是東方潦他……
是個相當愛干淨到近乎潔癖的大男生。
看到這根在泥土堆中打滾過的髒草大剌剌的杵在客廳,他立刻往後退一步,剛才被她模到的衣服,他猛揮猛拍,好像身上沾糞便般一臉惡心。
「噗——听說你有潔癖,坐草皮還要鋪手帕,說得不夸張呢。」西門草兒又笑了,喝了酒的她特別愛笑,也特別多話。
「我說平常客人來你就會去洗澡,今天怎麼一直拖,原來你故意不去洗澡是想看阿潦的反應。阿潦才第一天來,你就想把人嚇跑嗎?真是愛捉弄人!」苦女乃女乃抓著孫女的手往里面拖,把她扔進浴室里,「洗干淨了才準出來吃飯。」
苦女乃女乃生了一副嚴厲的長相,中等身材,四肢瘦長,看起來精明干練。東方潦第一印象是老人家的動作比孫女還靈活,大概是那根草喝醉的關系吧……
第1章(2)
寬敞的客廳沒有夸張的擺設,一組大型木桌椅,電視櫃,幾盆小樹,幾件雜物,收得還算整齊。
東方潦手指往茶幾一抹,連桌面都比那根草干淨。
「女乃女乃,這是嬸嬸烤的餅干,還有叔叔種的水果,帶來給您嚐嚐。」少了那根草在場,東方潦才有機會正式跟苦女乃女乃問好。
「謝謝,你叔叔、嬸嬸真是客氣。」苦女乃女乃帶他上二樓去放行李,看過房間以後,就帶著他上餐桌。「你應該餓壞了,先過來吃飯。」
「抱歉,我不知道女乃女乃在等我吃飯,我來晚了,失禮了。」東方潦自小失去雙親,由叔叔、嬸嬸扶養長大,叔叔對小孩子的品格教育很重視。
「別這麼拘束,以前你叔叔也是念這里的大學,和草兒的父親是同學,他們兩人感情好到像兄弟一樣。草兒生下來不久,她父親就過世了,隔幾年草兒母親改嫁到國外也不方便回來,這麼長時間你叔叔還是每年都會來探望我,真的很有心。阿潦,這里只有我跟草兒兩人住,西門家也沒有往來的親戚,你以後就把這里當自己家,自在舒服的過日子,不要客氣。」
「謝謝女乃女乃……」只見苦女乃女乃打開電鍋,幫他添了一碗熱騰騰的飯,餐桌上滿滿一桌香噴噴的美食佳肴,讓東方潦捧著一碗飯,感動到眼淚都快噴出來。
吃到苦女乃女乃煮的菜,東方潦腦袋里立刻彈出一句話來——
有一種美味叫苦味!
總算神話里有一句是實話,東方潦好贊嘆。
「女乃女乃,您的手藝真好,聲名遠播名不虛傳,好厲害!」東方潦豎起大拇指,眼楮好亮,忍不住狼吞虎咽。
「哈哈……你跟你叔叔還真像,吃慢點,小心噎著了。」苦女乃女乃拿碗盛了一碗湯給他。
東方潦眼里滿滿是被美味薰出來的淚光,怪不得叔叔每年都要來一趟,這家伙真自私,一個人跑來吃好料,也不帶他和阿博來!
東方銘人大概是怕帶兩個小孩來吃了苦女乃女乃的料理以後,從此不在家里吃飯了吧?
東方潦必須老實說,住在叔叔家里什麼都好,嬸嬸很好,他和堂弟也處得來,唯獨吃得不好——這是東方家三個男生的共同心聲。
東方銘人的老婆很愛做菜,很有自己一套做菜理念,她為了照顧家人的健康,餐餐青菜蘿卜蔬果汁不會少,豬肉雞肉魚肉樣樣來,餐桌上擺得很豐盛,看起來很美味,放進嘴里卻怎麼吃都不對味,虧三個男生還能長得又高又壯,大概是正餐少吃,都吃點心吧。
他嬸嬸就唯獨點心做得正常些。
東方潦連吃三大碗飯,吃得淚漣漣,心里想到還在念高中的堂弟,忍不住愧疚起來。
他也不是沒想過有機會要帶阿博來嚐嚐,不過轉念一想,吃過天堂美味,要再回去啃草那絕對是一種煎熬,所謂苦味的美味還是別讓東方博知道比較好……家里總要有人捧嬸嬸的場。
東方潦想起東方銘人一再對他眨眼楮,暗示他來了這里絕對不會後悔,現在總算明白叔叔的苦心了……
可惜多了那根髒草,不然光看著這桌菜,別說大學四年了,他直接留下來當苦女乃女乃的孫子都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