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風,我辦好Check-in嘍!」
看清兩人對峙的場面,石美瑜一愣。「你們在干麼?」
善雅咬牙,用力甩開高晉風的手,他也沒再堅持,放開了她。
氣氛尷尬,兩女一男彼此對望,各懷心思。
怎麼不說話?高晉風挑釁地瞪善雅。說啊!就說他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五十步不用笑百步。
但善雅什麼也沒說,明眸清澈,他看不懂她想些什麼。
「善雅,你怎麼還不進來?」又有另一個人插嘴,是個年輕美女,穿著俏麗,迷你短裙下露出一雙修長的玉腿,肩後飄著一頭染紅的長鬈發。「我們決定每間房都放不同造型的玻璃花器,你來瞧瞧,這間房適合放哪一種?」
原來她不是跟男人上賓館,而是來協助房間布置。
斑晉風怔住,霎時覺得好窘。他誤會她了。
「怎麼了?」紅發美女發現氣氛微妙,悄聲問善雅。「是你認識的人嗎?」
她沒解釋,只淡淡地發話。「我們進去吧。」
兩個女人相偕進房,紅發美女偷偷問︰「那個男人很帥耶,你認識他?」
「嗯,算是吧。」
「真的認識?」紅發美女好奇地回頭,又看了高晉風一眼,然後低聲問︰「該不會就是你那個未婚夫吧?」
「不是。」她搖頭。
「也對,這種大白天就上賓館的男人,你不可能會喜歡。」紅發美女笑道。
她自以為說得很小聲,但高晉風都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
這下可好,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肯定更壞了,大白天就跟女人上賓館開房間,她一定認為他是個不檢點的浪蕩子。
雖說他的確是個浪子無誤,他也從來不故作清高,但……
他想起她那清澄透明的眼眸,想起她轉頭進房前,拋給他最後的眼神,那是批判嗎?或是完全的無動于衷?
懊死!不論是哪一種,他都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堪。
他焦躁地扒發,愈想愈惱,驀地握拳,狠狠在牆面槌了一記,砰然聲響嚇著了一旁怔怔望著他的石美瑜。
為何總是遇到他呢?
也太巧了吧!在街上遇到,在店里遇到,連她去賓館幫朋友的忙,也能與他不期而遇。
包奇怪的是,每回相遇,他似乎都為她帶來某種觸動,平靜的心湖總會起一絲波瀾。
為什麼?
這天晚上,善雅坐在臥房窗台邊,讀一本新詩,卻偶爾會走神,翻頁的時候,會看著自己的手發愣。
沒想到她的手竟會掌人耳光,那麼激動的她,不像她。
她從來不發脾氣的,從小到大,她個性便是出了名的溫和,處處與人為善,即便有不平之處,也學會用笑容化解。
她脾氣好到達說話都是輕輕柔柔的,幾乎不提高聲調,別說小扮了,有時候連大哥都受不了,說她這種性格在外頭肯定受欺負。
可這樣的她,卻生氣地打了他一巴掌。
她是怎麼了?
那個男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
她回憶與他三次的短暫相會,除了第一次,他及時救了她一把,幫她護住那珍貴的玻璃海豚,之後兩次見面,都是在不愉快的情形下收場。
他那人很放肆、很猖狂、有一點自以為是,在女人關系上感覺也很復雜。
他可以當街與女朋友親熱,也可以對初識的她做出輕薄舉動,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男性魅力很有信心。
但他,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嗎?他平常跟女人怎麼放縱她管不著,憑什麼質疑她的教養,又憑什麼挑釁地吻她?
憶起那個猝不及防的吻,善雅腦子有些昏亂了,臉頰微微地酣熱,食指抵住柔軟的唇瓣,回味著。
那是震撼吧!當他吻上她時,她神智整個空白,太驚駭了,從不曾有人膽敢對她如此僭越,即使大學時代的初戀男友,也只敢在征求她的同意後,蜻蜓點水地掃過她的唇。
那樣輕狂又索求的吻,她不曾經歷過。
或許便是因為太驚訝了,回過神後,她才會那麼憤怒,賞他清脆的巴掌。
他把她,當成什麼樣的女人了?
「過分……」善雅呢喃,合上書本。
那男人真的很過分,他怎能過著那般放蕩不羈的生活,又以為她懂得陪他玩那種男女游戲?
她什麼也不會,什麼也不懂的,這樣的男人,與她分處兩個世界。
最好離他遠一點……
一念及此,善雅幽幽嘆息,下巴抵在曲起的雙膝上,撇過臉,望向窗外迷蒙的月色。
第4章(2)
他瘋了嗎?
大概是瘋了,否則不會像個偷窺狂似地跟蹤她,昨天跟蹤她到賓館還不夠,今日又來到她的店附近,坐在車里,遠遠地注視店門口的動靜。
她在店里嗎?或者不在?有個方法能讓他迅速確認這一點,只要他走進店里問那個店員就可以。
但他做不到。
斑晉風,一向于情場上瀟灑縱橫,將女人當成飯後點心的花花浪子,竟然會怯于面對一個女人。
他怕她。
說是怕也不盡然,該說在她面前,在那雙清澈透明的眼楮前,他總覺得自己似乎被看透了,有點莫名的自慚形穢。
他不喜歡那雙眸子,不喜歡她看他的眼神,卻又自虐地想再看到她,想分辨清楚她注視他的眼神到底隱含著什麼……
不對,她的眼楮不是重點,眼神如何也與他不相干,他是為哥哥來的,只想證明這女人不值得哥哥的犧牲。
他是來引誘她的,引誘她摘下淑女的面具,讓爸媽與哥哥認清她的真面目。
他想證明,她跟一般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並沒什麼不同,她們都是眼高于頂的,只懂得批評別人,自己卻是膚淺沒內涵。
這種表里不一的名媛淑女,他見多了,她也不會是個例外。
不該是例外……
斑晉風陰郁地尋思,將近半個小時後,店門口有了動靜。
一輛休旅車駛過來,停在門口,接著一個男人下車,進店里幫忙抬了幾個紙箱上車,然後,是她娉婷的身影。
他看著她與那個男人一同上了車。
那家伙是誰?他們要上哪兒去?
他擰眉,發動引擎,悄悄尾隨于後。
善雅來到朋友經營的賓館。
于承歡,她的高中同學,兩人情同姐妹,一年前承歡接下家里的事業,決定成為這間汽車賓館的老板娘時,老實說,她很震驚。
汽車賓館,Motel,在台灣幾乎已成為情侶幽會場所的代名詞,會來這里開房間的情侶基本上都是打算做……那件事,而且更多的情侶是由于不倫或外遇,為了避人耳目,才選擇上賓館。
她曾勸過承歡放棄,但思想比她開明百倍的承歡可不在乎這些外在評價或觀感,誓言將家傳的Motel打造成情侶的天堂樂園。
「我要他們在這里休息的時候,有種賓至如歸的溫馨感,除了華麗的裝潢以外,更重要的是舒適,以及體貼入微的服務。」
于承歡一面帶她參觀房間,一面歡快地說道︰「所以才需要你幫忙,善雅,你今天帶來的花器都好漂亮,我好喜歡,我在想,能不能也請你設計一些比較特殊的裝飾品,提升一下這里的品味?」
「嗯,我會盡力。」善雅舉起數位相機,將房間每個角落與細節都拍照紀錄,以便回工作室後據此設計玻璃藝品。
「那就謝謝你啦!」于承歡喜悅地拍手,領她參觀過幾間房間後,邀她在休息室喝茶。「累了吧?這花茶我請人特別為你泡的。」
「謝謝。」善雅端起茶杯,淺啜一口,一面專注地審視方才拍下的照片。
「怎樣,我這些房間裝潢得很有品味吧?」
「嗯,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