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就是奴家 第23頁

「你這是做什麼?」文連氏驚訝地起身。

「兒子不孝,心里有個主意,還望母親成全。」

坐馬車進村時,小孩子全都好奇地跑出來看,蒔香笑著同他們打招呼,給他們發糖,熱鬧得像是過年似的。

對于她突然回來,大伙兒先是嚇一跳,了解緣由後,堂兄說了句︰「就知道你這性子會闖禍,我們還想過你哪天會被打斷手腳抬回來,現在手腳都還在,也不吃虧。」

她當下就給堂兄一記手刀跟一個大白眼。

堂姊蘭香則是安慰地與她說了幾句,剩下幾個小蘿卜則是對她帶回來的各式禮物嚷嚷,小堂妹忙不迭地模著上好綢緞,驚嘆道︰「比我還細!」

一群人笑得前俯後仰,蒔香心里的惆悵與愁緒因此沖淡不少。

離開文府的時候,大太太給了她不少銀兩跟禮物,她私底下拿了一半給伯母,讓她給堂兄還堂姊添些聘禮嫁妝。

伯母沉默半晌,才默默收下,伯母對他們三姊弟雖然一直不冷不熱,可從無打罵,也沒故意不給飯吃,對此蒔香一直感激在心,家里最近支出頗多,她很高興能幫上忙。

至于雙胞胎,席式銓一貫地面無表情,席式欽則是十分高興,想著姊姊回來是不是表示不用去書院念書了。

「別作夢了。」蒔香敲他的腦袋,「書院還要去。」

離開文府時,文丞佑只讓她放心,雙胞胎進書院的事不會有影響,他會安排,她只能點頭,說些感激的話語。

沒想到他還記著這件事,她最在乎的便是弟弟的前程,有他的承諾她的心踏實了些,至于其他……再不去想,就當作了場夢,不管夢境是甜是酸,醒了,還得繼續過日子。

農家人都是如此,務實勤奮,不管遭遇什麼困難,生活多不順心,可早上一睜眼,還得干活,不似大戶人家的小姐整日閑待在旁,才能相思成病,淚珠終日掛在頰邊。

蒔香天天早起干活,讓忙碌佔據心底空空的一塊,日子總是要過,一天一天地,一年一年地,她想,總有一天,心底的空虛會盈滿,腦子里的身影會淡去,像沙丘上的字,總有消散的一日。

兩個月後

樹上的葉子慢慢從翠綠轉黃成紅,蒔香早晨起路過時就撿幾片楓葉當書簽,無聊的時候編個花草戴在老田的牛角上,晃悠悠的過日子。

前陣子為了堂哥的婚禮忙得腳不沾地,沒時間胡思亂想,如今閑下來,腦子里的念頭一勁往上冒。

偶爾,她會望著遠方,想著文丞佑現在在哪兒了?

是不是正快活著喝酒玩樂,把她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接著,她就會生氣的撿小石子往湖里丟,看石子濺起水花,再咚、咚、咚地往下沉。

文丞佑就像這些石子,攪得人心亂,最後卻一走了之。

「還是男人嘛,沒擔當。」蒔香臭罵一句,「把人的心攪渾了,就拍拍走人,世上有這樣便宜的事,我那一拳一腳就該往他身上招呼,他比三少爺更壞。」

生氣的時候,她不會去想身家的問題、兩人間的差距,只是一股腦地發泄自己的不滿。

如果老田在這時哞哞地附和兩聲,就會得到她贊賞的撫模,稱贊它是天上元帥投胎,如此有靈性。

「第一眼見到他時,你就該用牛角頂他。」蒔香模模老田的牛角。

蘆葦叢里見個小身影伏著,其中一人說道︰「阿欽,我看你姊的癥狀越來越嚴重,是不是請隔壁村的王仙姑開個符水?」

「迷信。」席式銓冷冷地說了一句。

「就是,我阿姊好得很。」席式欽瞪了二狗子一眼。

「哪里好?她成天跟老田講話。」

「齊老爺子不是也跟老田講話?」席式欽反駁。

「我阿娘說齊老爺子這有問題。」二狗子比了下腦袋。

「你討打是不是?」席式欽作勢要揍他。

二狗子訕笑道︰「我就隨口說說,你生什麼氣?」

「你滾。」席式欽推他一下。

「讓我滾就滾,我算什麼?」二狗子挺起胸膛,「大丈夫豈能說滾就滾,是不是,阿銓?」

席式銓翻白眼,懶得回答。

席式欽又揍他兩拳,二狗子還手,兩人扭打成一團。

「你們是想被發現嗎?」席式銓瞪了兩人一眼。

席式欽放開二狗子,「我看還是打蘭香姊開導開導姊。」

「蘭香姊忙著繡嫁衣,哪顧得上。」席式銓搖頭。

阿姊若能說出來,他們還不會這麼擔心,偏她淨裝無事,可一轉身就見她若有所思,要不就是怔怔地發呆。

蘭香姊也問過,她拉起笑臉,嘴上說著︰「沒事、沒事。」一轉身,她又走神。

從小到大他們何時看過阿姊如此垂頭喪氣、滿月復心事?因為不放心,所以才左右不離地跟著。

也就一個人的時候,阿姊會罵上幾句,可過不久又開始嘆氣,弄得他們兄弟心神不寧。

最近她老往湖邊跑,但那兒淹死不少人,每年總有小孩在那兒泅水溺死,村里的老人說湖里住著水鬼,萬一阿姊被抓去就麻煩了。

「要不,我們去問問七姑娘,看她哥哥有沒有捎什麼口信回來。」席式欽說道。

阿姊回村後一個月,七姑娘又到莊子里住,見到阿姊時還激動地哭了。

文府的大太太給七姑娘請了個教養嬤嬤,大伙兒都叫她秦嬤嬤,听說是文丞佑在京城尋的,覺得她脾氣好,有原則但不嚴厲,所以給妹子送來的。

席式欽發現當七姑娘提到文丞佑時,阿姊的眼楮就會亮一點,不再無神渙散,他年紀小,對男女之情還懵懵懂懂,不過懵懂卻不是無知,他覺得阿姊是喜歡五少爺的,只是不明白阿姊為什麼又垂頭喪氣,直到席式銓說了身家不配,他才恍然大悟。

「別院里的小姐長什麼樣?」二狗子好奇道,他還沒見過大戶人家的小姐。

席試欽翻白眼,「兩個眼楮一個鼻子,都一樣。」

「豬也是兩個眼楮一個鼻子,難道你是豬嗎?」二狗子反駁。

「你欠揍是不是,我就把你打成豬頭——」

見兩人又開始斗嘴打架,席式銓無語搖頭,目光不經心地掃過仍站在湖邊的阿姊,當他掃過另一邊的蘆葦時,雙眼驀地瞠大,無法置信地揉了揉眼。

「哞哞……哞……」

老田甩了下頭,走到一旁的小池塘喝水,耳朵扇呀扇地。

第10章(2)

「你是不是嫌我煩?」

看著老田晃著尾巴走到旁邊納涼,蒔香揮動手上的蘆葦。

「哞……」老田揚頭叫了一聲。

她又好氣又好笑,「你也不耐煩我?我是找不著人說話才來找你……」

「哞哞。」老田轉開頭望向一處。

蒔香順著它的目光看去,身子猛地一僵,定在原處。

她以為已經淡去、再不相干的人,就這麼出現在眼前,她錯愕地望著他,腦袋一片混沌,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他不是在京城嗎?在某個地方逍遙自在……

文丞佑朝她勾起一抹笑,兩個月不見,他沒有太大的改變,只是皮膚哂黑了一點,瘦了一些。

「你還是這麼有精神?」她方才的氣話他都听在耳里。

他的聲音也像以前那樣溫溫的、淡淡的,蒔香胸口一緊,沖口道︰「你怎麼在這兒?」

她直率的話語及耕耘上他涌起一股懷念。

「我剛回來。」他走向她。

一時間,蒔香不知該說些什麼,她一直以為不會再見到他了……然後,他又突然出現在面前。

「你不高興見到我?」見她神色恍惚,神情復雜,他忍不住問道。

「不是。」話語沖口而出,他頓時勾起笑,眼眸是溫暖的笑意,蒔香面上一熱,暗罵自己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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