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亨不好嫁 第22頁

「在很久以前,排灣族的人覺得自己在婚禮上沒有漂亮的珠寶可以戴,就向上天抱怨。有一天,大祭司接到上天的神諭,就讓族人去抓各式各樣的蜻蜓,把它們的復眼取下來,裝滿一百簍子,然後琨上木灰、覆蓋起來。經過一天一夜,蜻蜓的眼楮變成色彩繽紛、晶瑩剔透的琉璃珠,從此他們便有了漂亮的珠寶可以倆帶,族人都充滿感激,認為這是上天給予他們的恩賜。」

「好啦,听完故事,你想到什麼?」

「那是真的神諭還是大祭司的詭計?我認為,他是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才會編出這等荒瓔故事。」他提出質疑。

「你對人性有嚴重的不信任我。」

「我深信,人類不會做對自己沒有利益的事情。」

「是嗎?那史懷哲呢?充斥在世界各地的慈善家呢?」

「他們不是留名于世了?」

她擠擠鼻子,滿臉的不苟同,人心哪有他想的那麼市儈。

「所以呢?你知道這個故事的時候,心里是怎麼想的?」他反問夏日葵。

「知道這個故事時,我還很小,我想的是,一百簍蜻蜓的眼珠子耶,蜻蜓爸爸、蜻蜓媽媽很可憐,蜻蜓寶寶一定嚇到不知所措。」

「人類習慣殘忍地對待和自己不同的生物。」

夏日葵側過臉,輕咬下唇,靜靜看向嚴幀方。

「怎麼了?」他被她專注的眼光看得有些尷尬。

「你不只對人性懷疑,還有許多不滿?」

「說錯了,不是不滿,而是了解透徹。當你知道人性殘忍,看見殘忍的事件,鮮會感到害怕;當你知道人性貪婪,發現別人對你不是真心而是有所求,就不會感到失望;你越了解人性,越不會對周遭人存有過度期待,更不會因為別人達不到你的期望而失望沮喪。」她認真听完,才明白,他不是對人性懷疑失望,而是習慣把人性標準壓得很低,好教自己不失望,誰讓他失望過嗎?讓他變成驚弓之鳥,讓財再對人……心生期望?

接下來一個星期,嚴幀方不是關在房間里工作,就是讓夏日葵帶著他到處跑,他們去南灣坐香蕉船、玩海上摩托車。

雙雙落水那一刻,他驚得回不過神,他在海水里面拼命尋找夏日葵,直到看見她冒出水面,一顆心才擺回定位。

他心生調皮,潛進海中、游到她身邊,一把將她抱進海水里,夏日葵嚇一大跳,害得她浮出海面時又咳又嗆,兩手兩腳圈抱住獅放,他成了她的救生圈,而他發覺,被她緊緊擁抱的感覺很教人興奮。

他們去墾丁牧場喂牛,在草原上跑來跑去,玩那種很幼稚無聊的追逐游戲。

很無聊、很沒氣質、很與他的身分不搭……但他們笑得很開心。

那天,他愛上拉著她的手,逼迫她的小短腿跟上自己步伐,她跟不上,一邊求饒一邊笑。

他們去墾丁大街,嚴幀方這輩子沒吃過那麼不衛生又便宜的路邊攤,但夏日葵拉著他一攤一攤試,他從剛開始的勉為其難到後來的越吃越上癮,于是,他又多了一頁人生新閱歷。

他們去佳樂水、帆船石、白沙灣,他們去恆春古城、去阿嘉的家、去貝殼砂展示館,他們逛過墾丁柄家公園、社頂自然公園……他們留下無數張照片。最後行程結束了,他必須離開墾丁,回到那個很先進、很文明、很方便也很人擠人的城市里。

于是,他們又來到那個夜晚、夏日葵說故事的海邊。「謝謝你。」他說o「不客氣。」她回答。

他拉起她的手,不是十指交握,只是朋友間的手拉手,他的左手戴著太陽之光,她的右手戴著孔雀之珠,他們在長長的沙灘上留下兩行足跡。

今晚的他們都有點沉默,腳步有點緩慢,心情有點……低落……「我喜歡你外婆的廚藝,她做的菜很好吃。」他總算翻出一個話題來講。

「怎麼比得上你們家的五星級大廚。」

「我們家大廚是不是五星級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做的菜都是冷的。」她笑出聲,硬硬的臉部線條變得柔軟。「哪有菜做出來會是冷的,一定是你為了工作,延宕用費時間。」在這里,開飯時間固定,誰不來便不等誰,不愛吃殘羹的人,就得學會遵守用餐時間。

「也許吧,我習慣用工作下飯,吃進去的食物都像在嚼蠟。」

「所以嘍,賺錢重要、工作成就重要,生活品質也很重要,否則,一來,現在不是亂世,你想名垂千古是不可能了,二來,你賺再多都是替他人作嫁,人生啊,花掉的才叫做財產,來不及花的都是遺產。」

「你在危言聳听?」

「我的危言聳听會讓你試著改善生活品質嗎?」

「也許。」

「那好,我不介意繼續危言聳听。」

他望著她,笑了,她看著他,七天來第無數次贊嘆,他笑起來不是普通帥。

「真的不想回台北?」他再問一次。

嚴幀方心里很舍不得……她的笑容。

台北?她苦笑,曾經那里有她的夢想,她夢想帶著妹妹在那里成家立業,在那里把自己變成女強人,也在那里親手打造一個父母親來不及參與美好的家庭。

現在她只能滿腦子計劃,如何在自己病情惡化後,玫瑰和外婆有人照顧。

「不回去了,我要在這里經營外婆的民宿。」她說得斬釘截鐵。

「說實話,我不認為這間民宿能夠經營得起來,除非打掉重建。」

「育康說這房子的主結構很好,不需要打掉重蓋,只需拉拉皮、整整型,就能改頭換面,替外婆完成千萬富翁的夢想。」

「那需要花不少錢。」

「別忘記,我曾經是貴公司的超級戰將。」而且她的投資理財也很有一套,她可是嬡嬡眼中的菁英級人物。「你相倌傅育康的話?」他念的是商學院,卻接連八年拿不到畢業證書,「他有不少得獎作品。」

可憎那些只是學生時期的作品,雖然有不少建築設計師看好他,可是不知道他有沒有足夠的實務經驗?整型失敗的例子隨處可見吶……不行不行,她得往好處想,嗯,他在談起整修事宜的時候,眼光是自信的、態度是驕傲的。」用這種眼光和態度對人,表示他胸有成竹……吧?

「得獎作品?我以為他念的是商學院。」

「本來是,後來沒有興趣就轉學了,家里不知道他改行,他說,如果轉系梢息傅出去,他就別想拿到足夠的學費。」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拍上他的肩膀,鄭重叮嚀。「這件事,你千萬別告訴別人,我指的那個別人是……」

「我明白,是他的家人。」這是大八卦,沒想到傅育康居然敢違反傅伯父的意願,獨生子不肯接棒……這消息傳出去,的確會鬧出大事。「所以呢,他有拿到畢業證書?」

「有,他從研究所畢業後,在教授的推薦下,拿到一間頗具知名度的建築事務所聘書,但他父母親用長輩病危的消息把他騙回台灣,他急著趕回去,但身分證、護照……所有證件全被扣下,他只能選擇投靠我,只能跟著我回墾丁,用一身本事換飯吃。」

「你和他感情不錯?」

「還好吧,我和他不很熟,也就認識七天,你來墾丁那天,我在台北遇見他、認識他。」

「然後,就把他帶回墾丁?」他眼底滿是不贊同,眼神讓人不舒服,她不過是收留一個男人,弄得好像她在自家房間養了一條小狼狗。

「不然呢?我從小就想當偉人,當偉人不簡單,要做很多事。」偉人?嚴幀方失笑,收留傅育康和當偉人有什麼關系。「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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