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佟欣月一頭霧水,反應不過來。
「你放心,我說到做到。」他多想現在就與她相認,帶著她離開,可重生這種事情說出來又有誰會信?再說他還要復仇,不能半途而廢,于是只能許下這個令她莫名其妙的承諾。
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圓盒,塞在她手上,「這是我從鄰國帶回的珍珠八寶膏,有生肌止血之效,你收著用吧。」
佟欣月不想收,卻被他硬塞在手里,手掌更被他握得緊。
怕被人看見,她心里慌張,趕緊大力甩開,結果差點把藥盒摔在地上,反射性地連忙把藥盒拿好。「喬少爺,你不是討好錯人了?」
那藥盒上還殘留著他的體溫,握在手中有種燙手的感覺,但東西都拿在手上了,她也不敢糾纏著將東西還回去,只得收下。
喬灝終于滿意,意有所指的回道:「過去我出于很多考慮討好不少人,確實常常討好錯人,最後落得下場淒慘,但是唯一讓我無怨無悔的,自始至佟都只有一人。」
他雖是說得輕描淡寫,佟欣月卻隱約察覺那話中的沉重,忍不住問道:「是誰?」
他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想搪塞她,「月兒姑娘現在還不用知道。」
「無聊。」賣什麼關子啊,可惡,吊足了她的好奇心,最後又裝模作樣地避而不談。
照理說,對于這樣一個自己該保持距離的男子,沒有好感是正常的,心生厭惡也理所當然,但奇怪的是,她卻不覺得他可憎,此刻因為站得近了,甚至覺得他身上的氣息很熟悉……啊,對了,很久以前她曾做過一個香囊給哥哥,還為了那香囊被馬玉琳派人來教訓得很慘,那香囊里放的就是這種檀香、薄荷味……
她抬起頭,認真地看了看喬灝,莫名的又覺得他笑起來的感覺很像哥哥,心頭不禁被一股懷念縈繞,感到一陣鼻酸,連忙別過臉去,好一會才平復激揚的情緒。
喬灝對她這突如的舉動有些不解,卻沒有多問,因為他有更在意的事。
他將話題拉回他原先的來意,定要弄清楚這什麼藥人的事。「月兒姑娘取了血是要給誰治病?」他從未听過這樣詭異的治療方式,想必那人的病也非尋常。
「奉勸喬少爺別再過問這事,知道太多的人通常活不長。」她警告道。
他笑笑地朝她一眨眼,「算命的說我八字硬,能活到九十九。」
「真好。」她眼神微黯,低喃,「有人想多活幾年都辦不到,他明明出身最尊貴的人家,為何卻是短命鬼?」
如果他還活著……算了,多想無益,徒增傷感,人死如燈滅,再也點不燃。
「他?」喬灝胸口咚了一下,她說的人難道是……
佟欣月目光一整,清轍無波。「與你無關。」
「你丈夫?」他有些刻意,因為他想知道她嫁給誰。
「死了。」在她心目中,和她有過白首之約的那個男人才是她的夫婿,他死于六年前的宮斗。
死了?他挑起眉,想笑。「听說有人見過你丈夫,他還沒死,活得像萬年烏龜一樣長壽。」
喬灝承認自己就是在吃味,把人家的夫君比喻成王八,還學嚼舌根的三姑六婆用了「听說」兩字。
「不是拜過堂就是丈夫,夫字天開頭,等老天爺開了眼才是夫。」老天無眼,縱容惡後橫行為非作歹,她無夫可依靠,寂寞梧桐冷。
「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是夫,那我和你相距不到一尺,不就是你的良人?」他以指輕拂過她臉龐,笑聲輕挑的像個采花賊。
「……無恥!」他竟然調戲她?!
喬灝搖著修長食指,笑若瘋長的桃花。「你嫁了人,卻不和丈夫住在一塊,難道不寂寞?據我「听說」到的,也確實不見你為夫君憂思,莫非你與你的丈夫是有名無實,沒有情分?既然如此,何不另尋良人?」他指了指自己,意指他就是那個良人。
這話大大逾矩了,佟欣月氣得眼都紅了,打破六年來不動明王的淡定,動怒道﹕「你……你……一派胡言!」
「真話也好,胡言也罷,下個月初才要過二十生辰,還不到守寡的年紀,快快召回稱的郎君來,別讓一枝紅杏出牆去。」他怕管不住自己的心,再一次愛上她。
「你怎麼知道我下個月過生辰?」六年來她沒過過生日,她何時生辰連馬玉琳都不知道,佟愛下人也早在幾年前就被遣光了,如今府里都是馬皇後那邊的人,他是如何得知的?佟欣月心有狐疑。
他暗曬,堆滿一臉桃花笑。「我猜的。」
最好是用猜的!「不管你是猜的還是蒙中的,反正離我遠一點。」她還沒做完想做的事,不想招惹不相干的人。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沒等他說完,佟欣月冷著聲音打斷。「你追求的是馬玉琳,一見傾心,再見鐘情,你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我……」喬灝懊惱了,他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當時她也在場。
「灝哥哥,你怎麼在這里,我府上的下人騷擾你了嗎?」
突然傳來這一聲,把兩人都嚇了一跳,循聲望去,只見馬玉琳不知何時出現在回廊轉角,她走上前,不忘狠瞪佟欣月一眼,眼刀鋒利得足以將人砍成碎片。
裊娜而行的佳人身著一襲湘妃紫百金蝶長裙,淡黃繡芙蓉花宮裝,頭上瓖珠嵌玉的珠釵隨著搖曳生姿的蓮步而擺動,煞是迷人。
「琳兒妹妹妹方才去了哪里呀?我剛一路找來沒找到你,剛好踫到隨身伺候你的奴婢,我想你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所以我趕緊過來踫運氣,說不定能和琳兒妹妹來個不期而遇。」喬灝說起謊來面不改色,三兩句話就讓人釋疑。
原本面有妒色的馬玉琳一听他的解釋,歡喜地轉咳為笑。「雖說家里不把你當外人,你隨意走走也無你,不過下回還是直接讓小廝丫頭通傳,何必自個瞎轉,我去了一趟宮里,這會兒才回來。」
「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沒想到是白做了傻瓜,你笑話我吧!」他故作沮喪,一副做了傻事的樣子。
馬玉琳哪會笑話他,兩人的「感情」好到互稱灝哥哥、琳兒妹妹了,她對他的外貌、人品、財勢滿意得不得了,巴不得立即論及婚嫁,嫁入將軍府。
「灝哥哥別喪氣,我給你帶來一個好消息,有個宮里的貴人到府里作客了,她想瞧瞧你。」只要幫他拉上這條線,他應該會對她另眼相待吧?
「宮里的貴人?」他黑眸深了深,一閃而過一抹銳利。
「你待會見到就曉得了,對你日後行商大有幫助。」她媚笑地想拉他的手,可不知怎麼著就滑過了,連踫也沒踫到。
「真的嗎?那得快去問安,免得貴人等久了覺得我禮數不夠周到。」他一臉欣喜,興匆匆地宛如挖到寶。
所謂宮中的貴人還能有誰呢,能讓馬家人以禮相待的,唯有位居中宮的馬皇後,她私自出宮才秘而不宣,唯恐消息走漏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喬灝的心思全在這位貴不可言的娘娘身上,但是他也有意無意地朝馬玉琳身後的人兒多瞄了幾眼,顯然她亦明白來的人是誰,不善遮掩的水眸深處充滿忿色和嘲弄。
他能這麼想嗎?也許當年太子的死她並非無動于衷,甚至至今仍留下抹滅不了的傷口,她沒法為太子洗刷冤屈只好委曲求全,心里其實還留著對他的情意。
「那位是我姑姑,當朝皇後,不過出宮在外免去跪安禮,前去見駕即可。」馬玉琳怕他不懂宮中規矩,略加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