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欣月吃力的搖著頭,神色沈靜的恍若藏在深山的湖泊。「很多年前我救過一個被自己養的蛇咬傷的小女孩,她是苗人後裔,我們交談中曾談及傣兒族聖花,她說此花必須由聖女親手摘起,迅速以血滴養,否則花一離睫不到三刻便立即枯萎,失去救人的功效。
「所以你不能強行掠奪,沒有聖女的血是發揮不了作用,兩者相輔相成才是具有回魂奇效的回魂花,不然它與一般草花無異。」
喬灝一听,眉頭緊燮得幾乎快要打結。「可是傣兒族的聖女是男的,他的血能養花嗎?」
要不捉了「聖男」再用他的血滴花,反正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心愛女子失去生氣。
「聖女不可能是男的,歷代的鳳凰血裔以女子承繼……」為何這一代偏出了差錯呢?命中注定她無力回天,她和哥哥之間只能有一人獨活。
如果相愛不能相守是老天的安排,那麼她願意就此長眠,把活的機會讓給所愛,他才是那個該活下去的人,而她不過是掠過天邊的一朵浮雲,不帶走一片顏色的過客。
「咳咳……」岳思源重重一咳,引來兩人的注意力。
「思源哥哥想說什麼?先讓我謝謝這些年來你行走各地為我尋求解毒之道,要不是有你捎來的藥草,只怕現在的我已回天乏術。」她用藥草煉制成丹,稍能減緩蠱毒引發的劇痛。
看著生命中最在意的女子,岳思源眼中有著難以言喻的酸楚。從前她與太子沈子揚兩小無猜,沈子揚死後,她的心也跟著死了,之後兩人成了有名無實的夫妻,她待他還是從前那樣親近,卻再也沒辦法與他更進一步。此刻看著她依偎在這陌生男人懷里,親密的模樣讓他感覺得出,她其實有多麼不想離開這個世界、離開這個叫喬灝的男人。
他嘆了一口氣,果然感情之事是沒辦法勉強的,沒有愛情的火種,一切的付出都是枉然。
「為你奔波我心甘情願,從小我就知道月兒妹妹是我的命,為了你,再苦再累我也願意承受。」
「思源哥哥……」她欠他太多太多了,多到一輩子也還不完。
「等等,別一句妹妹來、哥哥去的,月兒是我的,你離她遠一點。」喬灝吃味的摟著氣弱的佟欣月,不讓人靠近。
「我離她遠一點怎麼替她治病,你這醋吃得莫名其妙,而且……」這男人真是霸道,本就郁悶的岳思源也被激起脾氣,忽地冷笑,語帶嘲弄地道:「你抱的是在下的妻子,她是我拜過堂的結發妻子。」
「你……」很快就不是了,就算壓著他寫也要他親手寫下和離書,斷絕兩人夫妻名分。
「喬少爺,思源哥哥說得沒錯,你的確是逾矩了,放開我吧,女子最重名節,既然我已嫁人了,便是岳家婦,以後就由我的夫婿照顧我,不用你費心。」她低垂雙眸,不看他錯愕又憤怒的神情。
她的情況只會更糟不會變好,心有鴻鵲之志的他怎能受身有殘缺的她拖累,她不能成為他的負擔。
岳思源從小看佟欣月到大,看她說出違心話,明白她的心思也故意配合的開口,順便氣氣這個奪走師妹的男人。「听到沒,喬少爺,請將拙荊交還給在下,我會負起丈夫的責任全心陪伴,讓她接下來的日子過得平順。」
喬灝冷厲的拍開他欲來抱過佟欣月的手,目光銳利如刀。「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唯一的妻,不管你認不認,她永遠是我喬灝的女人。」
「不要這樣,我是個廢人了,你放了我好過兩個人都痛苦,我不想讓你見到我漸漸變丑的模樣,我要你只記得我美好又單純的一面。」他們回不到過去了,只能漸行漸遠,各走各的路。
佟欣月不落淚,她神情堅強的要求他斬斷兩人情緣,比死了好不了多少的她已配不上他了,他值得更好的佳人為伴,她心里再痛也要祝福他平安順心、一生如意,得一如花美眷共享畫眉之樂。
喬灝忽地一笑,不顧岳思源在場,低頭吻住她微涼唇瓣。「我不會放手,你死了這條心吧,月兒,你生是我的,你死也是我的,一生一世不離不棄,我的雙人棺木里只能躺著你佟欣月。」
她听了只能淚盈滿眶地看著他,喉間的嘎咽是舍不下的哀傷。
「不許把我推開,就算你一動也不能動的躺著,我的手是你的手,我的雙腳是你的雙腳,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誰也不能將你我分開。我愛你,愛到只願與你同生共死,同棺入土,你是我不變的執著。」他可以為她拋盡一切財富和權勢,只求她嫣然一笑。
「我也是……」我也愛你,淚流滿面的佟欣月無法說出心底的愛意,她只是無聲的流淚。
「月兒,別怕,我會一直陪著你,我相信天底下定有不出世的名醫能治好你,我們一起去找,天涯海角我陪你……」只要有心,世間沒有辦不到的事。
「雖然我對你堂而皇之搶人妻子的舉動深覺痛惡,不過請讓我把話說完,傣兒族的聖女的確是男的,但他的母親當年生下的是一對孿生子,他離家出走的妹妹才是真正傣兒族聖女。」岳思源忍著心酸說出少人得知的真相。
「什麼—--」那麼說還是有希望的。
赤芍治癰疽,以花、葉入藥,酌量同白芙蓉葉研磨成粉,黃 、桂枝、獲菩、白術、生姜、防風,一齊入浴湯。
第十五章苞閻羅王搶人(2)
輕霧如嵐白茫茫的一片,水蒸氣裊裊而上,淡淡的茶花香氣伴隨著藥草味,時而濃郁,時而清馥,依著水波晃動而輕揚,你漫一室似雲繚的仙居,一抹雅致沈入春蘭秋桂芷菌香,幽然送之。
喬灝如捧著精巧瓷器般謹慎小心,飽著佟欣月進入內室中,將她放入浴桶里。
他的動作極輕,一點也沒驚擾了她,她依舊深陷在夢中,無法感知這現實里的一切。
「小月兒,這幾日天熱,你看,就連你待在屋里睡懶覺的人,也睡出了一身汗。」
沒能及時尋到聖女,得不到救命的回魂草,佟欣月終于被子蠱毒所侵蝕,失去了意識。
為了救她,喬灝不斷讓人送來藥草,依照她還有意識時的囑咐,熬成藥湯,為她洗藥浴壓抑毒性,勉強助她續命,同時也不放棄,派人去找聖女的哥哥,協助四處去尋找聖女的下落。
淺青色的藥湯中漂著許多藥草,佟欣月躺在浴桶里,那一身粉紅輕羅衣浸泡其中,讓她就像一朵出水芙蓉般美麗。
喬灝靜靜看了她一陣,他的月兒真美,美得就像番國向宮里進貢的瓷女圭女圭,瓷女圭女圭不會笑、不會說話,他的月兒也不會,自從那一日閉上雙眼後,他再沒見過她綻開笑顏,脆聲喊他哥哥,她的時間從此靜止了。
「月兒,你今天作了什麼樣快樂的夢,夢里面可有我這個英俊瀟灑的哥哥呢?」
他每天都要這樣問上一回,每一次都希望得到她的響應,而不是自己上演獨腳戲般的自問自答。
擰了一條帕子,他開始仔細地為她擦臉,力道放得很小,像是怕吵醒了她,先擦了臉頰,給她擦額頭時,卻見她的眉頭竟隆起小丘。
「看來月兒今天沒夢見我呢,若有我在,絕不會令你出現這種表情。」他笑道,手指輕輕撫平她的眉心,又道:「你放心,有哥哥在,一定會讓你每天都快樂得一整天都笑到闔不攏嘴。」
他用雙手輕輕推高她嘴角的弧度,「看吧,月兒還是笑起來好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