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常美好(上) 第19頁

見她眼神閃爍,一看便知是在說謊,元鎮也不吭聲,只是用一雙沒有光亮的鳳目瞪著她,希望能逼她吐實。

可惜趙晴發現愈是了解這個男人童年所經歷的事,就愈不怕他,他今天會變成這副模樣,是不可抗力的原因造成的,並不是真的病態或是有反社會人格,更不是天生就殘酷冷血、無藥可救,不禁希望能拉他一把。

「啊!孩子又在動了,一定是听到千歲的聲音,知道他的父王來了……」趙晴用手撫著圓月復,開心地訴說著。「他最近動得很厲害,連晚上睡覺也會被他吵醒……千歲要不要模模看?!」

她希望父子倆多親近,讓這個男人學會如何去愛。

其實「愛」這個字,對趙晴來說同樣也很陌生,父母沒有教過她,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愛不愛父母。

可她很確定自己想要被愛,也想要去愛人。

「你究竟是怎麼了?你已經不再害怕本藩了嗎?」元鎮簡直煩躁到了極點,很想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搖晃。

「千歲希望我害怕嗎?」她輕聲地問。

元鎮啟唇,卻茫然了。

自己究竟想要什麼?

又希望她怎麼做?

「咱們成親已經兩年,為何你直到現在才開始想要關心本藩?」他心中的黑暗太深,不可能一下子就對人敞開心扉。

趙晴真心地道︰「人人都說千歲是『災星降世』,其實那並不是你的錯,之所以會發生那些災禍,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

「你又怎知與本藩無關?」元鎮嘲弄地問。

她不知該如何解釋地牛翻身是因為板塊移動,豪雨則是受到氣流和鋒面的影響,瘟疫是因為衛生環境不佳……要是當初能多念點書就好了。

「我就是知道,大家找不到怪罪的對象,只好把氣出在千歲身上,其實這麼做並不公平,也太可憐了……」

元鎮從齒縫中迸出話來。「所以你是在可憐本藩,同情本藩?」

「呃……不是……可憐只是一種形容,並不是說千歲可憐……」趙晴有些愈描愈黑,也讓他的表情更加獰惡。

他怒吼一聲。「本藩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憐!」壓抑在胸口的怒火和難堪全部一涌而上。

外頭的婢女全沖了進來。

「娘娘!」

趙晴氣自己不會說話。「我……你听我說……」

「『災星降世』又如何?真有本事,就讓老天爺來滅了本藩!」元鎮朝天啦哮,他在冀望什麼?冀望他的王妃是真心接納自己?

「娘娘別太靠近!」

「小心又動了胎氣!」

金香和銀屏見情況不對,護著她後退。

「沒錯!不要靠近本藩,離得愈遠愈好!」他像在哭又像在笑,宛如瘋了似的,轉身奪門而出。

趙晴有些懊惱,她愈想拉近彼此的距離,兩人之間的鴻溝就愈大。

自己究竟該如何彌補呢?

連著好幾天,趙晴都听說肅王每晚喝得爛醉,她認為問題就出在自己身上,像肅王那樣的男人,自尊心一定很強,無法忍受被人同情、可憐,既然禍是她闖出來的,就得負責收拾殘局。

這天,天色才蒙蒙亮,她便命人備轎。

「娘娘真的要去?」金香和銀屏憂心地問。

趙晴模了模已經六個多月大的肚子,她每天吃得多,肚子就像吹氣般,即便穿著寬松的襖裙,還是一眼就能看出大月復便便。

「我有護身符在,不會有事的。」她安慰自己,也安慰別人。

于是,趙晴坐上軟轎,讓人抬到了前寢宮。

李天保見王妃來了,連忙上前請安。「娘娘怎麼來了?」

「千歲醒了嗎?」她問。

他搖了搖頭。「千歲昨晚又喝多了,恐怕還起不來。」

「我進去看看他。」就算肅王不想見到她,她也非來不可,免得誤會拖愈久愈難解開。

待趙晴來到肅王居住的正房前,深吸了口氣,伸手把門推開,正在里頭收拾東西的王小冬和周順都驚訝地停下手邊的動作,上前小聲地請安。

王小冬面有難色。「千歲還沒醒,屋里又亂,娘娘還是晚一點再來吧。」

「沒關系,你先去幫我準備一樣東西……」說完,趙晴便教他怎麼做,接著又要周順去端盆洗臉水進來。雖然她沒有照顧過別人,但有被照顧的經驗,應該不會太難。

「快去吧!」

兩個奴才只好照做。

接著,趙晴走進內室,雖然兩人在名義上是夫妻,不過她對這個藩王老公還是半生不熟,也是第一次進到男人房間,有些不好意思。

她來到寢榻前,看著躺在上頭的肅王,眉頭深擰成個川字,連睡覺都是一副痛苦的表情,不由得嘆了口氣,跟著在床沿坐下。

「其實只要你的脾氣能改一改,不要動不動就去把人家的頭砍下來,任它們在地上滾來滾去地嚇人,像你這樣的高富帥,肯定每個女人都會愛上……」當然也包括趙晴在內,只是沒交過男朋友的她,真的不曉得談戀愛是什麼滋味,也分不清對這個男人到底是憐憫還是喜歡,只知道自己對他有些放不下。

趙晴並不是想要兩個身世堪憐的人互舌忝傷口,只覺得她曾接受過別人的幫助,如今她有能力,也想著可以幫助別人。

「既然已經成了夫妻,這輩子注定都要綁在一起,不如試著重新開始……你說好不好呢?」一個人自言自語之後,她才抬起眼,就見肅王睜著闐黑的鳳目盯著自己,嚇得心髒差點從喉嚨蹦出來。

「既然醒了就出個聲,人嚇人會嚇死人的。」趙晴嗔罵一聲,拍著胸口壓驚,又模了模肚子,像是在安撫孩子。

元鎮坐起身來,沒有開口,只是盯著她。

「怎麼?」趙晴臉頰有些熱,心想剛剛那些話八成都被他听到了。

其實元鎮在听見她和奴才的對話時就已經醒了,只是他故意裝睡,想知道她來做什麼,卻听到他的王妃說想跟他重新開始,他真的可以相信她嗎?

事到如今,他能相信她有心與自己和好嗎?

他還沒有回答,王小冬和周順就回來了。

王小冬將手上的碗呈上。「娘娘!」

「嗯。」趙晴接過碗,再端給肅王。「千歲昨晚又喝多了,氣色看起來很差,喝了這個會比較舒服。」

看了下那只碗,似乎只是白開水,元鎮又瞅了她一眼,這才接過去,才灌了一大口,差點吐出來,沒想到會是咸的。

趙晴慢了一步才跟他說。「這里頭放了鹽,可以醒酒。」

「本藩可從沒听說過這種方法……」雖然口中抱怨著,可他還是喝完了。她頷了下螓首。「是王府里一位婢女教的,除了這個,她還說喝酒時配一些豆腐當下酒菜,既能解酒,也比較不會傷身。」

元鎮將空碗遞給她,下床套上鞋子,就走到屏風後頭解手。

趙晴有些尷尬,但只能裝作什麼都沒听到。

見肅王出來,她又走到洗臉架前,動手擰了條濕布巾。

周順伸手要接過去。「娘娘,還是讓奴才來吧。」

「我來伺候就好。」趙晴將濕布巾呈上。「請擦臉。」

元鎮看了趙晴一眼,想起她方才說的那些話,很想賭氣拒絕,卻看到自己已經伸手接過去,胡亂地往臉上抹了幾下,又將布巾遞給她。

他不該被影響的,可是他覺得好累,累到不想大發脾氣,不想老是覺得全天下的人都在跟他作對。

他真的感到很厭倦了。

第6章(2)

這時,王小冬捧了套常服過來,見王妃似乎還打算接手,不免擔心。「娘娘此刻有孕在身,還是讓奴才來伺候吧。」

「這又花不了多少力氣,沒事的。」她想讓肅王看看,現在的她跟以前不一樣了,他可以學著去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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