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就是奴家 第14頁

如今,如今……她忽地又在他身邊坐下,一臉堅決道︰「只要你上任的地方有書院,我就跟你一塊兒走。」

當她說出「我跟你一塊兒走」的時候,他的心激昂地在胸腔內撞擊,整個人都熱了起來,如同听到科考上榜時的歡欣與激動。

胸口一股力量不停鼓動,似要破殼而出的雛鳥,他不假思索地坐起身,听從內心的渴望,緊握住她的手。

「好,一起走。」

兩人熱切地望著彼此,雙手緊握,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狂熱與歡喜,不過就在幾剎那的時間,理智一下回到兩人腦袋。咦,他們在干什麼,為什麼手牽著手……

蒔香一下驚醒過來,慌張地抽回手,臉上一片熱辣,文丞佑同樣紅了雙頰,可手中似乎還殘留她的溫度跟觸感。

「我……」他啞著聲。「你……」

她霍地起身。「日光都要曬到這兒了,我們走吧。」蒔香慌張地提起竹籃。

「你干什麼呢,坐下。」見她慌慌張張不知所措,他反而鎮定下來,心里一陣竊喜。

當初在書房,她囂張地坐在他身上時也不見她有任何羞色,如今不過是握了她的手,她便如此不自在,想來她不是對自己完全沒感覺。

她說過高攀不上他,想必她也同自己一般,只當那是不可生出的情愫,暗暗掐了個死,不敢多想。

只是文丞佑的喜悅沒有持續太久,因為蒔香根本不甩他,自顧自地走了,他冒起火來,鞋也顧不得穿上就去追她。

「你做什麼?」他拉住她的手臂。

「問你呢,拉我干什麼?」蒔香推他一把。「讓胡嬤嬤瞧見了,我又得挨罵。」

「她又不在這兒。」他好笑道。

她怒目而視。「你的意思是她不在就可以為所欲為嗎?」

他喊冤。「我為所欲為什麼了?」

她氣鼓鼓地問道︰「你剛剛……什麼意思?」

他一時也不知該怎麼說,面上閃過幾絲不自在。

「算了,我大人不記小人過,以後你再不能這樣了。」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別扭說道︰「你等我一會兒,地上的石子扎人。」

她往下瞧著他白皙的腳丫子,噗哧笑了出來。「你怎地如此細皮女敕肉?快去吧。」

他有些尷尬地走回溪邊穿鞋。他又不是習慣赤腳的莊稼漢,自然覺得石子扎人,即使被她取笑也要提出來,不過是不想回答她的問題罷了。

穿上鞋後,他拿起地上的斗笠,走到她面前替她戴上。「你忘了這個。」

方才走得太急倒急了,蒔香瞄他一眼,不曉得是不是該回到方才的話題。

兩人並肩走著,一時都沒言語。雁群從遠處飛來,自他們頭頂掠過,兩人抬頭遠眺大雁離去的方向,樹上落下幾許繽紛花瓣,蟬聲嘒嘒作響,小徑長長地往前延伸,不知通向何處。

「別忘了答應我的事。」文丞佑開了口。

蒔香一頭霧水。「什麼?」

「給我做飯,別忘了。」他叮屬。

她怔怔地望著他,不曉得他是什麼意思,是讓她當廚娘呢,還是……還是……她不敢多想,低頭不語。

「蒔香。」他喚她。

她猛地又抬起頭,對他皺眉。「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弄得我很糊涂。」

他嘆氣。「就當我在這兒做三年工吧。」不然他還能怎麼說,事情還沒確定前,他什麼都不能給她,連承諾也不行。

她盯著他緊皺的眉心,最終點了點頭。「好,給你做飯,可我簽的約在大太太那里……」

「我會同母親說。」他保證。

她點點頭,低頭踢飛地面的小石子。

「我提吧。」他伸手要拿她手上的籃子。

「不用了,又不重。」她搖頭。

「讓一個姑娘家提東西,我瞧著不順眼。」他握住提手。「我拿。」他堅持。

她怪異地瞥他一眼。「好吧,讓你提。」

兩人走了一會兒,她忍不住又問︰「你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

他不明所以。

「你變得好奇怪。」她蹙眉。

他瞥她一眼。「還不是因為你。」

她瞠大眼。「因為我?我怎麼了?」

他欲言又止,本不想與她說這些,無奈一時口快,又說了不該說的話,如今起了頭卻不知該怎麼接。

「怎麼不說?」她瞪他。

「以後再說。」

「為什麼?」他越是欲言又止,她越想知道。

文丞佑閉緊嘴巴,免得又說出不應說的話。

「你說啊!」她跺了下腳。

他瞄她一眼。「別問了。」

「你——」她生氣地拿起斗笠打了他一下。「吊人胃口。」

見她氣急敗壞又莫可奈何的模樣,他忽地得意起來。也有落下風的時候啊……

「還敢笑。」她又打他。

「別打。」他閃躲。

「你再不說我踢你——」

「你們倆又怎麼了?」齊老爺子與老田從另一邊草地過來。「大老遠就听見你們嚷嚷的聲音。」

蒔香不知該怎麼講,只是瞪了文丞佑一眼。「沒事。」她跑到老牛身邊,嘀嘀咕咕地在它耳邊說話。

老牛晃著尾巴,瞄了文丞佑一眼,文丞佑笑著搖了搖頭。

「好幾天沒見到少爺了。」老爺子喊道。

「我回城去了。」

齊老爺子一來,蒔香便不好就著剛剛的話題逼問,文丞佑頓時松了口。在還沒確定自己能給她承諾前,他還是希望能保持現狀,免得到頭來一場空,他傷心難過就算了,還把蒔香拖下水。

回到莊子後,他沒有多待,跟七妹說了一會兒話,喝了杯茶就回去了,說是中午跟人有約,不得不走。

蒔香送他到門口,終究什麼也沒說,只道︰「我過幾天再來看你——我是說看七妹。」他尷尬地改了口。

她面上微熱,假裝沒注意到他的語病。「我弟弟們的事多謝你了。」

「舉手之勞擺了。」他翻身上馬。「你進去吧,熱了。」

「嗯。」她頷首。

他又望了她一眼後,在馬月復上輕踢,朝前奔去。蒔香悵然地嘆口氣,旋即撓撓發頂。

「他到底什麼意思……」她抱著自己的頭仰天長嘆。

「阿姊。」席式欽從後門鑽出來。

「躲在那兒干麼?」蒔香瞪他一眼。

席式欽呵呵兩聲帶過。「我知道五少爺什麼意思。」

「你這小表頭!」蒔香作勢要敲他的頭。

「我是說真的。」席式欽閃過姊姊的攻擊。「他是想來一段風流韻事。」

蒔香听得面紅耳赤,把他抓過來打了兩下。「讓你胡說!從哪里听來的?」

「我說真的!」席式欽叫嚷,一溜煙跑到幾尺外。

蒔香拔腿就追。「你又偷听誰講話了?」

席式欽越跑越快,不過依舊甩不掉緊跟而來的姊姊。「阿姊,我去拜托阿昌哥娶你——」

「什麼?!」蒔香加大腳步,一把抓住他,凶狠道︰「你說什麼——」

席式欽大叫︰「沒啦!我還沒去。」

蒔香威脅道︰「你不要臉你姊還要臉,敢做這種事我就剝你的皮。」她捏了下他的臉以示懲戒。

「喔——」席式欽拍掉她的手。「我是為阿姊好,你如果嫁給五少爺一定會被欺負,婆婆會叫你跪祠堂,跪得腳爛掉。」

蒔香又羞又氣。「誰說我要嫁給五少爺?誰讓你亂說?!」

「我沒亂說,婆婆不是都對媳婦不好?」村子里好多婆媳問題,他從小听得可多了。「人脾氣那麼大,又不听話,一定不討婆婆喜歡,到時她虐待你怎麼辦?」

蒔香翻白眼。「我是什麼人,誰敢欺負我?」

席式欽不放心道︰「阿銓說做姑娘的時候再凶都沒人說話,可做媳婦就不一樣,以前阿芳姊不是也很凶,可是她嫁到隔壁村後變得好憔悴,都瘦了一大圈,上次我看到她差點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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