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問題,爹,好像裝著裝著也就習慣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聳了聳肩,轉頭問旁邊的上官尋。「相公啊,為什麼我們要這麼窮啊?」
上官尋顯然也被這問題問住,陷入了深思,好一會兒才勉強說道︰「其實……最重要的理由是……這樣挺好玩的……」
「什麼?」瞿家父女連帶副將三人,差點沒因為他這理由一起跳了起來。
「你們冷靜點。」上官尋好笑道︰「我指的好玩,並不是閑著沒事逗趣,而是指在歷史的洪流之中,留下一個神秘的傳說,不是很好玩嗎?」
「爹,你听得懂他在說什麼嗎?」瞿影一臉茫然的望向自家老爹。
「女兒,你天天跟他睡都不懂了,老子會懂才怪!」瞿豪臉都黑了,只覺上官尋在和他打迷糊仗。
不過這倒是真的誤會上官尋了,他正了正臉色,認真地解釋道︰「這麼說吧,如果我一有錢就張揚,而且越有錢越張揚,你們認為現在躺在墳墓里的會是夏暉還是我?」
瞧瞿家父女似乎思索起他的話,上官尋微微一笑,「明白了嗎?有時候低調是必要的,鋒芒畢露是死得更快,當初夏暉想要對付我,卻因為我的低調讓他抓不到我任何把柄,才會把腦筋動到岳丈大人身上,對岳丈大人動手引我上勾。
「所以,即使我推翻了夏暉,扶持了新的皇帝,但歷史上並不會出現有我這麼一個暴發戶的存在,以及曾經用多強勢的經濟力量搞倒夏暉。要知道出頭鳥不好當,我若真的用起金桌金椅金夜壺,那會有多少人盯著我?多少人對我不懷好意?我當然可以在搞倒夏暉後浮出台面,但別人一樣可以盯著我,甚至盯著我的後代子孫,然後搞倒他們。
「所以,我低調一點、窮一點,就沒有人知道我真正做了什麼,留下一個神秘的傳說,讓這一段過去成為一個迷,人們查不到真相就不敢妄動,可以減少我們很多麻煩,也是替未來我們上官家及瞿家的子孫減少麻煩啊!」
「老子明白了!」瞿豪一拍手,對他的解釋心服口服。「女婿啊,還是你聰明。這麼說起來,老子去要來這個滄海大將軍的位置,倒是自找麻煩了。」
「倒也不是。一味的低調也不成,總是要有人出頭,讓別人知道我們這一脈也不是好惹的,能夠影響滄海國的軍隊,卻不張狂。而且範畢相當聰明,滄海大將軍這個位置听起來很威武權力很大,事實上沒有影響到任何人既有的利益,對岳丈大人來說反倒是好事呢!」
上官尋笑得含蓄,其實滄海大將軍這位置從範畢手上給了瞿豪,背後到底有沒有上官尋的影子,誰也不知道。
「哈哈哈,那麼我這個滄海大將軍,就來你們北臨縣衙窮上這麼一回……」
瞿豪的話還沒說完,咚咚咚咚咚……外頭突然傳來擊鼓聲,此時北臨縣新聘的師爺突然跑了進來,見到這麼多大人物先是一愣,很快地見禮後,恭敬地朝著上官尋道︰「大人,外頭有人擊鼓鳴冤。」
上官尋點點頭,正想說句升堂,但那咚咚的鼓聲戛然而止,接著就是 哩啪啦摔東西的聲音。
「我去看看發生什麼事了。」那師爺一臉茫然地又疾步走了出去,不多時便跑了回來,一臉尷尬地道︰「大人,咱們衙門的登聞鼓……被敲破了!敲鼓的是一名莽漢,他見鼓破了很生氣,就直接將鼓給砸了……」
上官尋听得一臉鐵青,「升堂!順便叫那家伙賠個新鼓!」
說完,他向瞿豪等人告罪,便匆匆忙忙的往衙大堂去了。
瞿影也柳眉一皺。「我去看看那鼓怎麼回事,萬一那人不賠……嘿!我就讓『我哥哥瞿景』在他面前晃那麼一下,看他敢不敢不賠!」
她也跟在上官尋身後離去,似乎興沖沖的去找她的面具了。
瞿豪及那名副將一臉傻眼的看著上官夫妻離去,好半晌,瞿豪才忍不住說道︰「我這女婿想隱藏身分,藏在歷史洪流里,也未免演得太逼真了……」
「對啊,居然連登聞鼓都能爛成那個樣子……簡直窮翻天了!」副將認同地直點頭。
「還有我女兒,不是要溫柔婉約嗎?一副急著扮成瞿景揍人的模樣是怎麼回事?」瞿豪本只是來看看女兒女婿的現況,但拜訪完之後簡直覺得快崩潰了。
「屬下以為那個上官大人雖然口中義正詞嚴說什麼歷史洪流,但他本人是真的覺得裝窮很好玩吧……」那名副將有些干澀地道︰「然後夫人的溫柔婉約,只要明面上被看到就好,看來她更喜歡她私底下瞿景的那個身分啊!早就名聞遐邇的暴力少將軍,要揍誰不容易……」
末了,兩個人面面相覷,都忍不住長嘆了口氣。
看來上官尋及瞿影對自己的雙重身分,根本就樂此不疲啊!真不知道他們夫妻倆什麼時候才會玩膩……
尾聲
上官尋與瞿影生了一個獨子,名為上官矩,取這個名字是希望這孩子能循規蹈矩,乖巧听話,但這個年才剛剛滿五歲的孩子,顯然不是這個樣子。
他個子與一般五歲的孩子差不多,體型卻偏瘦,容貌秀氣,像極了母親,一眼看上去似乎有些體虛氣衰,只有一雙大眼十分靈動,像是隨時都在打什麼鬼主意。這種外型與性格天差地別的樣子,簡直像極了他那對擁有雙重身分的父母。
只要認識上官家的人都知道,身為縣令的上官尋,期待自己兒子能與他「舅舅」瞿景一般擁有高強的武藝,這樣別人就不敢欺負他,但是溫柔婉約的夫人瞿影,卻希望自己的兒子飽讀詩書,未來也做個文官,然後暗地里和他爹一樣操縱一國經濟,做個光是呼吸就能顛覆朝廷的大商人。
對于這種期許,每個人都笑話听,唯獨上官矩的外公瞿豪可認真了,只要來到北臨縣就一定要來看看外孫,住上幾天,光是看著他健康快樂的長大就覺得心里愉悅。畢竟上官尋答應,瞿影生的下一個男娃讓他姓瞿,所以瞿豪只要盯著上官矩,就會開始想像自己未來的孫子會是什麼模樣、什麼性格……
因此當瞿豪听說瞿影又壞上了,他連一刻的時間都不想浪費,風塵僕僕地趕到了北臨縣。
他不經通報就自個兒進了縣衙,知道這時間女兒女婿應該在忙,便逕自來到後院找他的心肝寶貝小外孫上官矩。
才一靠近院子,就听到一個童稚的聲音念念有詞,他連忙放輕腳步,想嚇上官矩一跳,然而當他走到旁的樹叢後,看清上官矩在做什麼時,腳步忍不住停了下來——
只見上官矩坐在院子的大石上,膝蓋上放著個幾乎有他手臂這麼大的算盤,小小的指頭飛快地撥著算珠,另一只手持著朱筆,有模有樣的在一本帳冊似的書上圈圈點點。
「……再加一百五十八兩,再加三十二兩,再加兩百二十一兩……整個六月的淨收是……」
這時候上官矩听到父親沉穩的步聲,嬌小的身軀陡然一僵,口中的話戛然而止,他飛快地從大石上跳起來,將帳進闔上往懷里塞,朱筆、算盤往後扔到樹叢里,還差點砸到了瞿豪的臉。
瞿毫連忙一閃,正咕噥著這小子不懂禮貌,居然暗算外公,就看到上官矩蹦蹦跳踫跑到一旁的武架前,拿起一把短刀,有模有樣的開始舞起刀來。
上官尋已來到庭院中,見兒子正在練武,也不打擾,津津有味地看完上官矩舞完一套刀法,接著吐納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