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醫師蹙著眉,「你要當心點,喝了酒之後有些人是沒有理智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我問心無愧,不怕他亂來。」
「還是當心點好。」黃醫師不放心的交代著。「這個人很憤世嫉俗,想法很偏激,行為通常無法預測。」
她總算露出難得的笑容。「知道了,黃叔叔,不然您會告訴我爸,對吧?」
黃醫師臉色還是一樣凝重,「總之你當心點。」
對于早上吳小弟他父親的瘋狂行徑,章越珊原本不以為意,但黃醫師那樣慎重其事的交代她要小心,她也就不敢大意了。
她一整天在醫院里有保持高度警戒,唯恐那個人會出其不意的出現攻擊她,直到她平安無事度過一天準備下班了,她才笑自己小題大做了。
謗本就沒事,只是一個小插曲,她根本沒必要戰戰兢兢。看到自己的孩子了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心情難免焦慮,難以控制,她可以了解。
不想那些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說好了她要回去吃晚餐,在回家之前,她還要先去百貨公司買生日禮物。
往年這個時候她早就把禮物準備好,但今年某人出現得太突然了,她的心思整天繞著他轉,竟然把買禮物這件事給忘了,她這個女兒可真是糟糕啊!
匆匆繞到百貨公司買好禮物之後,她飛車趕回家。
門口已經一長排的停了好幾輛車,應該都是客人的車。
爸爸每年生日都會邀請幾位各科的主任和資深醫師來家里吃頓便飯,今年也不例外。
丙不其然,她一進玄關就听到談笑的聲音,客廳里,客人品嘗著她爸爸收藏的紅酒,外燴服務生正在上菜。
有人看到了她,「章醫師回來了。」
「大家好,歡迎你們來。」她面露微笑的走過去,把禮物送上。「爸,生日快樂。」
章仁漢滿臉笑容的說︰「先拿到書房里放,晚點我再看。」
「好。」
書房同樣在一樓,是她爸爸常待的地方,他待在書房的時間比臥房還久。
轉開書房門,笑容頃刻間凝結在她的嘴角。
落地窗前有道修長身影背對著她,明明听到了開門聲響卻沒回頭。
她瞪著那背影,他怎麼會在這里?是誰叫他來的?爸爸嗎?
「櫻花好美。」
于泳回過身,似乎早知道進來的人是她,所以非常從容,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容。
她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窗外的櫻花樹是他親手種的,連樹苗都是他親自去山上買回來的,透過花園里的幾盞燈,可以清楚看見花的形貌。
「我很喜歡這間書房,感覺比我們的房間還舒適。」他笑了笑。「我以為這里會有很大的改變,沒想到一點也沒變。」他的手輕撫過桌角。「我最喜歡這張書桌了,很實用。」
她按捺著脾氣听他說,內心的不滿在擴大。
沒錯,自從婚後搬進她家住,他就跟她爸爸一樣,很喜歡待在這間書房里,兩個人常在這里做學術討論,有時爭得臉紅脖子粗,有時卻又可以在門外听見他們爽朗愉快的笑聲。
他們雖然是翁婿關系,但情同父子,她一直很感激他讓爸爸好像多了一個兒子一般,尤其他們兩個同樣身為胸腔外科的醫師,總有說不完的話和心得可以交流,他補足她做不到的那個部分。
那時的他們真的很快樂,可她沒想到那幸福會如此短暫,而自己竟握不牢那幸福,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沒有絲毫留戀,可以輕易的離去!
「是我爸叫你來的?」被傷害的感覺又回來了,她的雙眸燃燒著熊熊火焰。「你們想做什麼?不管你們在計劃著什麼都沒用,我跟你是不可能了,絕對不可能!」
對于她的怒火,他非但視而不見,還低低地笑了。
「有自信是一件好事,但自信過了頭可就傷腦筋嘍。」他的目光像是洞悉她的所有思維一般,嘴角漾著一抹揶揄的微笑,調侃地說︰「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沒有別的女人?為什麼我出現在這里就一定是為了你?」
她驀地漲紅了臉,沒好氣的說︰「不要跟我耍嘴皮子,你敢說你不是因為我才出現在這里的?你敢說你跟我爸沒有在計劃著什麼?」
「既然你明白,就讓我們對彼此誠實點吧!」
他的目光只是懶洋洋的掃過她,她卻立即感受到一股熱力自腳底竄起,蔓延至全身。
她看著他慢慢的走到面前,看著他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臂,看著他一個猛然的動作將她帶入他的懷中,她手里的禮物掉在地毯上了。
「你干什麼?」她氣急敗壞的掙扎著。「放開我!我的東西掉了!」
「如果你心里還有我,我們就重新開始。」他眼中的戲謔被情感取代了,能讓他再次回頭的女人也只有她一個了。
然而,她沒有感動,反而被煽起怒氣。
他真是自傲得可以!她感覺備受侮辱。
她才不要說「我願意」,這樣算什麼?他未免太瞧不起她了,她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種女人嗎?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心里沒有你,早就沒有了……」她強迫自己剛強的面對他,心卻陣陣絞痛。
為什麼不溫柔的求求她?如果這三年來對她有一絲絲的思念,他就應該向她認錯,說他不應該拋棄他們的婚姻吧?
可是該死的,他竟然可恨的把復合的主控權交到她手上,仿佛這麼一來,他就算是說過要復合了,是她不要的!
「你的表情不是那麼說的。」
他一下子覆上她的唇,她拼命抿緊嘴唇,說什麼都不願意讓他得逞,然而時間越久,她的神智就越恍惚了,她想被他吻,她想投降……
「小姐、姑爺,吃飯嘍!」
她立即感到一陣挫敗,卻看見他唇畔的笑容。
「我們馬上出去。」他提高音量回答了李嬸。
她更加不高興了。
李嬸干麼還叫他姑爺啊?他已經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這樣的稱呼實在很可笑。
「我們出去吧。」他穩健的扶住她的手臂,嘴角掛著笑意。「想必大家都在等我們了,我的大小姐——」
她瞪著他,用力甩開他的手,搶先一步奪門而出。
第4章(2)
夜深人靜,章仁漢送走最後一名客人,安靜的客廳里,章越珊瞪視著還不走的某人,不知道他不走是什麼意思。
「客人都走啦?」于泳癱在沙發里,坐沒坐相,掀開眼皮看了一眼章仁漢又立即疲憊的閉上。
章仁漢嚴肅地說︰「小子,你喝太多了,今天就留在這里過夜吧。」
「爸!」章越珊瞪大了眼楮。
她沒有听錯吧?爸爸竟然叫于泳留下來過夜?
以前他們是夫妻,自然睡在同一間房,他沒有自己單獨的房間,客房在婚後也挪作他用,而現在他們已經離婚了,爸爸是要叫他留在哪里過夜?
「你扶他去房間吧!爸爸累了,先回房了。」
章仁漢說完,轉身就走。他的房間在一樓,二樓的事,跟他沒關系。
「爸!」听到這里她更加氣急敗壞了。
看到父親對她憤怒的喊叫恍若未聞,還很快關上房門,她終于死心了。
爸爸根本是故意的,故意把于泳這喝醉的燙手山芋留給她。
她瞪著醉醺醺,已然合起眼眸的他,咬牙切齒的說︰「我才不管你,你就躺在這里睡吧!」
她想一走了之,腳步卻不由自主的遲疑了。
今晚有冷氣團報到,氣溫跟白天差了十度,從十六度驟降到六度,她要把他扔在沒有暖氣、沒有棉被的客廳過夜嗎?
如果他在她家冷死怎麼辦?