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笨野狼 第2頁

「一年,十二個月?」她咀嚼著這個數字,不禁喃喃自語,「我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震耳欲聾的音樂中,彷佛有種奇異的第六感牽引,吳春光突然察覺到所有人聲瞬間靜默下來了。

她心一緊,頸後寒毛全豎了起來。

「嗨。」彷若頂級威士忌般醇厚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她渾身開始莫名的發熱──好吧,她知道原因──臉上表情和聲音卻輕快而禮貌,「還是馬丁尼加檸檬嗎?翟先生。」

「我回到家的時候,你已經離開了。」翟恩黑眸危險如午夜,英俊臉龐似笑非笑。

一年的時光,已經足夠讓她從那繃緊的下顎線條中,正確分析出他正在不爽。

可令她困惑的是──為什麼?

「我上班的時間到了。」她聳聳肩,熟練地將他最愛的馬丁尼、碎冰加檸檬搖勻倒入杯中,再輕巧地置于銀色紙杯墊上。「還需要點什麼嗎?」

「一個解釋。」翟恩指尖輕畫過凝結著冰珠的杯沿,目光灼然地盯著她。

換作今日以前,只要他一出現,四周美女立刻自動黏了上來,可是今天他渾身散發著「擋我者死」的懾人氣息,以至于PUB里的女性同胞只敢望著他的背影流口水,就是沒人敢冒死過來。

真是的。吳春光懊惱極了。

「我從不解釋。」她只得自力救濟,開始動手清理台面,假借忙碌來宣告這個話題已經結束。

「你是處女。」他的語氣微慍。

嘖,好像昨晚吃虧的是他似的。

「真的嗎?」她強抑下翻白眼的沖動,輕咬下唇遲疑道,「謝謝你提醒我。其實我也懷疑很久了……」

「不要搞笑!」他捂著額頭咬牙道,一副飽受宿醉困擾的頭痛模樣。

「好吧好吧。」她索性雙手交抱在胸前的望著他,配合地問,「那你想听我說什麼?」

「為什麼是我?」他濃眉糾結的瞪著她。

「我們都喝醉了。」她開始胡謅起來,「你也知道在過量的酒精催化下,人體內的荷爾蒙會分泌得特別旺盛,再加上昨天十五月圓,月亮影響潮汐,潮汐影響染色體──」

「通常我不會對女人說這樣的話。」翟恩的眼神殺氣騰騰。「但,你是笨蛋嗎?!」

哇,他還真直接!

吳春光瑟縮了下,隨即不服氣道︰「我承認我沒有三十六F的大胸部,但我最自豪的是我有腦袋。」

雖然昨天晚上它一時秀逗了。

「你如果有腦袋的話,昨晚就不該讓我得逞!」翟恩說得咬牙切齒,大手爬亂了那頭向來由知名設計師打理的濃密黑發。「就算我喝得該死的爛醉如泥,你也可以拿個什麼東西狠狠砸醒我。盡避砸破我的腦袋,也好過現在的狀況!」

「謝了。」她擺明不願意再在這件事上糾纏下去,「以後再有別的男人喝醉把我壓在他重死人的身體下時,我會參考你的建議的。」

不知怎的,她這話莫名惹毛了他。

翟恩瞪著她清秀,看似不起眼,卻雪白得像牛女乃般的肌膚和小巧的鼻尖,豐滿誘人如玫瑰花瓣的嘴唇,昨夜火熱場景再度浮現眼前,她身上清新的燻衣草藥皂味、柔軟身軀交纏著他強烈的堅硬和……想到這里,怒氣莫名消散,他突然覺得全身血液迅速往下半身沖去──

不對,此時此刻沸騰興奮的生理狀態並不是他想要的。

他最想要的是牢牢控制住災害範圍,並且火速解決問題、根除禍源,恢復他昨夜以前那灑月兌自在不羈的人生。

他玩樂是有原則的,他從來不踫處女。

翟恩混亂的思緒閃過一絲印象,心下一涼。

他昨晚居然忘了做防護措施!

他彷佛看見眼前亮起了兩個大大的警示紅燈──責任。

嬰兒響亮的哭聲在他耳際響起……翟恩臉色開始發綠。

「你看起來好像有點呼吸困難。」吳春光好心地問,「里頭空氣很混濁,也許你需要出去吸兩口新鮮空氣再回來喝你的酒?」

「好。」翟恩喃喃應了聲,腳步略顯踉蹌地向後轉,往門口方向邁了兩步,突然記起一事,回頭惡狠狠地撂下狠話,「你!不準離開,我們還沒談完。」

「我哪里都不會去。」她嘴角揚起狀似無辜的笑容,提醒他,「我還在上班,記得嗎?」

「我出去透一口氣,馬上回來。」

「慢走,不送。」吳春光臉上的笑容直到他頎長的背影消失在門口後,瞬間斂起。

她迅速地將台面清理干淨,對另外一名酒保吩咐道︰「阿志,晚點老板來的時候跟他說我辭職了,這個月的薪水不用給我了,拜!」

「什、什麼?!」阿志一時呆住了。

「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她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依依不舍的遺憾微笑,「山高水長,江湖再見。」

「可、可是……」

沒有可是了,吳春光將胸前名牌摘下給他,拿出吧台底下的包包瀟灑地甩上肩後,擠過眾多狂歡忘情的男男女女,往後門大步走去。

候鳥再度遷移的時刻到了。

※※※

有什麼難的呢?

必掉手機,退掉租處,背起一向堅固耐用的迷彩大包包,里頭放著存折、證件、一本被翻閱了無數次的書,幾套白色棉質內衣褲和數件當季衣服──她一向只買市場的便宜貨,穿壞了就丟,從不留戀──她隨時可以跳上任何一班駛往任何陌生目的地的客運巴士。

回到租屋處,吳春光打開燈,環顧這三天來陸續丟棄了大半生活雜物的套房,最後目光落在放在向陽窗口的那株小盆栽上。

這是三個月前收到的一份小禮物,那個送她這只小盆栽的女孩有一頭烏黑美麗的長發,和一雙溫柔哀傷的眼神。

「听說它是一種珍貴稀有的紫色水仙花,當花開的時候,綻放的香氣能夠給守護它的人帶來幸福。」女孩黯然一笑,「送給你好嗎?」

「你不留著?」吳春光盯著那只雪白小瓷盆里,冒出來那團尖尖白色的……蒜頭?!

「不了,」女孩搖搖頭,笑容有一絲寂寥。「我等不到它花開了。」

「那個……」吳春光心一緊,放柔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問,「你身體沒事吧?」

「我很好,謝謝你。」女孩凝視著她,「也謝謝你那天晚上請我喝咖啡。」

「別客氣。」吳春光心虛地不敢承認自己在那杯熱咖啡里加了點威士忌,做成暖胃祛寒的愛爾蘭咖啡。

在大雨傾盆的那一個夜晚,這女孩卻淋得渾身濕透……

後來,傷心的女孩走了。

留給她這盆怎麼澆水、怎麼看都是顆蒜頭的水仙花。

「三個月都過去了,」她忍不住恫喝起那盆疑似蒜頭的水仙花,「我再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考慮要不要開花,不開的話,別以為我不會狠心把你留在這里給老鼠啃!」

水仙花依然無動于衷。

她居然在跟盆栽說話?

吳春光翻翻白眼,只覺得自己腦袋從昨夜後就變蠢了。

「反正不過就是顆蒜頭,搞不好你原來的主人就是被某個不肖商人騙錢了。」她自言自語,不在意地聳了聳肩,繼續將為數不多的細軟塞進大背包里。「什麼幸福的水仙花……」

這年頭已經沒有童話,只有殘酷與寫實的×周刊。

第1章(2)

晚上,月亮不見了,但星星很亮,她踩下一階又一階的樓梯,直到一樓房東太太家門口的信箱,正要把鑰匙塞進去的時候──

不了,我等不到它花開了。

靴跟踩地的聲音突然停止,吳春光猶豫地回頭望向三樓那一處漆黑的窗台。

「見鬼的溫情主義。」她嘀咕了一聲,最後還是不爭氣地轉身再爬回三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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